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上一向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皇上,在这次对战蛮国的事情上,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坚决。
也不知道是不是左相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他,或者说是打击到了他,让他终于有了做皇上的威严和自觉,知道这个国家归根结底是需要他来掌控和维护的。
皇上如何做决断,当然不关丁小白的事,她也管不着,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养伤的日子里,高山竟然瞒着所有人,偷偷地去报名参了军。
他要去保家卫国,更要去杀敌建功,他要为小丫头挣个诰命回来,谁有也不如自己有,豁出性命挣一身军功,让人再不敢轻易对小丫头下手。
既然报了名,就没有撤回的理儿了,不管身后站着谁,不然就是逃兵,会被天下人所不齿。
丁小白太清楚这个冷兵器时代,身得战场的安危,却也为他感到骄傲,好男儿志在天下,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所以再担心再不舍,也只能尽量多地给他准备东西,像是药丸、药膏、药粉这些,是一定要带上的。
一些能长期保存的吃食,也是必不可少的,不然路上太辛苦,至于什么样的食物耐保存,这可是难不倒丁小白的,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研究了。
另外,单衣、棉衣这些,也得带上几套,不然上了战场,破了就怕没有换的了,只是……不知道军队让不让带这么多东西。
丁小白甚至有些懊恼,如果自己的这个空间像是别人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个镯子或者项链之类的就好了,她就能让高山戴在身上了。
多想无意,不管东西让不让带,总得先备下,到时候让带多少带多少吧,总好过没有准备。
丁小白的身子还在将养中,又不想大张旗鼓地麻烦别人,所以除了制药是亲力亲为的,剩下的只能辛苦身边的几个丫鬟了。
孙弛骏知道了高山从军的消息,决定跟高山一起去边关,以他现如今的身份,起码副将起步,有车有马的,好歹能帮高山带些东西。
何况战场上情况复杂多变,拿兵士当诱饵,牺牲小部分人,争取更大的胜利,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有孙弛骏在,总能想办法护得住高山的,起码别被人给无缘无故地卖了,那就太憋屈了。
已经去了一个高山,丁小白哪舍得再搭上一个,可听了孙弛骏摆出的理由,她又动摇了。
在丁小白的心里,自然是想两个都没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丁小白现在是哪个也舍不得,为了一个再搭一个就更不行了。
反倒是辅国公发话了,边关起战事,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哪能贪生怕死,当然,保护好自己也是首要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丁小白所要准备的东西也成了双份,甚至更多些,反正孙弛骏有车马。
丁小白和辅国公府却都没想到,塞满了一车的东西,本着有备无患的想法,却是救下了一整队差不多十万的兵士,这是后话了。
各个州县的热血男儿,都踊跃着报名参军,新兵人数很快就达到了二十万,再加上原有的军队,浩浩荡荡的五十万大军,这还没加上边关原有的兵力呢。
西秦国地大物博,区区一个蛮荒小国,也敢跳出来蹦跶,光靠人数都能压死他们,一次就把他们打回姥姥家,看他还敢不敢再跟西秦国叫嚣。
大军出征的那天,皇上亲自出城相送,并在十里长亭处,斩首了左相林淳海,用他的血给壮士们饯行,祝他们一路高歌,胜利凯旋。
先不说大军千里奔袭的辛苦,只说在左相被砍头之后,朝堂上不止打杀了一批左相的追随和拥护者,更是藉此翻出了一堆的冤假错案。
其中就有被左相陷害的武将军一家,当初还是因为皇上发了话,才保住了武将军全家的性命,判流放北部偏远的边关,而没有被立即处死。
哪知武将军在狱中时,还是遭受了左相之流的迫害,被以各种名目施以酷刑,出监牢时已是奄奄一息,从而惨死于流放途中。
虽然过程凄惨万分,不过好歹是翻了案,不再是被追缉的逃犯了,丁小白还是替武馨扬他们姐弟开心的。
只是当她把信儿送回槐树镇,收到的回复却是不愿意再回京城,姐弟几个甚至连姓氏都不愿意改回来,说是姓丁挺好。
想来是那一段流放的经历,至今还让他们的心里饱受痛苦吧?又或者是对朝廷的不信任,让他们甘愿偏安一隅,安稳生活。
丁小白也不强求,不回就不回吧,以后不拿他们当下人,当成姐妹相处着就是了。
而且紫鸢居的事情有丁馨扬帮忙管着,丁小白也放心得很,毕竟是大家大院里出来的,为人处事不是一般的管事婆子能比。
她离开家的这几个月,丁馨扬已经把紫鸢居的内院管理得井井有条,从而把诸娘子解放了出来,专心打理几间作坊,作坊也才有机会逐步扩大。
至于京里返还给武家的宅邸和财物,丁小白先帮忙打理着,若是有一天,武家的后辈想要回京,也算是有个落脚之处。
让丁小白有些高兴和激动的是,皇上竟然返还了武家在京郊的一处田庄,都是上等田,有八百亩呢。
丁小白做主全部种了水稻,旱地改成水田会费些力气,但丁小白有空间在手,倒是不怕种不出东西来。
皇上听说丁小白亲自试种水稻,自然是让下属一路关照,甚至另赏了她五百亩,希望她能够试种成功,从而让西秦国的水稻种植,能在北方落户扎根。
赏下来的那块地,跟武家的田庄是挨着的,这倒是省了丁小白的事儿,至少不用两边跑了。
京城的一应事物尘埃落定,因为要试种水稻,还是旱地改水田,所以丁小白暂时是回不去半坡村了。
只能给家里去了信儿,让爹娘辛苦些,照看着一应土地和作坊,好在不管是田地还是作坊,都有管事和工人打理着,爹娘就算是辛苦也是有限的。
丁小白是个呆不住的,接下了这一千多亩土地,就赶紧着雇了精通农活的农人去改田了,她每天跟着忙前忙后。
府里的几个小姐开始时觉得有趣,闹着跟她一起去田庄,结果没两天就全歇菜了。
她们觉得太辛苦了,每天风吹日晒的,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不说,皮肤也晒黑了,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辅国公夫人见了,也只能摇头叹息了一声,对丁小白这丫头却是更心疼更上心了,而且时不时的也跟着去田庄里看看。
丁小白却不觉得辛苦,每天戴着大大的斗笠,在田间地垄里来往穿梭,汲取着农民的各种种田经验。
当然,她也把自己了解的后世里的一切知识,无偿地教授给了这些辛苦的种田人,没有半点吝啬。
如果能通过她的些微努力,让农民们的田地多收获一点,生活条件改善一点,何乐而不为呢?她又不会因此就少了什么。
丁小白虽然并不会种地,但她到底是来自于现代,前世里随便听进耳里的信息,都是这个时代望尘莫及的。
比如土地改质,沤肥施肥这些,她把自己记忆里的知识储备,无偿地提供给这些庄稼把式,他们就会着手实践。
这些农民都是庄稼老手,有了丁小白的提点,落实得就有模有样,结果自然令人欢喜。
看到农民们如此的踏实肯干,丁小白甚至把稻田里养鱼的想法都提了出来,知道自己有些急,但终归是有着先人经验的,她知道肯定能成。
京城这边,丁小白的田地侍弄得如火如荼,那边的行军路上,北去的军队却是遇上了一次又一次的险情。
这一天,已经是开拔二十多天的时候了,军队里突然有战士开始上吐下泻,不久,整只军队的人都跟着有了症状。
先时还有军医救治,不久之后,军医也跟着撂倒了,这可是一路十万人的军队,孙弛骏跳下马车,脚下也是一软。
已经查出了是有人在附近的溪水里投了毒,剂量大到让人瞠目结舌,若不是溪水是活水,怕是眼下就已经死掉一半的战士了。
孙弛骏因为病了,有些低热,胃口不好,所以午饭吃得相对少些,此时才能勉强坚持。
他看着这条望不到头的土路上,士兵们全都如霜打的茄子,好大一部分已经瘫在地上不能动了,真是心急如焚。
道路两边此时全都是呕吐物和便溺物,有些严重的战士,甚至来不及去到路边,直接就在路上解决了。
空气里臭气熏天,可孙弛骏哪还顾得上恶心、反胃,气愤地攥紧拳头砸向空中,那么些难关都过了,不会就折在这一处了吧?
想着前二十天里不间断的刺杀、收买、袭扰……他们都一关一关地闯过来了,可眼下呢?
眼下的一众将领,只剩下他一个还能站着的了,他该如何凭借一已之力,解决眼前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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