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大两口子,一肚子的精打细算,是那种看着聪明,实际却鼠目寸光的,只能看到眼前的那么一丁点。
想着搭钱养大高山,还得帮着他娶妻生子,怎么算都是他们吃亏,就没算算养大高山的这些年,他又能帮他们赚回来多少。
遂拿分家做借口,对小高山置之不理,从那以后,高山再没登过他们家门儿,他们两个自然也从来没管过高山。
哪怕是那年冬天的夜里,高山家的老房子被压塌,乡亲们都来伸手帮忙了,高山差一点被活埋,他们也没为高山把家门打开。
丁小白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时候跳出来啊,不然打死她她也不会拿高山做借口,结果撞枪口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丁小白表示头很疼,太让人恼火了。
“我们怎么来了?你说我们怎么来了?”高山大伯高大锤,用力踢了一下脚边的凳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和你大娘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想把家当都贴补给别人家呀,你这孩子是不是傻?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丁小白的嘴角都快要撇到天上去了,她果然没猜错,这夫妻俩无缘无故地冒头,是奔着银钱来的,财帛动人心呐,千古至理。
“可不是?没有长辈照看着就是不行,你这么大手大脚的,以后可拿啥娶媳妇儿,真是让人操心。”
高山大娘孙巧巧也赶紧接了丈夫的话,看着炕上摆放的新棉布、新棉花、新的锅碗瓢勺,她眼睛都快黏在上面拿不开了。
这些东西得花费多少银钱啊,这个败家侄子,有钱不知道孝敬大伯、大娘,却傻乎乎地去孝敬别人,真是个分不清里外拐的。
“你看,到了真章,也只有自家长辈才能为你着想,别人都只是想占你的便宜,也就你这孩子实诚,轻易地相信别人。”
“以后有大伯、大娘照顾你,帮你守着,再不会让你被别人骗了,赶紧的,把银钱交到大娘这里,大娘帮你收好,攒下了给你娶媳妇儿。”
这么不要脸的人,丁小白算是见识了,不对,她这是第二次见,丁家老太太自然是要排在第一号的。
真是极品处处有,今年特别多啊!
高家夫妇的出现,原本就引起了一拨小骚动,再听到这夫妻俩的话,人群里响起一片鄙视、笑骂的起哄声。
丁小白弯着嘴角乐了,看来,不只是自已看出了这对夫妇极品,乡亲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当年没收留这孩子,今天你们俩就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孩子自已个儿赚的钱,爱咋花咋花,爱给谁花给谁花。”
说话的是王大娘,丁小白这下子确定了,高山当初不是安慰她,王大娘对高山确实好,不愿意看到他受半点委屈,受别人半点算计。
“还腆着脸说自已是人家大伯呢,孩子挨饿的时候你给过一粒米没有?挨冻的时候你给过一片瓦没有?”
“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尿桶浸死了,活着被人戳脊梁骨,丢不起这个人,脸皮也不是这么个厚法儿,夜里都不敢出门吧?”
这时候的人最是相信鬼神,王大娘这话里话外的,是说高大锤夫妇愧对了高山,怕高山爹娘找他们报复。
高大锤两口子被骂得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只能硬梗着脖子冲王大娘嚷道,“我跟我侄子说话,有你这外人啥事?”
王大娘乐了,“我可不是外人,我给高山做过饭、补过衣,帮他盖过房子,高山帮我家打过柴、收过粮,还给我让过宅基地……”
“你们为他做过什么?高山登过你家的门儿没有?真要论起来,我跟高山可比你们两口子亲近多了。”
村里人也一起随声附和着,“可不是,我们哪家没给高山塞过饼子、地瓜、小青菜的,你们给过他啥?”
“听到人家有钱就贴上来,真是太不要脸了,我们村儿里怎么有你们这样的人,真是丢了我们半坡村的脸面。”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越骂越来劲儿,丁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妇倒是看起热闹来,连一直猫着不露面的丁大锁和丁四锁,也从旁边屋里悄悄探出头来。
丁小白看到事情有些跑偏了,赶紧往回收,“谢谢叔叔、伯伯、婶子们眼明心亮的,能站出来替高山说句公道话。”
“我也说几句,高山的银钱是借给我们的,不是给,他也不过就是看着我们一家人没吃没住的,可怜我们一下。”
“而且总共也没有多少铜板,高山的情况大家伙儿还不知道么,自已也不过就是混个温饱,哪还有多的,高大伯和高大娘多虑了。”
说完转过头看向高山大伯,“高大伯,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惦记着高山,可见是真心疼他……”
这话立马就把看热闹的乡亲们给说得笑成了一片,这么多年了不管不顾的,今天却是惦记上了,惦记的自然不是侄子,怕是惦记侄子兜里的银钱吧?
“既然心疼他,我就替他求大伯、大娘一件事,高山哥前两天设陷阱时伤了手臂,这些日子都不能上山打猎了。”
“不能打猎就没了进项,可光是昨天看郎中,抓药就花了半两多银子,听郎中的意思,还得再抓两回药才成,不然极有可能落下病根。”
“可高山哥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银钱来了,买药买米却又都是需要钱的,两位长辈既然这么心疼侄子,就把他接回去住些日子吧,相信肯定会照顾好他。”
高家大娘不干了,“接他回去住?凭什么啊,又不是我让他伤的,我们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再养个闲人,你好心你养啊,我家可不……”
没等高家大娘把话说完,高大锤就伸手拽了拽媳妇儿,然后露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憨厚的笑容。
这笑容还挺有欺骗性的,要不是经历了前头的事儿,丁小白还真会以为高大锤是个好伯伯呢。
只听见他笑着对丁小白道,“我自已个儿的侄子,接回去是应该的,就是吧……你大娘刚才也说了,我们家也不宽裕,多个人吃饭确实有点吃力。”
“你看,是不是把高山借给你们家的银钱先还回来,我就有钱买药买米了,也委屈不着我家高山了不是?”
丁小白抱歉地笑了笑,“要是知道高山会伤着胳膊,我们家哪会借了他的银钱,现在已经买了东西,想还也还不上啊?”
“眼下我替高山哥求的,不就是因为没有银钱,两位长辈又惦记心疼晚辈,才想让两位长辈照顾的么?”
“怎么,高山没有银钱就不是您两位的侄子了?不能够啊!瞧高大伯这么面善,高大娘又这么爽利,咋看都不像是见到钱才眼开的人呐。”
“那就辛苦两位了,你们放心,我们家更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会抓紧着赚钱,把借高山哥的还上。”
“虽然总共也就几百个铜板,但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还钱还得再等些时候,实在是抱歉了。”
“而且这些钱根本不够高山哥抓药的,就是能立马还上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可见家里有长辈的依靠多重要了,有你们两位在,我们家也能少些愧疚。”
听说高山借给丁三锁家才几百个铜钱,可他看病治伤一回就要半两银子,这买卖怎么算也划不来呀?
高大锤脸上的憨笑,转眼就没了个干干净净,“我们和高山已经分家了,我们没义务照顾他。”
“既然他把银钱借给了你们家,由你们家来照顾他才是应当应份的吧,把责任推给别人,真不厚道。”
“媳妇儿,赶紧着,家里还熬着苞谷粥呢,看热闹都看忘了,别烧干锅了再点了房子,孩子们还饿着呢。”
说完转身就向外走,跟后面有狗撵似的,孙巧巧这时候也醒过味儿来了,合着丁家这丫头是帮高山算计自已呢。
“真是晦气,银钱没拿着,还惹得一身骚,差点弄回家个白吃饭的……”孙巧巧一路小跑着去追自家爷们儿了。
看到两人很快就跑没影儿了,一屋人也都是笑得前仰后合,丁小白不禁也跟着笑弯了嘴角,又赶紧收住。
朝着高山的方向看过去,那张紧抿着嘴唇阴沉的脸,让她立马心生了悔意,虽然她是想帮高山治治他那对极品的亲戚,可这样的应对,却是撕开了他的伤疤。
接收到丁小白的目光,高山立马收起了自已的情绪,一脸平静地道,“你还有心思管我呢,先想想自已今晚住哪儿吧?”
他家虽然能够收留丁三叔一家,但他是一个人住,家里没个女人操持,总归是不太方便。
丁小白赶紧把刚刚那点打了胜仗的小得意收起来,她现在得先把自已这一家子人的吃住解决了。
“三爷爷,菜的事儿咱们好商量,您得先帮我们家找个住的地儿,谁家有空房子的,您帮忙牵个线,我们家会付租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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