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素来不喜这王氏胞姐那副油滑模样,听闻这王家长姐要探望家妹,只是冷冷道:“夫人既然来,便也是听了些风言风语罢,今日我便与你道明,你妹妹做了错事,此时正在偏院禁足受罚,不便见人。”
那王家长姐一副通情达理的憨态模样,陪笑道:“纵是我那妹妹一时糊涂,做了何种错事,可她到底是您的儿媳不是?且她也就是耍了些小聪明,不曾谋财害命,也未铸成大错。”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若是让她犯下大错,害了人性命,也便不是关禁闭罚月银如此便宜了。”
“便是如此,我们王家对于您的处罚也是心服口服,可我听闻妹妹的事儿,这来都来了,您总得让我瞧上一眼才算安心不是。我这妹妹谁也是当了娘的人了,可初时在家里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这万一在偏院养病了,我这做姐姐的可得心疼死去。”
王家长姐作出一副心痛模样,意欲以此威慑老夫人。
“老夫人,并非是要小妹出院,我自不敢劳烦您,只求您给个准话,允我去瞧上一瞧,姐妹俩说点知心话,我再劝劝家妹,一心向善,痛改前非岂不好?”
老夫人微微敛眉,思索片刻道:“那夫人便去吧,既是娘家人来探望,我若再不允你,未免太过冷血,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苛待了王家儿媳。不过一码归一码,儿媳还在受罚禁足中,夫人去看便看,可别乱了规矩。”
王家长姐眉开眼笑答应着,笑出满脸的褶子,厚厚的脂粉也掩藏不住脸上的老态。
这边王氏在园中焦急踱步,贴身的人也尽数被困在这院中,无法外出打探消息,也不知那下贱妮子可否将信送到?姐姐可否顺利过了老夫人那关?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王家长姐便带着人来了院子。
王氏远远的瞧见了胞姐,便已是委屈的泫然欲泣。偏偏院外的侍卫还要阻拦盘问,只许她一人入院。
“长姐!我想你想的好苦啊。”王氏不顾脸面,一把扑进姐姐怀中。两人相看无言,只是一通的啼哭。
顾菀劝慰良久,两人才起身进屋,王家长姐拉着王氏的手,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若真是如你信上所言,顾月那妮子胆敢设计陷害于你,那我们王家也绝非吃素的,!”
王氏便又添油加醋的将顾月算计她一事复说了一遍,其间只字未提她们母女对顾月做过的歹事。
果不其然王家长姐听完,气的几欲喷火,猛拍桌台啐道:“这顾月小丫头片子是个什么东西?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你向来对她仁至义尽,她倒反过来陷害于你,还夺了主母之权?”
王家在这王氏主管侯府这些年是出尽了风头,背靠大树好乘凉,逢人便是标榜王家二女做了堂堂镇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可谓是风光无限。
王氏也不负所望,明里暗里滥用掌家之权,趁着老夫人年迈,顾月年幼,侯府无人管制,偷偷挪用了许多侯府的银钱,尽数接济了王家。
这如今,王氏的主母地位荡然无存,还险些在侯府生存不下去。这般损害,王家又岂会坐视不理。
两人斥退了闲杂人等,商讨要如何整治顾月,夺回大权。
王氏咬牙切齿,恶向胆边生,狠狠道:“前一次便是我太心软,没有让山贼要了她的命,才让她走了狗屎运,侥幸逃脱,竟敢踩在我头上胡作非为。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便找人要了她的命!”
王家长姐到底没有那般歹毒和胆量,犹豫道:“她可是镇国侯的嫡女,这镇国侯公可是年底便要凯旋回京了,若是被他发现女儿之死与我们有干系,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放心,此番我们办事严谨些,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杀了她,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身上,你过来,我悄悄说与你听……”
两人胆大包天的密谋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
临走王氏还依依不舍的拉着长姐的袖子,垂泪悄悄道:“事情就拜托姐姐奔走了,妹妹的后半生胜败如何,皆在此一举。”
王家长姐郑重点头,“妹妹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定是万无一失。”
约莫一个时辰之前……
顾月下学回府,远远的便瞧见了王家奢靡摆阔的车架,秋雨搬来轿墩,扶着顾月下了马车。
秋雨瘪嘴道:“可还不曾消停三两日,这王氏只怕是又使着什么坏呢?”
顾月瞧着那无了主的马车,轻叹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她给咱们使绊子,那也是奢求。这样,你去西边偏院那边瞧一瞧,最好是将那院内伺候的人都打听打听。这事发不过半旬,老夫人特意嘱咐,不许下人嚼舌根子,我倒要看看是谁将这耳旁风吹到王家人的耳朵里。”
秋雨微微福一福身,领了命下去。
天色约近黄昏,院外花园中青葱的绿树也被踱上一层金黄,鸟雀归树,安静偌大的正院里尽是鸦雀声声。
顾月独坐房中,手中笔墨不停,墨夫子纵使性子孤傲高洁了些,可肚子里的学问却是半分不假。
这些日子,顾月学的认真,墨夫子乐得其成,自是倾囊相授,对顾月亦是青眼有加。
顾月学好来算筹,校对起账目来,也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眼看着这半月来日日挑灯夜战的成果便要显现,顾月瞧着越来越顺畅简明的账本也是心下舒畅。
正这般想着,秋雨脚步匆匆的回了院子。
顾月挑眉问道:“如何?”
秋雨咧嘴笑得干练爽利,道:“来的是王家长姐,这位王夫人倒是嘴皮子利落,过了老夫人这关,已然入了院子,两人攀谈许久,现下还未出来呢。这些日子周嬷嬷被接回了家养伤,浣溪被逐出了侯府,二夫人和二小姐身边并无什么心腹。倒是打听到一个外院伺候的三等婢女,在近前侍弄。”
顾月放下手中狼毫,取了镇纸,青青吹干墨迹,笑道:“想来这婢子可疑,你可否有同她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