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振东下达了命令,除了他和刘氏,余下的人先回府去。
留在厢房等待消息的吕霜儿得到命令,让翠花收拾一下,两人走去沈府大门上马车。
回去时,吕霜儿一个人一辆马车,因为没人愿意与她一同,这样也好,乐得清闲。
她背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确实让她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吕霜儿却发现,其实自己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马车外的宾客们正在纷纷离开,原本大家想留到晚上闹洞房的,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闹个啥呢!甚至连沈七笙都不见了踪影,这无疑让众人猜测,吕芙儿一定是出了事。
当然,也会有一些胆儿大的人在一旁小声议论,正如车窗外传进来的声音。
“今日真是看大笑话了,你们说那被抓进杂院的,真的是吕芙儿么?”
“我看八成是!没看见沈七笙的模样么?感觉都要吃人了,你们什么时候看见过沈七笙那般愤怒的?”
“嗯,说的也是!不过刚开始,我还真以为被抓的是吕四姑娘,多久没有瞧见吕四姑娘出丑了,都有些不习惯了,偏偏在现场四姑娘竟然和娄百川一同出现了,难道娄小将军终于让四姑娘拿下了?”
“你还别说!人家四姑娘长得蛮清秀可人的,现在又练出了一手好琴,举止都越发大家闺秀了,娄兄想试着和她接触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现在有另一个事让我好奇!”
“好奇什么?”
“你们想想,吕府向来教育子女不是很严格么?今日发生被抓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了,你们猜,我之后还看到了什么?”
“什么啊!别卖关子了!”
“吕府二房的三哥儿吕洛瑜和少傅府的李敏儿偷偷私会,你们说这个是不是更加劲爆了!”
“嘘——你小声一点!不要命啦!这个都敢乱传!”
“没有乱传,我和成哥几个亲眼看见的,瞧他们的样子,恐怕已经两情相悦了。”
“哎哟!你们有完没完了,还聊起起劲儿了是吧!赶紧走吧!想聊,咱们找个喝茶的地儿好好聊,岂不是自在一点。”
“嘿嘿!说的也是!”
于是这几个人的声音都安静了,只听见脚步声快速走远。
吕霜儿微微睁开眼睛,她轻轻掀开车帘正好瞧见了四个公子哥走远的背影,然后又将车帘放下。
他们刚才说什么了?三哥吕洛瑜和少傅千金关系密切?这个可是大消息啊!
要知道,之前被三哥吕洛瑜发现她在后山偷偷摸摸地出来,为了不被怀疑,她还故意弄伤了自己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现在不仅不在场的证明有了,还获得了一个可以要挟吕洛瑜的消息,多么好的事儿啊!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吕霜儿想到这,总算有一件让她舒心的事情了。
回到府后,整个吕府都是一派死气沉沉的,让站在门口迎接的二姨娘都感受到了不对劲的气氛,她又不敢问,啥也不敢说,只好默默地等到回屋后询问自己的女儿了。
吕霜儿被翠花扶着走进自己的院子时,大伙儿正在院子的门口等待着她。
桃花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她受伤的脚踝,连忙小跑过来搀扶。
脚踝处的疼痛比刚才是越发的严重了,当初娄百川只不过简单的止了血,啥药都没有涂就往杂院的方向赶去,导致伤口越发严重。
现在看着自己肿的像萝卜一般的脚踝,吕霜儿第一次狠狠地心疼了自己一把。
被大家像保护重病人似得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软榻上,霜儿放松了自己,干脆在软榻上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一边桃花跪在吕霜儿跟前仔细检查着伤口,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朝一边的粗使丫头吩咐道:“你去端盆热水来,姑娘这伤口恐怕已经黏住了方巾上,一时半伙儿无法拉扯下来,硬拉扯的话伤口会撕坏的。你的话,去里边屋子将姑娘自己调制的药膏拿出来,清洗了伤口后得马上上药。”
“是!”粗使丫头们得令赶紧下去准备。
翠花也是真累了,啪地一下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桃花处理伤口而发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感觉已经将她这辈子能够遇到的大事都遇到了一遍,偏偏——
翠花将视线落在吕霜儿身上,偏偏这些事情都与自家姑娘有关。
自家姑娘之前也没有这般受到大家的重视啊!从黑衣男子开始,又是沈姑爷又是娄小将军的,那些原本对于姑娘来说十分不屑的人,不搭理的人,竟然都上杆子似的照顾起姑娘了,虽然这是件好事,但依旧令人担心!
“怎么?你在发什么呆啊!过来帮忙。”桃花的声音打断了翠花的思绪。
粗使丫头们已经将东西都拿了过来,翠花连忙凑过去将抹布打湿,敷在伤口的方巾上。
“喂!怎么不说话,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在沈府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预备晚上才回来的么?怎么下午就回来了?”桃花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小声地询问翠花。
翠花看了桃花一眼,又抬头看了吕霜儿一眼,感觉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好随便开口,加上旁边还站着粗使丫头在,免得祸从口出,被人传了出去。
加上姑娘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也让她十分不忍心,于是翠花摇了摇头:“现在不说了,等会儿再告诉你。”
说到这,她又想到什么接着开口:“姑娘中午午膳都没有怎么吃,你带着大家去小厨房看看有些什么,弄点吃的过来吧!伤口我来处理就好。”
也许此时此刻的姑娘,最想要的就是安静。
桃花默默地看了翠花一眼,猜到她有心事,于是点了点头:“行!今日府里吃小排骨,我去给姑娘弄一份过来,再配一份姑娘爱吃的小米粥,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嗯,去吧!快去快回。”翠花回复。
果然,其他人一走,吕霜儿便坐起了身,她伸手搭在了翠花的肩膀上,稍微用了用力。
“你也出去吧!我自己处理伤口就好。”
姑娘果然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翠花站起身来欠了欠身预备出去,但又不放心地叮嘱:“真的要自己处理哦!”
吕霜儿笑着点了点头。
门关上后,房间里彻底陷入了安静。
手中的抹布落入了盆中,吕霜儿一泄气又躺回了软榻上。
她就只想要安静一会儿,放空自己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
但是现实偏偏不,房门在外被轻轻地敲响了几声。是翠花忘了叮嘱什么么?吕霜儿不想搭理,没想到房间的门竟然从外头打开了来。
一股火涌上心头,吕霜儿坐起身来就准备开骂,但当她看到进来的人时,立马静了音。
楚亦珩已经换回了黑色的衣服,他平静地站在门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慢慢朝吕霜儿走近,手中貌似还拿着什么。
霜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看见对方手中的药,看着他低沉的眼眸和一副要生气模样。
为什么是要生气的表情呢,吕霜儿不懂,但是她要承认现在看见楚亦珩,她的内心是愿意的,是欢迎的。
“楚大哥难道是忘了什么?霜儿可是记得你之前说过不方面走进姑娘家的闺房,现在这是怎样?明目张胆?”说着她弯嘴一笑。
看见她笑,楚亦珩的表情也稍微有些缓和,他朝她蹲下身来开了口,声音中却带着一丝责备,不答发问:“你故意弄伤自己却不上药,是打算放弃这只脚了?”
放弃么?她原本就是医女,知道自己的伤严不严重的,如果严重到非治不可,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吕霜儿眨了眨眼,心想,眼前的男人还真是无事不晓,竟然连她是故意弄伤自己的都知道。
她抿了抿嘴回答:“事情紧迫,忘了。”
在要看见楚亦珩预备将手伸进带有她血液的水盆里时,吕霜儿又立刻阻止道:“别!盆中有污水,不方面。”
楚亦珩抬头,稳重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双手早已不干净了,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还会在乎霜儿你的吗?”说着他的手已经伸进水盆,将抹布搓了搓,洗干净拿起来稍微拧干,又敷在了吕霜儿的脚踝上,直到固定在她脚踝的方巾松动了,才轻轻地将抹布移开。
方巾取了下来,那绣着“娄”字花样的方巾也已经被鲜血染红,落在了水盆里。
“多谢!”吕霜儿开口。
“不害怕么?”这时楚亦珩一边托起霜儿的脚踝看了看伤口的情况一边说:“在听见我说满手鲜血的时候。”
吕霜儿没有说话,她还怕什么呢?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已经没有是她会害怕的事了。
她现在在乎的是,楚亦珩托着她脚踝凑近眼前查看的模样。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这个举动未免有些太过于亲密了,楚亦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