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清除泰勒很容易,你手下不是还有一个唐羽翎吗?接近完美级的仿生机器人,她完全有实力把泰勒解决掉。”
“你是指暗杀?”
“我觉得这办法可行,干脆利落。就算她被逮住了也没事,大不了把她的记忆删掉,谁也揪不出毛病。顶多算是高智商的仿生机器人意图叛变夺权。”
“看我来高估你的智商了。”
“既然你智商高,那你倒是自己去解决啊?大老远跑这来找我,还爬到护栏上去表决定,为了我这样的弱智,值吗?”杜飞毫不客气地嗤笑着。
李南鸿郁眉一拧,从护栏上纵跃而下。
人落地上,心还悬在刀刃上,刺啦刺啦地疼!感觉杜飞这家伙的嘴真不是一般的毒,无情是一流,怼人也一流。
不过,这也好过他气沉丹田怒吐一个“滚”字。
不怕他怼人。
就怕他没兴趣聊下去。
李南鸿瞪了那八个警卫一眼,一个个咧着大白牙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国会秘书长的戏都敢围观,这是不想混了么?
“暗杀是肯定不行的。”李南鸿分析道:“杀了泰勒还会有东勒北勒,他的席位很快就会被其他金发碧眼的白人替补。我们必需让所有人都看到什么叫做东方实力,让他们无条件配合我们建立起真正的秩序与公平。”
见杜飞只顾喝酒不说话。
李南鸿又道:“只要你跟你回方舟城,以你现在的战功与威望,完全可以成为国会一员,并荣升军部的最高指挥官。”
“抱歉,我真的累了,你们自己去折腾吧。”
杜飞转身便走,手里的酒瓶子随手一扔,哐当一声掉在冰地上,但并没有碎裂。
李南鸿却有种心碎的感觉。
愕愣片刻之后,他后知后觉地追上去劝阻:“杜飞,现在你已经脱离军部一个多月,若是再不跟我回去述职,泰勒一定会借机废除你的一切职衔!到时你就是想回去都难,你到底明白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闻言,杜飞愕然止步。
李南鸿以为杜飞终于想开了,喜上眉梢:“这就对了……”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完,杜飞转身就来了一句:“对什么对?”
紧接着,杜飞又从口袋里把肩章、臂章,以及资历牌、姓名牌掏了出来,一股脑儿全砸在李南鸿手里。
李南鸿当场傻眼:“你……”
“我没兴趣跟你们玩权力游戏,警告你!别再跟着我。”杜飞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跟白酒共度余生。
李南鸿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一着办法都没有。
不记得是哪位哲学大师说过这样一句话:“把你的脸迎朝阳光,那就不会有阴影。”李南鸿蓦然觉得,这特么就是扯蛋。
就刚才,他何止是把脸迎向阳光?
为了哄好杜飞,他就差没把自己的脑袋变成一颗炙热的恒星!可阴影还不是如影随行,说让人绝望就让人绝望?
人类的世界,真的没道理可讲。
李南鸿带着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回到方舟城,本打算先去找心理医生探讨一下杜飞的心态,以便有针对性地把杜飞搞定。
仔细一想,李南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方舟城唯一的心理医生是个皮肤黝黑的女青年,西方选出来的精英。如果让她知道杜飞主动交出了一切职衔,搞不好转身就会传进泰勒的耳朵里。
不管杜飞会不会后悔,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事捅破。
必需把杜飞的职衔保留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李南鸿把杜飞交出来的肩章、臂章,以及资历牌、姓名牌全部密封起来,谨慎地锁进了自己私用的保险柜。
刚锁好,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秘书长,首脑已经醒了,叫你过去一趟。”
进来的这个女军官叫江向晴,即是李南鸿的助理,也是一个星际语言研究专员,虽然才二十多岁,却拥有着少校军衔。
在方舟城,像江向晴这种年纪轻轻而军衔不低的人,随处都是。
这跟当初的遴选规则有关。
不管是哪个领域的精英人物,在专业技术不相上下的情况下,遴选官首先看的就是年龄,谁年轻就选谁。
因此,在方舟城很难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
假如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那周围的人一定会致以敬畏的目光,因为对方极有可能是方舟帝国的缔造者之一。
江向晴所说的首脑,就是这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即便是李南鸿这种级别的人物也不敢怠慢,李南鸿匆匆赶到老人的住所,一进门便看到有好几个白褂医生伺候在床前。
像往常一样,有一顶金色帐帘从床顶垂下来,笼罩整张圆床。
在金纱帐的隔离下,外人无法看到老人的具体模样,只能听到一些不太正常的喘息声,时而无力,时而急促。
李南鸿把主治医生拉到一边,小声询问:“病情又加重了?”
主治医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李南鸿又问:“没有别的办法了?”
“能用的办法都用过,年龄太大,承受能力有限……”主治医生无奈地摇着头说:“你赶紧过去吧,他有事情要交待你。”
说完,主治医生带着在场的其他医生退了出去。
李南鸿怀揣着沉重地心情走到病床上,想掀开帐帘看一看,手伸出去之后又犹豫不决地缩了回来。
这时,帐帘里传出了有气无力的问话声:“杜……那个杜飞……找到了吗……”
“找到了。”
担心对方受刺激,李南鸿没敢把真相说出来,硬着头皮安慰道:“请首脑放心,我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杜飞很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就好……”
虚弱的声音,过了好一阵才重新响起:“我们东方民族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要想办法把……把远东那两千万难民带进城……”
“我知道。”
“还有……”
“首脑请说。”
“我不想……不想被人看到我死后的样子……不要瞻仰遗容……把……把我的骨灰送回远……东……”
“明白。”
李南鸿肃立在床前,等了好一阵,但帐帘里再也没能声音传出来。一股莫名的悲痛涌上心头,李南鸿噙着眼泪,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