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点点头, 郑伊人看着她眼中带着担心的样子扯着笑拍了拍她的臂膀：“别被我吓着了，我也是最近事情太多，可能有些瞎操心。行了, 还有一大堆事, 我先走了。对了，帮我给阿旭说一声，查血开始后我又要忙一段时间，忙完前没法去找他了。他也不用送东西过来, 院里什么都有，而且研究院毕竟在墙外, 过来的路上没那么安全。”
“好，伊人姐，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赵曦点头说。
看着郑伊人离开, 赵曦和韩秦上车。
“伊人姐今天怪怪的，出了什么事？是研究院的研究出现了什么问题？”赵曦坐在副驾上看着韩秦说道。
韩秦启动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说道：“我找人打听看出了什么事。”
他注意到郑伊人提到第三次全员抽血, 有点怀疑研究院的人会不会已经进行了第三次抽血，而郑伊人的检查出了问题。
回去后赵曦把郑伊人最近会很忙的事转告给赵旭，他也没多想, 只是打算把最近队里接到物资收集任务后, 收集到的东西里挑上几样饱肚子的零食给郑伊人送去。
一天后，韩秦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郑伊人身体里的病毒浓度快达到临界点。再这样下去两个月到两个半月的时间就会发生变异。
他有些不知道该把这事怎么对赵曦和赵旭说。
考虑后韩秦到研究院找到唐永德教授问他：“唐教授, 既然实验室已经能培育出a蛋白, 即使不太稳定, 那能不能在变异或分解前就给人使用。”
唐永德叹了口气告诉韩秦：“给人直接使用a蛋白会导致人严重过敏，大量使用甚至会让人死亡。现在我的团队正在研究如何解决a蛋白致敏的问题。在这个问题没解决前，即使找到了a蛋白保持稳定的办法和量产办法也没用, 因为在人体摄入足够量起作用的a蛋白前，人就已经严重过敏死亡。至于a蛋白解决致敏问题需要的时间谁都说不清，找对路径了也许一周后就能解决，但如果没找对也有可能耗上几年。”
“那大概时间呢？根据现在的研究进度，你推测多久能有结果？”韩秦追问。
唐永德摇着头说：“顺利的话一年之内，如果不顺利……”做研究，多少有运气成分在里面，他真是没法说明需要的时间。
韩秦沉默了下问他：“唐教授，我有事找郑伊人，你知道郑伊人吧，不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她。”
唐永德深深看了韩秦一眼说：“郑伊人现在在医院，你自己去见不到她，走吧，我带你去。”
“你的研究……”韩秦知道赵曦血液离开她身体后a蛋白会快速分解，必须抓紧时间做研究。
“没事，还有其他人。”唐永德带着韩秦走去医院。他说的医院就在研究院里，是以前的学校医院。
医院外有一圈四米高的冰墙，墙顶还安装了防止攀爬的铁丝网。门口有人持枪站岗，唐永德和韩秦都出示了身份卡登记，才进去。医院里也有人持枪巡逻，每条走廊上一头一尾都有人持枪站岗。韩秦看到医院这个情况，心不由沉到了底。
唐永德带着韩秦走到门诊大楼四楼住院部的一个病房，对他说：“郑伊人在里边，我到护士站等你。”
韩秦从门上的玻璃看到郑伊人躺在床上。他道谢后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进去。
郑伊人闭着眼躺在床上输着液，嘴唇泛白看起来很是憔悴虚弱。听到有人进来，她睁眼微微抬头看了眼门口，看到是韩秦很是惊讶。
“韩秦，你……”她有些惊慌。
韩秦看她这样也很意外：“你这是？”
“你怎么会进医院？”郑伊人努力坐起来问道，但身体没什么力气，这个动作做起来有些吃力。
韩秦快走两步上前扶了下她，帮她把床头摇起来，让她能靠坐着。
韩秦把椅子拉过来坐在她床前，打量了她几秒钟说：“你应该还没有进入变异前的最后时候吧？”
郑伊人听他直接挑破，喉咙顿时哽咽住，眼睛也酸涩起来。
她避开韩秦视线，花了点时间稳了稳情绪，说道：“你怎么……”
“并不难猜，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注射了a蛋白，刚控制住过敏反应。”郑伊人虚弱地说。
“注射量是多少？有用吗？”韩秦问。
“只是小剂量使用。效果有但因为剂量不足达不到预期效果，但再加大剂量，也许我会先死在a蛋白过敏上。”郑伊人惨然笑了笑。
韩秦皱起眉头：“必须注射？”
“不，我是自愿参与a蛋白的实验。现在研究院在研究如何缓解a蛋白过敏的问题，要验证这些办法是否有效，活人参与是最直接的办法，也给我们争取了一些希望，毕竟注射a蛋白后，病毒在人体内扩散或多或少都有缓解。但我们能承受的剂量太少了……”郑伊人说。
韩秦沉默了两秒问：“我记得突发变异一般出现在两种情况下，一个是人本身身体不好，还有一个是大量摄入含有病毒的食物或水，但这两种情况你应该都不是……”
郑伊人听他这样问垂下眼睑，看了床单一会说：“其实生物研究院和病毒研究院的人突发变异的情况一直比外面高。开始的时候物资不足，各种防护不太到位。后来到滨河市搬回一些物资后才好一些……”
她说到这失神了会儿然后看向韩秦说：“这个事研究院一直捂得很严，你别出去说。”
韩秦点头问道：“这个医院里全是临近变异的人？”
“对，对面那栋住院楼是已经进入最后时期的人，门诊楼上面这是过了警戒线的人。”
韩秦看向窗户，窗户上有铁栏杆，窗帘倒是开着，能看到医院外的枯树。
“你过来，阿旭他们……”郑伊人带着小心低声问道。
韩秦看向她说：“他们还不知道。”
郑伊人身体前倾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韩秦，你别告诉他们。”
她脸上露出一丝悲伤：“他们知道了也没用，还跟着煎熬。”
韩秦沉默着，他也很纠结。
“韩秦……”郑伊人哀求道。
韩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头：“我会告诉赵旭，他是你男朋友，应该知道。至于赵曦，看赵旭怎么说。”
“可是他知道了有什么用。韩秦，如果我死了，他知道消息后就伤心那么一会儿。可你现在告诉他，他要跟着我煎熬两三个月，何必呢。”郑伊人看着他面带哀求地说。
韩秦站起来看着她说：“如果是赵曦遇到这事，我会希望自己能一直陪着她……”直到最后……
“可是赵曦永远不会遇到这事，她身体里病毒根本就无法生存！”郑伊人忍不住大叫道。
韩秦没有理郑伊人失控的叫喊，而是平静看着她问：“你完全不见他，只靠着工作忙的借口，怎么能瞒他几个月？”
“我可以电话和他联系。”
“然后他会突然接到你的死讯，这样突然的死亡你让他怎么接受？你为他好，就应该让他一直陪着你。这样至少他有个接受的过程。”韩秦理智地说。陪伴着走向死亡也是接受死亡来临的一个过程。
韩秦停了停接着说：“而且这几个月说不一定a蛋白的研究会有突破。”
郑伊人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靠在床头双眼失神地对着地上，喃喃道：“我知道查血结果的那一刻告诉自己，只是得了绝症。可进了这个医院，看到堪比监狱的看守后，我无法欺骗自己。我能接受死亡，但我不希望自己变成吃人的怪物。而且你知道吗，被基地里提前发现的临近变异的人，变异后作为低级变异人会成为**研究对象……”
甚至，可能有少量变异人会被培养成高进化变异人。不过这个她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一次偶然听说。后来她向说漏嘴的研究员旁敲侧击，对方却顾左右而言他。
她缓缓转头看向韩秦：“大家都觉得这很残忍，可这是能完整研究一个变异人从诞生到进化到各阶段，并了解它们各项情况的唯一办法。”
韩秦听她这样说愣了愣。
郑伊人看着韩秦几秒转开视线：“这事基地最上面应该是默许了的，但知道的人应该很少。我这话传到你这就行了，不要再告诉别人……”
她木楞地看着拉着窗帘的窗户呢喃道：“我这几天在医院，阿旭知道了也进不来……我累了，你出去吧。”
韩秦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房间。
等门关上后，郑伊人靠在床头，眼圈慢慢变红，泪流了下来。从知道检查结果后，她一直忍住心里的难过和绝望，努力保持镇定，但刚才那一瞬间实在没忍住。她捂住双眼，努力忍住泪水的流落。
作为研究员，她在进入最后变异阶段前还能继续工作，需要做的只是每天查血。a蛋白的实验不需要持续注射，她参加实验一方面希望能挣出一条活路，而另一方面在两次注射的间隔时间里，过敏情况好一点后，她还能进入研究室继续参与研究。
韩秦出了房间，沿着走廊来到楼梯间边的护士站，唐永德看到他过来没说什么，直接带他下去。
出了医院唐永德问：“你和郑伊人谈过了？别太难过，如果a蛋白的临床应用一直没有突破，我们所有人都迟早有这么一天。”
韩秦看着平静的唐永德，沉默了会儿问道“她男朋友能不能在医院陪她？”
“根据她的身体情况，明天或后天就不再需要输液，到时候她会回实验室。在她工作之余她男朋友都能见她。”说着唐永德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楼表示郑伊人平时在那工作。
“她还能参加研究？”韩秦有点意外。
“每天都会对她抽血检查，她身边也一直都会有人，从昏迷到变异有两三个小时，研究院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现在研究员人手很缺啊。”唐永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