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始终没有jf的消息。全城无线信号也始终处于屏蔽状态,无法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陈紫央在墙壁上画了三十二道杠,那说明大家已经在这幽暗而潮湿的下水道里熬了三十二天。在这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中,杜飞也毫无意外地熬成了一个胡渣唏嘘的大叔,伸手往下巴一摸,胡渣子不是一般的扎手。
但相比于其它层面所带来的痛苦,扎手的胡渣子不值一提。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有在吃恶心的虫糕时才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直到第七天,近卫官带着五个近卫兵一去不回,大家这才猛然意识到真正的悲剧才刚刚开始。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在外面找食物资源时抓了,凶多吉少。
那天晚上,罗马大校爬到井道口察看外面的情况时,听到了巴比伦大校发布的广播声:“联邦帝国的叛徒一天不清除,正义之战将永不停止,三天前本长官所发布的那个悬赏令依旧有效!抓住一个近卫兵,赏牛肉10斤!但我更希望你们能够抓住罗马大校,那样你们便可以直接拥有一整头牛!”
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为牛肉而疯狂的赏金猎人。
大家不能再出去,没有了食物来源,便只能喝从下水道过滤出来的水。熬到第十天的时候,杰夫·克拉克死在杜飞面前。饥饿只是一部分原因,因为体质弱而感染风寒,高烧不退,这才是导致克拉克死亡的主要原因。
第十九天,瘦得皮包骨的罗马大校也死了,死于饥饿。
今天是第三十二天。
饿得四肢无力的陈紫央躺在杜飞怀里,喃喃苦笑:“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像罗马大校和杰夫一样,死在这个地方?”
“不会。”
“以前我不怕死,现在我怕。”
“为什么?”
“万一我有了我们的孩子呢?一尸两命,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夭折在娘胎里。”
“我不会让你死。”杜飞小心翼翼地将陈紫央扶起来,让她靠墙而坐:“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弄吃的。”
“你上哪去弄?”
“放心,我不会出去。”
每天单纯地靠水维持生命,即便是人机共生体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杜飞跟陈紫央一样,早已经饿得浑身无力,出去就是死。
杜飞拔出匕首,步态踉跄地走到罗马大校的尸体边。
零下十度左右的低温,把尸体冻得硬绑绑的,上面全是冰霜。杜飞用匕首划开罗马大校的裤子,从腿部切下去。从饥饿中走向死亡的罗马大校,也就这腿部的肉稍微多一点点,其它部位都是皮包骨,割不了几两肉。
杜飞把罗马大校整条右腿上的肉都切了下来,完事后向罗马大校的遗体道了声谢,随后又从下水道的检修房拆了些木料生火,将肉烤熟。
当杜飞将烤好的肉递到陈紫央面前时,陈紫央不是一般的抗拒。
她拧着眉头问:“非吃不可吗?”
“人跟牛一样,都是动物,没事的,吃。”说着,杜飞率先撕咬了一口,并用力地咀嚼起来。
见陈紫央还是不敢吃。
杜飞又道:“为了我们的宝宝,你要勇敢一点,明白吗?我相信罗马大校不会怪我们,因为他是我们的朋友,他也希望我们能够活下去。”
“嗯。”
陈紫央含着眼泪撕咬烤肉,没吃两口就反胃作呕。
杜飞连忙递了杯水给她,并轻拍她的背部:“你这主要是心理作用,听过‘割肉救母’的故事没有?古人也吃过,而且成为了千古佳话。”
“我……再试试……”
陈紫央努力把手里的烤肉想象成烤牛肉、烤羊肉,硬着头皮一口口地撕咬下去,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杜飞知道她很难过心理这一关,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对她说:“只要我们能够活下去,其实就算杀不掉黑衣天使,也一样有翻盘的机会。”
“怎么翻盘?”
“不是还有墨斯嘛,他带着两万精锐之师在远东清剿第二代撕裂者。等他带着大部队回联邦之后,夺回联邦帝国的控制权并不难。”
“全城无线信号被屏蔽,我们连jf都联系不上,怎么可能联系得上墨斯。”
“不一定非要我们去联系他。他要向我汇报清剿进度,如果他长时间联系不上我们任何人,肯定会起疑心。说不定他很快就会杀回来。”
“你太乐观了。”
“我只是客观分析,只要我们能够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但愿墨斯真有你说的那么聪明。”
“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墨斯傻乎乎地没危机意识,而是担心贝贝。她是撕裂之母,血液可以无限制造第二代撕裂者。如果黑衣天使将她从冬眠中唤醒,把全城人都变成第二代撕裂者,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杀掉黑衣天使。”
“也不知道jf在搞什么鬼,都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没有找到黑衣天使的藏身点,那也不能不露面啊。难道不知道我们在这没吃没喝?”
“你这是没话找话吧?这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聪明。”杜飞望着已经把烤肉吃得差不多却不再有反胃现象的陈紫央,笑道:“我是真想不明白。”
“真相很简单。”陈紫央又撕了一口烤肉,边嚼边说:“要不就是他已经背叛了你,要不就是他的间谍身份已经揭穿,死了。”
稍作顿言,陈紫央又分析道:“不过,我估计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小。如果他背叛了你,那我们藏在这里的事早就被揭穿了,哪能躲到现在。”
“所以,我那只耳朵白割了?”
“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动不动就瞎割。”吃了这么多烤肉,陈紫央似乎恢复了不少精力,她拍着自已的大腿说:“乖乖的,躺这里来,让我看下你的耳朵长出来了没有。”
杜飞摘下防寒帽顺势往她腿上一倒,笑望着她的眼睛:“长出来了没?”
“完了,以后你恐怕得戴一辈子防寒帽。”陈紫央望着杜飞的左耳根,两弯柳叶眉拧得跟麻花似的:“疤都没了,但半点耳廓都没长出来。”
“有种手术叫全耳廓再造术。”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你还愁眉苦脸?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只须记住一点:只要我们能够活下去,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