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娘子认真地听着丁姑娘说话,自家姑娘别看年纪小,可却不会随便说些没用的话,特别像这样郑重其事的。
“让丁鹏宇管库房的话,他们兄弟就得继续住在二门里,你也说过了,到底是有些不方便,我就想着干脆把库房搬出去。”
“刚刚已经带着他和吴东找好地方了,就是跟吴东家隔了一个间的那个靠院墙的小院儿。”
“但是遇上了一个问题,就是那个院儿如果当库房的话,他们兄弟几个住的地方就不太好安排了,库房不方便住,别的房子离库房又都有点距离。”
不等丁小白继续往下说,诸娘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挨着库房的那个院儿不是没住人么,跟库房紧挨着,住他们正合适。”
丁小白挽着她的手臂晃了两下,“不带明知故犯的啊,我不就是难在这儿了么,那可是给你们一家留的院子。”
“我都答应你了,哪能人还没搬进来,我就把院子给占了呢,没这个道理,我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呐。”
“我是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怎么安置他们兄弟才好,可不是跟你要院子的,我要是那个意思,就直接跟你说了,何必这么假摸假式,多累。”
诸娘子就乐,“我知道,我知道,姑娘的心思我还能不清楚么,不过我刚才那些话也不是赌气说的,是真心实意。”
“库房既然定了用那个院儿,看库房的人自然不能离得远么,自然是那个院子给他们住着正正好。”
“至于我们一家子,再换个住处不就行了么,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前院又不是没有房子了。”
丁小白却摇头,“房子是有,但是没有带院儿的房子了啊,那样住起来不方便,感觉没有半点**。”
这话听得诸娘子更乐了,“我们一家吃住都是姑娘的,还有什么**不**的,姑娘想的可真多。”
丁小白气得白了她一眼,“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就瞎打岔,能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我是想啊,那个账房的院子能不能倒出来啊,我也不知道别人家的账房是啥样的,必须要用带院子吗?”
没想到丁姑娘是难在这儿了,怕是担心自家男人挑剔呢,诸娘子赶紧跟她解释,“账房不必一定要带院子的,侯府的账房也没有院子呢。”
“之前准备把那个院子当账房,不过是因为几个院子挨着,好经管,让你这么一提,可不是呗,我搬到那个院子不就行了么,另外再安排账房就是了。”
听到诸娘子这么一说,丁小白算是放下心了,账房是正经的办公之地,若是别人家的账房都有院子,她就不好把它搬走了,总不好让诸娘子的丈夫抻心。
住房的事情解决了,丁小白又去了一件大事,接下来买小厮、搬库房这些事情她就没再跟着掺和了,得锻炼着让吴东他们自己办差事。
晚上回到家里,李小禾一把拽过女儿,拉进了西屋,她这一下午等的,简直都快把眼睛给盼瞎了。
“小白,靖国侯夫人对你好不好?又给了你些什么衣裳首饰?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回京?说没说要带上你?……”
他们夫妻一离开槐树镇,李小禾就开始胡思乱想了,特别是三个孩子全都没在身边,一下子感觉空落落的,她的心里就越发地不安起来。
她期待着靖国侯夫人对女儿好,甚至希望她能把女儿带到京城去,那女儿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也能找个出色的夫君。
可她又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一想到女儿被靖国侯夫人带走,再也不回她的身边了,她就感觉心脏像是要被撕裂开了一样。
“娘,我在这里呆得好好的,干嘛要去京城啊,半坡村才是我的家,你和爹爹、弟弟、妹妹都在这呢,我怎么会自己走。”
“就算有一天我从这里搬出去,那也一定会带上你们的,有了你们才是家呀,我一个人过得再好有什么意思?”
李小禾听得眼泪掉了下来,不安的心被女儿安抚了下来,紧搂着女儿又哭又笑的。
丁三锁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手抚了两下媳妇和的背,笑着道,“我就说你是瞎寻思,咱闺女最知道疼人,哪舍得扔下咱们。”
李小禾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啐了丈夫一口,“我这不是担心么,又想小白过得好,又舍不得让她窝在咱这小村子里受苦。”
丁小白用小脑袋蹭了蹭娘亲的胳膊,“娘,咱家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有吃有喝的,我上哪儿受苦去,你就别瞎琢磨了啊。”
安抚好了娘亲的情绪,吃过了晚饭,丁小白依旧带着弟妹们去了里正家,让弟弟妹妹跟平安哥学字,她则去见了三爷爷、三奶奶。
当时被祖母拉着从酒楼后面悄悄离开,也没来得及安排三爷爷和平安哥,让高山回头再去找,人已经走了。
丁小白这时候就是过去问问,是谁送了三爷爷他们爷俩回来的,可被照顾得周全?顺便说声抱歉。
“好,好,照顾得啥好的,当时那么忙乱,你能想到留车送我们,已是难得,还来说什么照顾不周,你这孩子就是多心。”
“秦老弟一直把我们爷俩送到家门口呢,他说是特意留在酒楼门口等我们爷俩的,真是让你这丫头费心了。”
丁小白一听就知道是孙弛骏帮她安排的,心里对他的细心更是感激,想着过后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
跟三爷爷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说到大孙子在宴席上露了脸,被先生夸了又夸,乡绅富户也有跟着出言夸奖的,丁三爷真是自豪得不行。
可他也清楚,如果没有二丫头,他也没这个机会见到镇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对丁小白是谢了又谢。
三奶奶还特意拿了个绣金线芙蓉花的缎面荷包,做为贺礼送给了她,这么尽心的礼物,丁小白都不好意思收了。
转过天,丁小白正在后院忙着,库房都搬利索了,住处也都定下了,馨姑娘的状况也不错,正在给弟弟做衣裳……
作坊有诸娘子和王大娘管着,前院有高山和吴东盯着,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她就来了后院指导陶家姐妹做点心。
才出了第一锅点心,就见吴东跑进来找她,原来是孙弛骏送匾额过来了,丁小白抬头往外瞅了瞅,大概也就才辰时末(9点),他来的倒快。
丁小白赶紧找了块干净屉布,兜了这一锅点心,拎起来就小跑着出去见孙弛骏了,路上还没忘了给吴东两块。
高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小丫头从二门里跑出来,他这边就急忙着跟了上去。
孙弛骏并没有进院子,下了马车就一直站在大门口,此时正倚在车辕上,孙兴站在他身侧,再侧边,两个小厮手里抬着一块匾。
丁小白出了院子,迎面就看到了一位大帅哥,天青色的兜帽大氅,里面一袭白棉直裰,头上没戴帽子,一根青色的玉簪,嚣张地插在发间。
衣饰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人也是慵懒地倚靠在马车上,简直就是站没站相,要知道,古人可是最注重仪态、仪表的。
可明明松松垮垮地站在那儿的孙弛骏,身上却隐隐泛着一股冷冽之气,那是只有上位者才具有的凛然气势,就那么无声地蔓延开来,藏也藏不住。
丁小白有时候就奇怪了,这人也才十八岁,书肯定是念了不少,却没有考取过功名,自然也没走仕途,他这一身锐气是打哪儿来的?
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四处奔波长年在外,经营着自己名下的酒楼,和一些不大不小明里暗里的生意,明晃晃的就是一个生意人。
只是在看到丁小白的那一瞬,孙弛骏浑身蔓延的气势一下子就散得无影无踪,再入眼的,就是他弯起眉眼的灿烂笑容。
“小叔叔,你来啦,没想到这么快就帮我刻好了,简直没有更感谢的,呐,我给你带了点心,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把手上的拎着的点心递过去,孙弛骏一脸的惊喜,打开布巾就抓了一个,结果没等入口就皱了眉。
“这不是你做的吧?瞧瞧这面皮就没你做的光泽,这香味照你做的也差太多了,而且,这是蒸的,不是烤出来的吧?”
丁小白劈手把点心包抢了过来,直接塞进了高山手里,“给你吃你还那么多话,行了,没你的份了,以后做点心也不给你吃。”
孙弛骏不干了,“我只说这个点心不怎么样,可没说你做的点心不好吃啊,不带你这么歪曲事实的。”
说完又委屈地指了指那块匾额,“我辛辛苦苦地熬夜看着人把匾额刻出来,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丁小白被气得哭笑不得,“那还不赶紧的,给我看看刻得怎么样,某人可是自吹自擂,一个字值不少银子呢,如果写的好我就原谅你,写得不好可就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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