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烛火黯淡,却不阻碍景迄瞧清眼前女人吓得不轻,一副做错事被逮住的模样。
既然被发现了,最精彩的部分也就没了,景迄的面上有几分的兴意阑珊,并无继续停留的意思。
只是他迈步还没路过两人,楚庭锦反应过来苏翘称呼的意思,瞧着景迄:“是太子殿下?”
太子爷下榻苏家的事,楚庭锦哪怕被楚家禁足也听说了,不过苏翘已经是太子房里人的事,苏家不敢往外宣传,他自然不知道。
若是他已经知道,完全不会上门,来害苏翘那么一遭。
“草民叩见太子千岁,草民并非歹人,而是苏家义女苏翘的未婚夫,因为家中原因不能与苏姑娘完成婚约,愿太子殿下成人之美,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庭锦利落跪下,在他看来被景迄撞见了是好事一桩,若是景迄愿意帮他跟苏翘,那么他们就不必私奔东躲西藏。
“哦。”
景迄的步子停了停,他不看地上跪着的楚庭锦,而是睇向旁侧脸蛋皱成一团的苏翘。
“想让孤成人之美?”
景迄语调不轻不重,不像是生气,只是有几分不耐,像是遇到了什么无聊事,却非得解决。
“殿下,翘儿已经跟楚二公子解释过,翘儿心中只有殿下对他并无情意,翘儿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褚玉院伺候殿下。”
意识到是陷阱,她就想到今天这事会有麻烦,但没想到会那么麻烦,余光瞟向了站在景迄身侧的李进,如果没有意外,今天这事跟苏家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而是李进为她设得局。
苏家家丁可能防不住一个楚庭锦,但罗三他们怎么会许外男随意进入苏府。
还有小安子特意让她接景迄……
她自问自己没得罪过李进,恐怕是他查出了原主与楚庭锦的往事,为他的太子爷不值,所以出手让他主子看她跟楚庭锦独自见面会是什么模样。
苏翘说心中只有景迄,楚庭锦就已经傻了,见到景迄离开,苏翘紧随其后,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方才苏翘说心里有人,他只觉得是在搪塞他,现在听来心里有没有人不知道,但身边却是真有人了。
而且有得还是他们谁都不能得罪的人。
看着苏翘背影消失,楚庭锦想追上去为她向景迄解释,但是步子却怎么都迈起来。
他跟苏翘八岁定亲,他嫌弃过苏翘太蠢,明明是嫡女,在苏家的地位却像是庶女一般,人也就一张脸能看。
但目光在苏翘身上倾注久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脑子会无端冒出她模样,她委屈的样子,她小心翼翼跟他说话的样子。
等到家中说要更换结亲的对象,他才发现他是乐意,甚至是期待娶苏翘。
有他这个小霸王护着她,谁还敢给她脸色。
谁知道会闹成这副模样……楚庭锦从地上站起,他不是个傻的,想到苏翘的话,还有他到最近才看到的那封信,他们明显是落入了旁人的圈套。
这圈套明显是为了苏翘而设。
楚庭锦没追上景迄他们,但也没离开苏家,而是握着拳头往苏家人的住处走。
给他送信帮他入府的人以为他是泥捏的,竟然敢设计到他的头上,让他来害苏翘。
他跟苏翘要是难逃一死,怎么也得把他们都拖下水陪葬。
*
景迄迈步的速度看着不快,但苏翘就是怎么快步都跟不上,她又不可能跑起来追人,所以干脆缓了几步,轻声朝春鹃道:“你去三房一趟,不能让楚二公子一直留在府里。”
“奴婢知晓了,要不然姑娘跟奴婢一起走,等到殿下听得进话了,再过来给殿下解释……”
春鹃就怕殿下气起来在主子身上泄愤,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旧,特别又是贵不可言的太子爷。
“我不能走。”
哪怕等会进不了褚玉院,她也要在院门口守着,要是今日逃了,恐怕她这段时间的努力会全白费,跟景迄的关系就那么断了。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去给殿下认错……”要不是她当初送信,哪会今日的麻烦。
“你别慌,去三房就是。”
苏翘伸手扯了自己的睫毛,眼泪落下,想来疼痛能让她的眼睛红上一圈。
别说她不会让春鹃顶上所有的罪责,就算她没良心愿意那春鹃顶罪,这罪春鹃也顶不了。
在方才那处,她察觉到不对,特意说了自己心里有人,楚庭锦听不出她所说的有人是谁,难不成景迄还不知道她指得是他。
但明显没什么用,景迄看她的目光太淡漠。
景迄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矜贵的过分,他才不在意她现在心中是不是他,或者一切是不是什么陷阱,他只在意她有没有过曾经。
给其他男人写过信这事,就是一桩辩不了的罪。
景迄身影先进了褚玉院。
苏翘后了几步进去,幸好罗三他们只是冷面,并无伸手拦她。
只是小安子端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守在景迄门外,看样子不止不会帮她,而且还等着奚落她几句。
事实证明是她把人心想得太简单。
大约因为她长得跟景迄的白月光相似,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李进想让她伺候景迄的意思,并且他还为她制造了不少机会。
除了他的善意,他的徒弟小安子对她也讨好有加。
她心里下意识的就把他们当做了同一阵营的人,谁想到今日就被狠狠坑了一把。
李进想让她伺候景迄,是怕自个主子寂寞,给主子拉皮条。
他对景迄如此忠诚,又怎么可能跟她是什么统一阵营。
今夜就是一个陷阱,从小安子让她接人开始,她就踏入了他们的陷阱之中。
明知道今夜是被人坑了,她现在却做不出什么反击,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可怜巴巴的来求他们帮一帮自己。
心中的气憋得越厉害,苏翘眼圈便越红。
她上前低声朝小安子道:“安公公,可否为我通传一声……殿下误会了我,我想跟殿下解释。”
面前的女人杏眼含泪,神态怯怯,端得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得小安子心中道了声可怜,不过心里却没升起丝毫怜悯。
“翘儿姑娘这是何必,殿下清明,要是真有什么误会,难不成能冤枉了你。”
“可我没有……”
“翘儿姑娘不必跟奴才说这些,这些辩解奴才听了没用,倒是姑娘你吵到了殿下办公,这罪责咱们谁都担不起。”
一个时辰不到,小安子就变了态度,脸上虽然还是笑盈盈的,但眼里却冷淡得很。
“那我在这处等到殿下召我。”
苏翘站在一旁,小安子瞧了她一眼:“翘儿姑娘这也太省事了,没见人犯错是站着等主子召见,说是做错了事,但翘儿姑娘你可没半点认错的态度。”
闻言,苏翘就是一怔。
知道景迄这会儿不会听她解释,但是她却不得不过来把样子做齐全。
要不然景迄才发现她跟楚庭锦私自见面,她就回屋子睡觉这算是什么事。
她做好了站一夜的准备,谁想到小安子竟然让她跪着。
对她来说,她宁愿站一夜也不愿意跪一刻。
景迄又不是她家刻在碑上的长辈,凭什么她要跪他。
而且今日她算是做错了什么?
别说原主只是给楚庭锦写了情笺,就是原主跟楚庭锦睡了,那也是原主乐意,是原主曾经的事。
男人真是恶心,若是去偷腥,恐怕偷的女人有别的男人,他们还觉得刺激,但要是规规矩矩的女人,曾经给别的男人写一封信就罪不可恕了。
“不然奴才给翘儿姑娘寻个软垫过来?”
小安子见苏翘没立刻跪下,躬着身子像是为她着想般说道。
他们当内侍的不像是罗三他们在外做事的侍卫,罗三不知道殿下没碰过其他女人,但他跟在李进身边做事,自然有所察觉。
殿下干干净净,又怎么可能容得了他第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定下生死盟约。
苏翘这回是翻不了身了。
瞧着她小兔子般的眼睛,小安子升起了逗弄她的心,越是感觉她不想跪,却是想逼她跪下。
感觉到小安子的恶意,苏翘却无法反抗。
他不提她可以一直站着,但是他既然提起,她便不能不跪。
“不必劳烦安公公,我做错了事,又有什么资格能用软垫,是该跪着求殿下原谅。”
在台阶跪下,苏翘背挺得笔直,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命才这般,现代那些人演古装戏也不是跪来跪去,就当做她这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而不是在承受侮辱。
欣赏了苏翘的跪姿,小安子弯腰笑笑朝苏翘道:“翘儿姑娘可好好跪了,你要是心够诚,殿下一定会原谅姑娘。”
小安子嘴里的气喷洒在了苏翘的脸侧,让她胃里翻滚,涌出一阵恶心。
扒高踩低,小人嘴脸不过如此。
“那边是怎么回事?”
“像是走水了……”
苏翘跪了一会,听到了几声罗三和属下说话的声音,侧眸看向远处,隐隐好像看到了几丝火光。
正好了,她今夜恐不得眠,苏府的众人正好陪她一同,细品这冷清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