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净的白布,亮的刺眼。
江璃眸光颤动的移开,一开口嗓子就像是哽住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的很慢,每个字艰难的像是生了锈。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在哭,江璃也不是问谁,而是茫然,她可以生死看淡,原因在于和那些人牵绊不深。
她和梅映雪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那个少女,给人带来的冲击性强烈。
她们之间甚至有过矛盾,可现在看着初绽的花儿就此凋谢,江璃的一颗心像是被掐起悬高,窒息的难受。
建造严密的山洞里,甬道两侧十步一油灯,踏入其中,嗅到潮湿的土腥味。
越往里面走,潮湿的气味慢慢消失,铺地也变成了青砖。
梅半江站在一扇兽头拉手的铜门前,其状如牛而四角,人面彘耳,尾长于身。
这种怪兽……喜食人。
他许久不敢推开门,面色惨淡,手在颤抖。
他小妹的尸体就是从这个房间里抱出来的。
摆在石台上的尸体失去所有的血液,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到处是被翻找过的刀伤,就像是有什么藏在肉里面,才费尽心思的翻看。
不知是死前还是死后,梅映雪甚至被割开脑袋,敲碎颅骨,裴清源说这是致命伤。
也就是说,梅映雪是经受诸多痛苦才死去的。
回忆里是大妹梅昭心双眼无神,生硬的又干巴巴的叙说:“我说我们是梅家人,藏在屏风后面的那人说,他要的就是梅家人生不如死。”
一想到此处,梅半江眼眶猩红,再也压制不住暴戾,一拳头砸在铜门上,嗡鸣之声在甬道内回荡,血自手背滑落。
疼痛使他清醒,否则他控制不住会冲进关押犯人的地牢中,杀光拿着禽兽。
“舒同。”抱着佩刀,不修边幅的男人唤了一声梅半江。
“自从我二爷爷死了之后,就一直有人在针对梅家。”梅半江一把推开了那扇门,带着满心无处宣泄的恶气,踏入其中,“我二爷爷也就是木心方丈,他死因成谜,无论是护国寺还是云山寺一致表示,出家人的事,已经和梅家没有关系。”
事实却全然不是如此,梅家一直在受这个原因的困扰,从梅半江的大哥,到现在两个妹妹,幕后的人从来不曾放过他们。
裴清源抿紧薄唇,眉目凌厉的紧随其后,他心里是觉得这件事和勤王府相关,找到证据也不一定能抓捕勤王府的成员。
然而不找的话,等于是放过了这条线索。
所以此处还是必须要过来查探一遍,收集案发现场的信息。
两人走到里面,无法通风的地方,隐隐藏着一股恶臭,抬眼看了过去,昏暗的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器具。
许多工具颜色暗沉,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已经凝固在上面的血迹,因为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变成了黑褐色。
裴清源那一日也见到梅映雪的惨状,看到这些器具,就仿佛听到了,那丫头经受毒手时痛不欲生的哭吟。
平日里,那丫头一看到他就害怕,从小到大,梅家没少拿他吓唬那小丫头。
他从一开始的叫屈,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对那小姑娘也有一份责任心在。
“嘎吱”一声,木门打开,江璃踏入房间内,手里端着一份好消化的药膳。
和这扇老旧的门一样,云山寺各处避免不了有磨损,许是佛门重地,非但不会显得陈旧,反而有种岁月留痕的古朴。
走进里间,床幔垂落而下,影影绰绰能看到蜷缩在里面的身影。
她抬手拉开床幔,挂在一旁的银质帐钩上。
榻上,厚实的被褥顶端,露出一张瘦弱又苍白的脸。
才几日功夫,梅昭心就迅速失去生机。
江璃手里的吃食放在一旁的黄花梨柜子上,掀开被褥,手指搭在梅昭心细瘦的腕上。
她沉声道:“起来吃点东西,你体内中了毒,你要是继续不吃东西,损耗身体,如何能活着看到害死阿雪的人生不如死?”
梅昭心闭着眼不曾动容,安静的像是已经死了。
梅映雪死的太过凄惨,活下来的梅昭心在那天哭完之后,就封闭了自我,走不出心里的那道坎。
江璃脱了鞋子,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伸手环抱住她,低声道:“我知道,你恨不得她不要挡在你的面前,恨不得死的人是你自己。”
她甚至能猜测得到,姐妹二人,看似梅昭心喜欢埋汰妹妹,气的妹妹恼怒不已。
实则梅昭心才是更需要梅映雪的那个人。
这个吵吵闹闹,不讲道理的女孩,在她选择孤独的世界里,璀璨夺目,令她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