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翘扶着景迄坐下,想到叶南之前拿给她的药,摸索着要给景迄擦上去。
无论叶南跟她怎么真情流露,都不如景迄在她身边让踏实。
罗三他们可能不管她,但是怎么都不可能不管景迄,现在他们估计正蹲在什么地方心惊胆颤,担心他们主子的安危。
“相公,你疼不疼?”
苏翘的手指微颤,像是不敢去触摸景迄的伤口,“相公你为什么那么傻,带银子来救我就是,竟然追上来。”
“是我害你被抓。”
景迄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虽然把苏翘牵扯进了事情当中,但他没想过要牺牲她。
他想过山匪会带走他,放过苏翘,或者两人一起带走,却没想过他们会只带走苏翘。
再者他要用她时,并未考虑太多,只是觉得不想被关于她的思绪所扰,她被带走后,他就想到山匪对貌美的女人会做些什么。
“从哪来得药膏?”
凉悠悠的膏体覆盖伤口,景迄蹙了蹙眉,苏翘总不可能随身带着这玩意。
“叶大哥给的。”
苏翘说完,她给景迄擦药的手就被他挡住了,虽然屋里昏暗,但是她能感觉到景迄倏然冷下去的眸光。
“叶大哥就是抓了我的劫匪,他是个好人。”
这次景迄直接移动去别的地方坐着了。
“若不是他照顾我,我不一定会遇到什么。”
苏翘的话说完,片刻换来了景迄的一声轻呵。
称呼劫匪为大哥,这般的傻子,到底是怎么长那么大的。
哦,她本不该长那么大。
若不是他到了苏府,又把她带到了身边,她早不知被什么人折腾死了。
在苏府她能依靠他,到山贼窝没一个时辰,又有了什么叶大哥,那么看来人倒是不傻。
沉默了一会,苏翘才小心地摸索到景迄的身边。
“别碰我。”
苏翘要去摸他耳朵的手一僵,只能靠着模糊的光线,嘴唇去寻找他的耳朵。
“殿下,我知道那人再好也是山匪,我刚刚那么说是怕有人偷听为难我们。”
“这处没人看守,若是有人监视,孤的人会示警提醒。”
咦……
黑暗中,景迄也能感觉到苏翘瞪大了眼睛,一脸蠢样。
“青山寨大匪窝,渗透几个人进来不难。”而且他早已下令,若是苏翘被辱,便放弃计划,让人把她营救出山寨。
现在看来只是多此一举,她不是有她的叶大哥。
“那殿下为什么要来?”
她已经想了半天了,不知道景迄剿个山贼窝点,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就不能去衙门调兵,然后直接把窝点给灭了。
“青州与安王管辖的领地相近,青州官员并不听孤的命令。”
南巡之前他就在地图上给青州打了个圈,想要严惩这处匪盗横行的状态,但是青州就像是自成一国,官员都给他打太极,说匪患的事,就给他抓两个毛贼交差。
没听到苏翘问为什么会有人不听他命令的傻话,景迄继续说,“孤就是光门正大到了青州,没有官员配合,孤也无法清剿山匪,孤亲自进了山贼窝,总不会还有人搪塞孤这里是什么青山书院。”
“是因为这般,殿下宁愿被打也要到山寨里面来?”
要是这样,景迄对自己还挺狠得下心。
到了景迄这个地位,还有谁能打他,他竟然甘愿受这些山贼的拳脚,就为了取信他们。
“殿下饿吗?”
苏翘想起了食盒的饭菜没动几口,想来不会有人再送新的,就朝景迄问道。
景迄早就看到地上放得有食盒,想来也是她那个叶大哥给她准备的。
“不用。”
“哦。”
苏翘应了声,听出景迄不想搭理她了,打算人慢慢溜到另一边坐下。
没想到景迄又开了口:“他为何帮你?你跟他说了什么,或是承诺了什么?”
景迄本不想问这话,苏翘要是暴露了他,这些人就不会抓他。
她不心虚,就是没有暴露彼此的身份。
但就是这样,他依然山匪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他说我像是他娘亲。”
苏翘把叶南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没有隐瞒景迄的意思。
“你相信他的话?”
他信山贼里面有不少可怜人,但他不信一个山贼才见着人质没多久,就对人质诉说自己的心事。
想到苏翘单纯的性子,景迄眉心拧起,“若是他娘真受过这般苦楚,而他又无力营救,这事会是他最难言的痛苦,若他是个萎靡渡日的普通人,说不定能随意向人提起这事,但他是个山匪。”
景迄顿了顿,“你在听吗?”
昏暗的环境里苏翘点了点头:“殿下我在听的。”
她只是没想到,景迄会跟她说这些。
一直以来她都能感觉到景迄对她的看不上,当然那种看不上不是显性的,动不动就摆出轻蔑的态度。
他的看不上是隐性的,除却床榻上他会冒出几句荤话,在榻下他都会避免与她交谈。
有时候她都觉得,她跟景迄算不算跨物种交/媾,在他眼里她的脑子除却指令,都听不懂稍微复杂的人话。
所以景迄现在跟她说这些她才惊讶。
原来他能把她当做同等类的人类交流。
被苏翘发光的眸子瞅着,景迄扯了扯嘴角,本以为她一口一个好人,已经彻底被叶南迷得不知道东西南北。
看来她还是有理智,知道他更值得信任。
“因为他是穷凶极恶的山匪,所以他对你说的话,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就是把你当做了死人。”
只有在死人面前,压抑过度的人才会放纵的释放自己的情感。
“也有可能两者皆是。”
苏翘一哆嗦。
知道景迄在等她的话,苏翘道,“其实我也觉得他对我太好了些。”
听到她能感觉到不对,景迄高瞧了她一眼。
看来经过苏家的事她不是全无成长。
“幸好殿下来了。”
“孤说过保你性命无忧……至多明日下午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感觉景迄本想跟她说他的部署,但似乎觉得没意义刹住了脚,看来好还是没彻底把她当做同一物种。
苏翘趴到了另一边,也不强求这些。
“殿下,这次过后,能不能让我回云州,或者让我待在抚州也行?”
那么多天以来,这还是苏翘第一次那么明确的表达想离开。
“不是在殿下身边不好,只是翘儿胆子小,殿下就当可怜翘儿之前受了不少罪,让翘儿找个地方孤独终老。”
苏翘身段都快低到跟尘埃齐平了,但是景迄明显不吃这套。
“你因这事怨孤?”
“翘儿不敢,翘儿既不能有孕,又被下过见不得人的药,实在不想跟殿下去京城,殿下就可怜翘儿……”
苏翘每求一声,景迄的脸就黑上一分,等到她说完,他的脸已经黑透了。
受山贼拳脚,既是景迄计划之中,就不算是侮辱。
但苏翘的话却是往他脸上是扇巴掌。
一个人求着要离开他,难道他还要强留不成。
“离开这处,你想去哪孤不管你。”
说完这句,景迄彻底没了声。
苏翘本来想假装抽泣两声,但想到估计会惹景迄厌烦就没发声。
不是她故意想惹景迄的生气,只是她觉得这件事了结,她就勉强算是跟景迄经历过生死。
那他不是更不可能把她扔下不管。
既然这惹他生气的事就要早做。
幸好这地方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可以遮盖住她的窃喜。
在黑暗里很容易滋生害怕的情绪,但有景迄这张安全牌陪着,苏翘没啥害怕的情绪,只有无尽的困意。
她再醒来是因为门锁开启的声音。
眯瞪瞪地睁开了眼,来人竟然还是叶南。
他拿了一个烛台,进屋打量了一遍,先走向了景迄。
叶南蹲下,她才发现他手上拿了麻绳,搁下烛台,就要朝景迄动手。
虽然看景迄被绑是很爽,但苏翘还是出声道:“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叶南回答她,抵住挣扎的景迄把他绑好,带着烛火又向她走去。
对于她,他没有绑人的意思。
在她身旁坐下,叶南轻声道:“我睡不着,想来见见你。”
闻言,苏翘看向被绑住扔在稻草堆上的景迄,这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