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药王府后院,大宁药王展通卢和风玄学院院长司空摘月下对饮。
酒是好酒、月是好月,奈何对饮之人心情沉重,再好的酒也越发苦涩。
月下,桌前,药王爷满饮一杯,本欲排解忧愁,怎知愁上加愁:“活了大半辈子,看走眼了啊,咱们这位圣上,从一开始都是心向老二的。”
司空摘只坐在桌前,望着金樽发呆,两眼空洞。
见他不说话,展通卢自斟自饮:“我本以为,他是看重了老大的温和、平顺、聪慧、左右逢源,没想到,那就是一个练手的,你说可笑不可笑……别光顾着发呆,你喝呀。”
美酒淳厚,就像这繁盛的大宁,它表面上让你流连忘返、欲罢不能,但却永远摆脱不了,其中那一点点的苦涩和辛辣。
司空摘叹了口气,摇头苦叹,端起一杯缓缓饮下:“太子监国,凡事井井有条,他也多番赞赏,谁不觉得那就是未来的九五至尊,可惜,我们都看错了,他越发信重、厚赏,就越能激起老二的野心和战意,呵呵,这样看来,他早在许多年前,就安排好这一步了。”
“老二是聪明,可就是太毒,不是仁君啊。”药王爷烦燥的发了句牢骚,开始拿起酒壶牛饮。
司空摘依旧是那般平平淡淡:“现在想想,你不觉得老二和他很像吗?”
“他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药王爷气鼓鼓道:“东境、南疆之乱,是他考验老二的最后一局,这步棋下的妙啊,老大在东境苦哈哈的担心大宁百姓的安危,在他眼里啥都不是,秦啸戎三日怒推南疆两百里,最终一败,还成了老二登基的垫脚石了,我是真佩服他,哈哈……”
药王爷说着,满满的灌了一大口,酒壶见底,砸在桌子上:“司空,你说,这次东、南两地大乱的背后,有没有老二的影子?”
司空摘闻言一怔,立马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你疯了,这种事你也是随便能猜的?”
展通卢似乎喝多了,但又好像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口吐莲花道:“司空,别踏马的跟我来这套,你就说,你有没有怀疑过老二。”
司空摘哑口无言。
“看,你都没话了吧。”
“唉!”
月下,两个在大宁完全可以呼风唤雨的老人,此刻落寞无奈,身影斜长。
……
歌舞升平、一片欢乐海洋的帝都内,一辆棚角挂着铜铃的马车缓速在人潮中通过。
马车平平无奇,只有铃铛叮当泛响,吵闹的人潮中,根本听不到半点异样。
这辆马车的车夫是一个中年,车厢内却坐着两个人,安静的似乎与热闹的帝都格格不入。
马车穿街走巷,来到城内一栋大宅前,停靠了宅子旁边胡同的拐角处。
宅子宽敞大气,即便跟镇国候府相比也不惶多让,乃是新任禁军副统领,薛山的府邸。
副统领府,上百名禁军摆着别开生面的宴席,就在大院子当中,十人一桌足足有十足,院子中心九名舞姬翩翩起舞,
院内,新任禁军副统领薛山,带着两个最信任的属下,李隐、焦泽坐在首桌上,宴席上摆着香气喷喷的精致佳肴,都是从城内最好的酒家云中楼刚刚送来的。
宴席开始,焦泽首先起身举杯道:“来,兄弟们,大家一起敬大哥一杯,如今大哥刚做官就是禁军副统领,官拜四品,再过几年,那就是禁军统领,日后封王拜相,不在话下,咱们一品堂终于熬出头了,日后咱们就跟着大哥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这就来了啊。”
“对,敬大哥一杯。”
“祝大哥官路享通、修为大进。”
“干!”
满院子人,端着大碗的烈酒,同时一碗干下。
坐在首桌上的薛山,有不到四十的年纪,浓密络腮胡子的大脸布满了褶皱。
薛山端着一碗烈酒站了起来,道:“多谢诸位兄弟美意,薛某人幸得圣上赏识,授以禁军副统领之职,日后就是朝廷中人了,但我薛山绝对不会忘记咱们一品堂的兄弟,兄弟们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那都不在话下,日后有机会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想办法给每个兄弟某个一官半职当当,再给你们每个人娶个三五房的娇妻美妾,也过神仙般的日子。我薛山言出必行、行之必践。来,干了。”
“哈哈,大哥爽快,那兄弟们就指望大哥了。”众人吹捧着,又痛快的干了一碗。
酒过三巡之后,焦泽晕晕乎乎道:“大哥,那个虚无衡还没找吗?”
旁边的李隐闻言,连忙皱眉拦了一嘴道:“焦老三,你话多了啊。”
薛山、李隐、焦泽三兄弟,就是数月前在南疆刺杀虚无衡的人,这三人中的老大薛山原是帝都一个镖师,因为玄力境界极高,专门替豪门显贵走一些珍贵的镖物,他们的堂口名为一品堂,在帝都颇有名气。
见到李隐突生警觉,薛山通红着大脸摆手道:“没关系,二弟,这里又没外人。”
薛山说完,转脸冲着焦泽道:“听说二皇子打退南疆之后,专门找南疆圣人谈合来着,秦啸戎、范真的尸体都讨要回来了,也曾提过虚无衡,但对面说没看到,呵呵,我觉得那个小子不知道死哪了,毕竟那天毒蛇猛兽那么多,弄他个面目全非,也是有可能的。”
李隐道:“大哥,我可听说这小子命挺大的,你说他会不会自己跑了?”
焦泽闻言,厌烦的拍了拍桌子:“那是不可能的,那天晚上南疆来了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逃出南疆异族的魔掌,再说了,就算他活着,他敢回来吗?现在整个大宁都知道他是叛徒了,他回来不是找死吗?”
薛山笑了笑道:“老三说的没错,就算他活着,肯定也不知道跑到哪躲起来了,你想啊,他一个小小的一品大天师,能斗过大宁国吗?他委屈、他不是叛徒,这事儿谁知道?哼,他要是不傻啊,肯定有多远走多远了。”
“敢回来,我把他脑袋拧下来。”焦泽过着嘴瘾的补充了一句。
话音落,李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副统领府的大门蓬的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撞开,紧随其后,十几个健壮的不像人的大汉,鱼贯而入,来到了院子当中,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则是顺手将朱漆大铜门给关严实了。
这十几个壮汉,高大的不像话,个个身上弥漫着强烈的玄力波动,为首的一名大汉是个光头,一双巨瞳泛着冷白的寒意,在院子里一扫,抄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喝问道:“谁是薛山?”
院子里上百号一品堂的镖师,现在是禁军有那么一刻的愣神,随即一个青年站了起来,喝的大脸通红的骂道:“玛的,你们踏马的是谁啊?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年口中骂着最粗鲁的话,迈步就朝着光头大汉走去,刚要伸手推向大汉,突然一道寒光乍现,一刀巨大的斩山刀噗的一声切来。
青年没有任何反应,仍迈步往前走呢,蓦地,青年身体一滞,僵立在原地。
一秒之后,青年的上半身缓缓的自腰部开始滑落到地上,鲜血和肚肠一下子喷了出来。
腰斩!
光头大汉身边站着的一个同样魁梧的汉子,手里拎着一把巨大的斩山刀,横眉怒目,杀气凛然。
“啊……”被请来献舞的舞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看好好的大活人被一刀斩成两半,皆是吓的尖叫了起来。
“玛德,你敢在这杀人,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十张桌子的一品堂兄弟全部站了起来,一件件光寒四射的兵器瞬间抽出。
首桌上,薛山拍下了桌子站了起来,目光中泛着不屑道:“你们是什么人?胆子够大的,敢来我的府上闹事?报上名来吧,薛某人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你是薛山?”光头汉子目光一聚。
“是又如何?”
薛山根本没把这十几个人放在眼里,都不用说现在府上他有上百号兄弟,毕竟此地是大宁帝都,谁敢在这胡来?
“承认就好,你得跟我走,有人要找你问话。”光头汉子霸气无比说着,完全无视满院禁军,大步流星的朝着薛山走去。
“啪!”
焦泽闻言大不快,猛的将酒碗摔成了碎片:“踏马的,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敢在副统领府撒野,来人,给我拿下。”
“拦路者,杀!”
焦泽话音一落,光头汉子十分稳健的冷哼了一声,随后,大战起。
上百号一品堂的兄弟绝大多数都是天师境高手,这也是为什么薛山能在帝都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而这些人当中也将近十人是大天师,虽然绝大部分境界不怎么高,可也算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这么多天师境、大天师境,一般人真不敢招惹,但是那光头汉子只是撇了撇嘴,根本不屑一顾,只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一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