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倚在柱子上,额头上破了皮,斑驳的血迹染在了柱子上,一身的素衣好似雪天的红梅一般,看起来触目惊心。
楚寒当机立断叫人去府中请了大夫,自己心情复杂的捏着帕子在外等候,几个妾室都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直到里面的大夫拎着药箱走出来,楚寒才站起身来,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老大夫顺着自己的山羊须,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楚寒这么一看,还以为云妾真的撞柱子撞出个好歹来了,眼前先是一黑。
然而老大夫后知后觉的开了口:“里面那位夫人只是一时激动过度,在柱子撞伤蹭破了油皮而已,血不过是些皮外伤,只需静养几日就好。”
楚寒这才慢慢呼出一口气,给后面的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十分机敏的掏出一个荷包,将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老大夫,吩咐道:“先生既然收了我们家王妃的财物,出了这道门,日后可要谨遵医德啊。”
老大夫瞪大了眼睛,颠了颠手中的荷包,乐开了花,“是,那位夫人就只是有些着凉罢了,老朽行医这么多年,断然不会看错的。”
楚寒点点头,示意让身后跟着的人送老大夫出门。
人都走光了,楚寒转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妾室,没说话,径直走进房里。
此时房里正躺着云妾,她面色苍白,一见到楚寒就欲泫欲泣,撑着手要坐起来行礼,被楚寒快步走过来按住,轻声道:“你这是何苦呢,不过是出府,又不是要了你的性命。”
“妾出了府,日后就是下堂妇,哪里还有活路呢?”
楚寒并不懂她说的话,在她的那个年代里,女人就算离了婚也照样可以过的潇洒,不过是离婚罢了,还有其他的事可做,如何就是要了性命呢?
云妾眉眼间除却了病弱,还有她看不懂的悲哀。
方才小环送那老大夫出门,此时不在她身边,小竹只能自己凑上前,到楚寒身前,小声道:“小姐,一旦妇人被夫家休了,回家后就是下堂妇,不仅再也嫁不出去,而且以后就是娘家的耻辱,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楚寒在现代生活惯了,一时竟反应过来这里的风俗,直到小竹同她说了,她才猛地想起来。
原来也不是她们不愿意离开,而是这个年代对女子实在太苛刻,一旦回了娘家,就要被娘家人唾弃,街坊邻居都要引以为耻的。回了家以后,也不会像在王府一样享受着这样的吃穿用度,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最终也就只能青灯古佛长伴一生,惨淡的死去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楚寒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着云妾惨白的脸,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倘若因为怜悯而把她们都留在府里,那她和君临邑怎么办?她是现代过来的,倘若和夫君之间隔着这样一群女人,恐怕自己无法接受,君临邑那样一个有着重度精神洁癖的人也无法忍受了。
她只能这样想着,拍了拍云妾的手:“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再给我些时日,我再想想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云妾眼圈红了起来,看着楚寒的目光又是感激又是庆幸。
楚寒十分头疼的回了自己房间,小竹在旁边跟着她,楚寒叹气:“这叫我如何是好,不能回家,留在府中也是不成的。”
小竹道:“若是小姐将她们都放逐回家去,家中都会以她们为耻辱,女子的名声是最重要的,若是没了名声,再嫁也是不成的。有些人家宠爱女儿,自然也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一个家族盘根错节,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人坏了名声。”
楚寒抱着手,转过头看着满园的海棠盛开,心下说不出的烦躁,“难不成真要我就这样把她们都留下吗?我没那么大度和别人共享一个夫君。”
小竹不敢接她的话,低眉顺眼的走在后面。
这边楚寒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送大夫出去的小环就回了院子里,正巧在门口碰上了匆匆赶来的云妾。
她已经换了衣衫,看起来没之前那般血淋淋的吓人,但仍然是一身素衣,更衬的那张脸虚弱得紧,楚楚可怜令人动容。
小环忙引她进去。
楚寒正在里面喝着茶,一进去云妾就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王妃,妾日后在府中一定安分守己,绝不多看王爷一眼,求王妃留下妾吧,妾要是被赶出府去,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楚寒品着舌尖慢慢回甘的味道,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妾忽然觉得很悲哀。
女子只能做男子的附属品,就算再婆家备受欺辱也说不出口,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满腹委屈,否则家中不但不会替自己出头,反而会百般嫌弃。倘若是有些人家十分宠爱女儿的还好,可许多女子都不是这样幸运。
她给小竹递了个眼色,小竹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服气云妾,让她坐在楚寒身侧的椅子上。云妾抬起一双泪光莹莹的眸子,看向楚寒。
楚寒十分头疼,云妾见她已有动容,趁热打铁。
“王妃,妾不求名分,只想在王府里活下去,回家和让妾死并无差别。妾自知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宽恕,饶妾一条生路啊。”
楚寒有些心软了,可还是没有同意,好声好气的开口:“你方才惊吓过度,大夫说要好好休养,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我想出对策,再给你们一个交代。”
然而云妾却没有走,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坐在楚寒旁边。
楚寒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让她们走,被云妾这样一直纠缠让她心情不太好,脸色并不好看。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肩。
楚寒回过头去,原来是君临邑悄声无息的站在了她身后,伸出手来揽住了她。
看着楚寒脸难看,君临邑皱起眉头来:“谁惹你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