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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可好。
他们是当着全长安人的面,亲自将自己的丑给示众的!
连胜行抬起头,呆怔的看着连老太爷冷冰冰的脸,最后一丝失望破灭殆尽。
一旁的连佩极力控制,却仍是浑身颤抖,她现在是真的害怕了,忍不住哭求道:“祖父,佩儿错了……求求您,不要赶佩儿离开长安,您要佩儿做什么,佩儿都答应!”
她之前拒婚时的气势早就消失无影踪,哪怕现在将她关上两年,她恐怕也毫无怨言,只求别将她赶出长安就好。
一旁二房嫡出的六姑娘小声嘀咕道:“府里众多姐妹,二姐姐最是受宠,又被祖父祖母寄予厚望,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她的,回溧阳老家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里,二姐姐当然不想离开长安了。”
本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贵女,虽然门第不如旁人显耀,到底也是侯府嫡出的千金,从此被送回老家,连佩怎愿被埋没?
有人接话道:“可惜一步错步步错,突然成天上掉进尘埃里,也是自己凭本事作出来的,承受不了又如何?就别留在这里祸害咱们了!”
连老太爷扫了连佩一眼,只觉得晦气,“你以为事情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连佩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她泪眼婆娑,膝行道连老夫人跟前哭求道:“祖母,您一向最疼孙女了,一定会为孙女想办法的对不对……孙女愿去庵中修行两年,等风头过去,再回来伺候祖母……”
连老夫人死死皱着眉头,说到底,是舍不得这颗精心培育起来花儿还没开就败了的,可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谁也没法压下去。
一旁的六姑娘见老夫人犹豫,又开口了,适时的泼了一盆冷水,“也不知道二姐姐被人捉到了遇仙楼有没有吃亏?”
府中的姑娘,已经有人知道连佩被人抓去了遇仙楼的事。
其他人接收到这盆冷水,也立即就添柴火烧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天啊!二姐姐竟然进了遇仙楼?”
“是呀,听说二姐姐可是在那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整整一个下午,发生过什么事,谁又知晓呢?
即便没有破身,也有可能被羞辱过,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
传出去让人知道了,谁还敢娶回家做媳妇?
娶了这样的媳妇,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连佩听了这话脸色巨变,“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我们没有胡说呀,虽然大伯已经让人将传言压了下去,但那日遇仙楼的妈妈大张旗鼓的找人,说自己花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姑娘,竟然跑了,还扬言说找到人之后,要让她好好体会体会遇仙楼的调教!这话可是不少人都听见了!”
调教?
几个人聚在一堆,嗤嗤的嘲笑。
这话,真是听得人面红耳赤,连佩这个当事人就更不用说了,脸色被气的越发紫了!
“你们再敢说半个字,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哎呀,大姐姐好大的威风呀!可我们说的是实话,绝没又半句虚言。”
“就是,你去了那等脏地方,凭什么拔我们的舌头,明明是你连累的我们的名声!我们又找谁说理去!”
连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奈何她舍不得死。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啪!
连老太爷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现在还有脸放狠话!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
“祖父……”
“不必说了!也不必等三日之后,明日一早,你们就启程回溧阳去!”
这话一出口,便是最后拍板了。
连胜行今日受的刺激够多了,听见这一句,直接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秦氏尖叫道:“老爷!”
连老夫人见了气的脸色发青,还不够乱吗?
她正要发话让人将长子抬回院子里去,连郎中都不想请,就听小丫头在外面禀报道:“老侯爷,老夫人,僖妃娘娘传话来,说要见咱们二姑娘。”
连佩闻言心头一紧。
僖妃这是要找她算账了吗?
众人的目光都射向连佩,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
连佩嘴皮子哆嗦,扭身朝外看去,仿佛目光能穿透墙壁,穿透重重宫门,看见僖妃的怒火。
她回头朝秦氏说了一句“女儿不孝”,紧接着一咬牙,起身朝柱子上撞去!
“佩儿!”
秦氏一声尖叫,伸手去拉连佩,可她受了一天的惊吓,几乎虚脱,此时浑身无力,如何能拉得住连佩。
电光火石之间,连佩的袖子从她手中脱出!
只听“砰”的一声,连佩的头重重撞在柱子上!
“佩儿!”
秦氏扑了过去,其他人也都惊了,没想到连佩竟然真的会自尽!
连胜行还没醒,连佩又撞昏了,连老夫人只觉得心力交瘁,连忙大喊,“快叫人来!”
有人出去找大夫,有人手忙脚乱的围着连胜行和连佩猛掐人中!
连佩并不想真的去死,但为保真实,也用了不小的力气,她对秦氏说的那句话本意是提醒,却没想到秦氏竟然没有拉住她。
没有拉拽的缓冲,她的额头结结实实的撞倒了柱子上,额角被撞破,一片血肉模糊。
连老太爷糟心的“唉”了一声,亲自出去回宫人的话。
“有劳小公公跑一趟,只是二丫头自知罪孽深重,触柱寻死,这会人已经昏迷,怕是不便入宫。”
内侍气定神闲的看了连老太爷一眼,扬声说道:“娘娘说了,不管二姑娘是病了还是伤了,只要人活着,抬也要抬进宫里去。既然她昏了,咱家就在这儿等她醒来。”
屋子里,众人听见内侍说的话,心头皆是一凛,心道僖妃看来是真的怒了。
抱着连佩的秦氏更是心凉了半截。
“老夫人,这可怎么办?”
连老夫人怒道:“你问我怎么办?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秦氏哑口无言。
连佩的人中都快被掐破了,在疼痛中幽幽转醒过来,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细细去看,心就凉了半截。
她多么希望自己一觉睡了个三天五天,结果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她仍旧在上房,被一大群人围着看笑话。
“既然醒了,就跟着公公进宫去见僖妃娘娘,娘娘说了,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不能等到明天。”
连佩无力挣扎,再没有理由拒绝。
只能硬着头皮起身,顶着满身狼狈跟着内侍出府入宫。
坐在马车上,连佩的思绪无比混乱。
她并没有多少入宫的机会,多是年节时,宫中饮宴相邀,她作为长房嫡出的女儿跟着连老夫人入宫。
她曾幻想过自己将来会以某某夫人的身份入宫参宴,或者就是以晋夫人的身份。
晋亭,连佩轻轻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心如针扎一般疼。
在旁人的目光都盯在魏子修身上时,她早早就注意到了晋亭。
哪怕长安城中有无数人贬低他,她也不以为意。
她就是喜欢那种晋亭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每次见到他,他都似有用不完的精神头,永远笑的那么张扬。
与她在淮阳侯府的压抑完全想反。
她几次尝试着靠近,但晋亭似乎对姑娘家并不感兴趣似的,根本就注意不到她。
连佩知道他是对男女之情还未开窍,便一直默默等待。
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晋亭不一样了,他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对云楚忱使坏。
连佩安慰自己,这并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他只是讨厌云楚忱,也并没有将云楚忱当成一个姑娘家。
然而,近一年来的变化飞快,晋亭跟云楚忱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仿佛冰层融化,两个人在一处和颜悦色说话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她的担忧成真了,她听见他们躲在角落里说话……
连佩愤怒了。
她苦苦等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悄无声息的就被夺走了!
云楚忱,一个寄生在宣永候府的假嫡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踢出府门的人,凭什么来与她抢?
不就是长了一张比她还漂亮的脸蛋吗!
既然如此,她就毁掉她的脸……
然而,她错了。
大错特错!
云楚忱藏的太深了!
从前有太后娘娘在,她就是云楚忱身上的金钟罩铁布衫。
云楚忱安安静静做她的小绵羊,有什么事都拿太后来做挡箭牌,这就给人一种错觉。
所有人都觉得,一旦太后没了,云楚忱就会任人宰割,没有法抗的余力。
而实际上,她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真真正正的狼!
一旦有人对她产生敌意,她就会呲开獠牙。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人绝对没有翻身的余地……
连佩想到这,后悔不已。
她为什么不谨慎一些呢!如果她能周密的计划一番在动手,决不会落入如今的处境。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马车摇摇晃晃,晃得连佩头痛。
额头上的伤口简单处理过,但一碰还是钻心的疼,眼泪从她眼眶中簌簌掉落。
难道,僖妃今晚就要了结她的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