早上起得很早,送季秋去车站。东家给我的话是‘保护好自己’,这话让我大半夜没睡着觉。真不愧是教授,让季秋带来一些话,就能让我们凭空生出很多猜测。让我保护好自己,字面简单,可更深的用意又让我琢磨不透。
想到更多的是季秋,东家把这个小妮子派出来,站在我们面前,是不是也在告诉我们,她也有问题?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犯得着让季秋把我从张春来身边叫开嘛!我来到的时间太短,每个人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还不清楚,有些事即使自己想清楚了,也不敢对张春来讲。
‘保护好自己’。
把我思想全部打乱,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春来。生怕这话到了张春来耳朵里,我和他关系再也不会融洽。季秋把我叫到夜市来说,这话我想淹了,只当是句提点。说给张春来,会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抵触,东家这事有点欠考虑。保护好自己,为什么不换成你俩都保护好自己?
整个上午的盯梢,张春来都心不在焉,他一定在想季秋说的事情。不过,他昨晚说什么事没搞清楚就防范李先生,是不是不妥,这句话又反向判断出,东家和李博生之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然张春来不会有那种畏首畏尾的样子。我很想问问他,以往东家和李博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是不是十分融洽铁板一块那种。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我想最好还是别问。
“季秋对你说了什么?”张春来问道。憋了一上午,你终于开口了。瞪着两眼,没想好怎么应付他之前,我还不想说。
张春来还在等着我回答,而我心里却在想,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关系到底什么样告诉我先。
“让我保护好自己”我说道。
不编了,实话实说。
张春来眼睛瞪得更大,我也瞪得更大,手拿棒棒糖开始数落张春来。我是东北人,性格直不假,但是我们东北人还没傻到这点东西都不会。当着你的面把我调出去,东家和季秋,怎么能想到这么馊的主意。不知道我最烦这样吗!几个老东西这么勾心斗角的,谁给你卖命!话说回来,卖命也可以,必须拿钱来。
“用东北人话说,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不来自己人先斗起来,最踏马烦这个”我道。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张春来神情兴奋的说道:“这样最好,只有这样咱们才是最安全的”。
对张春来我很不理解,东家这么行事,我可是心底抵触。一大家人,氛围搞成这样,眼下这形势肯定赢不了。
下午叫孙旭去接李磊,他们两人接头。我和张春来就选在医院的对过路口,配合孙旭盯三角稍,李磊担任后方支援,三角加外线正式形成。孙旭有办法,进进出出医院大楼,没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完全像个病患家属。不知在哪搞到一辆电动车,这小伙子果然机灵,勐海小城街道不宽,用电动车堪称追踪利器。
悠闲的又过了三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两个人的意志消磨的无影无踪。抱着那些当年的势力还在,张春来起初的斗志满满不见了,只有孙旭还在认真干活。黎院长的生活基本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他有个儿子还在上中学,她老公好像也是某个单位的领导,孩子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她老公接送。昨天中午,孙旭的短信里说,‘目标的家中白天没人’。
张春来给的回信是,‘现在不比以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人家’。
我怀疑他们两个想要破人家门,张春来又遭到我连翻数落。我们帮助小刀玛,只是想收集古墓信息,混进医院装研究生那不算什么,你要是为了追查在这小城里破人家门,那你就是自己作死,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我缘分到此为止。
电动车被李磊抢去,四面街道完全不见李磊踪影,感觉他好像玩去了。孙旭在这几天当中的收获,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这些天中来过两次,张春来判断,应该是黎院长的亲人,很可能是她哥哥的孩子。
情况不明朗,先盯住不要动。
“我还没跳过去,那边的枪就响了。子弹都打在引风机上,火星四射。我一看来不及了,马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一头扎进木箱子里,飞沙走石臭水一样的东西溅的我满脸都是。那里躺的也不知是个啥人,味道熏死人不说,烂的不成样子。木箱下面全是烂泥,我一进去就朝坑道里滑下,要不是那几个家伙用一条烂布卡在下面,肯定掉下去摔死”坐在沙发上的李立明滔滔不绝口水横飞,漫天都是唾沫星子。
我和张春来看着眼前的李立明,我们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个是李立明吗?两个多月不见他又黑又瘦头发打绺,脸上已经有两个深深的坑,眼睛也带着血丝。看来是多日没睡好也没吃好,他说的是湖北结束,他就去了一个苏老鬼的故交手里做活。
我们听出来了,他这是去‘揽私活’,挣大钱去的。
联想到上次在湖北地下找到苏怀的时候,他们的高兴劲。听他说苏老鬼好像不在国内,这帮家伙想必是玩疯了,没日没夜的掘土,乐此不疲。看来苏老鬼平时对他们的管束十分严格,稍有松懈,都跑出去疯。
张春来说道:“明哥,你不是说晓东会和你一起来的吗?”。
今天中午接到李立明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先前那个强壮硬朗的李立明是眼前这个人,又瘦又黑的像个毛蛋。一进屋就张口大说特说,好像经历的都是性命攸关生死之旅。
听到张春来的话,李立明看着我们两个眨眼睛,半晌长出一口气,然后平静下来说道:“你们找我,是说明是你们东家让你们找我的。肯定是为了上次在湖北遭到袭击的事,还有可能是有关王宇带来的第三方势力,哪方面都能给你们东家带来麻烦。上次在北京我在苏老身边,通过他们的谈话,我能分析出一点,基本上是陈东家现在处境艰难”。
我和张春来不得不佩服李立明的思维,的确在现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双方谁主动迎向对方,就说明谁的麻烦大。
听他自言自语了半个上午,也不唠正题。
从他的话中我听出一点,现在‘土贼’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就是因为领地的原因,搞得现在敢接‘大活儿’的团盗都带着匪帮的性质,这些帮派常常是武装到牙齿,而且吃独食儿,发现有抢活儿的立刻使用武力,黑吃黑时常发生。现在的盗墓贼有集团化的倾向,对一些信息虽然掌握的少了,但是本位意识加强了,这些人在土里做活儿的时候都属于第一方队,都是受雇佣的方式,简单的说就是‘你花钱儿,我办事儿,这是我的地儿’。
张春来和我偷笑,还本位意识,谁给安得这么个词。不过想想也对,今时不同往日,那种下地捞金的时代过去了,如今的土贼报团取暖,自己的地界看得很紧。不管多大的来头也敢拼命,想在自己地界动土,必须由我来干,你出钱。
李立明的话让我们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还没等张春来开口,就听到李立明在沙发上‘呼呼的’笑起来,这笑声和哭得声音没有分别,大概是嘴里的鱼丸没嚼烂的原故。看着他苹果核一样的脸笑得全是褶皱,我和张春来有点发毛。
该不会是营养不良,傻了吧!
李立明突然坐起来,对我们说道:“苏老出国之前交代我,以三个月为限。三个月之后联系你们,如果在三个月之中是你们先联系我,就说明两个问题”。
张春来面带疑惑的问道:“三个月联系我们?说明两个问题?这话听起来好像苏老出国之前把我们两个也考虑进去了?”。
“苏老说,你们两个‘下地的’不是那个脖子上有胎青的手下人,你们是陈东家的亲信,虽然表面上看陈东家与你们有点距离,可实际上你们两个绝对是陈正居手中的力量,不过还在培养中。如果你们联系了我,一是说明陈东家现在有麻烦,二是说眼前形势下陈正居还是相信我们苏老的。苏老交代,一旦你们联系了我,就把这些如实相告,对各自掌握的情况共享,尽快找出那第三方到底是谁,如果真是那个脖子上带胎青的,就麻烦了”李立明道。
湖北结束的匆忙,很多事不能细说,也不能过激去做。苏老留出三个月时限,又什么都不说,就是告诉陈东家,王宇和那背后势力是冲我们来的,这一点不推卸。三个月时间,是追查窗口期,然而我们并没有着手方向,只能是调查一下王宇,至于怎么找到你们的,这个和我们真没有关系。
张春来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是他为什么就麻烦了?”。
李立明眼神有些涣散,苏老和他交代过。那个李博生在‘土贼’的圈子里肯定名头不小,从四川开始苏老一直对他很留意,在湖北咱们出来之后,苏老一直注意他的举动,苏老鬼对他的评价就是四个字‘心狠手辣’。因为苏老能看出来,他在陈正居的身边,一定有缘由。他可不是简单的‘贼头’,在他身后必然有个庞大的群体,这人社会关系复杂,当真不好惹。对陈正居,苏文还是很了解的,当年一起插队,人的性格在那时候大家都彼此清楚,能在陈正居身边产生影响,首先要压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