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车子,高山就明白了为什么没人识出丁小白的身份,马车上的标记是婚庆铺子的,小白这是在临来平亲王府前,换下了辅国公府的马车。
车里的丁小白也还在纳闷儿,谁会来接自己呢?这里可是平亲王府,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得来的。
要不是得了平亲王府下人的信儿,说有人来接她了,让她在角门儿等,她早就让马车离开了。
刚开始听到诸娘子说,平亲王家的郡主有多难搞,丁小白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凭她多年销售部大主管的经验,搞定这么个小客户,完全没有难度。
结果也正按照她预想的来了,进门没用说上几句话,小丫头就被自己说服了,相信了自己这双巧手,能把她打造成全京都最美丽的新娘。
只是实在没想到,平秦王府的这位郡主,竟然是这么个又任性又自来熟的主儿,觉得跟自己一见如故,就跟个火炭儿似的凑上来。
郡主的性子是真爽利,开口就先跟自己道了歉,说她不是故意折腾自家的婚庆铺子,实在是生气侍郎府家的小姐,处处想要压她一头。
说那位小姐惯会拿腔作势,见人就捏着嗓子说话,对诗就拿出别人事先替她写好的,装成是自己的诗作,假的不行。
人也虚荣,裙子一定要绣花最多,头发一定要梳得最高,首饰一定要金银玉翠都带全,也不管跟自己这年龄相不相配,弄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郡主说她本不愿意搭理这样的人,浅薄没内涵,奈何那人偏偏是个没谱的,觉得自己除了出身,样样都比她这个郡主强。
所以只要两人见了面儿,那位侍郎家的小姐,就总想踩着她这个郡主出头,好像赢了郡主,她就是京城的第一小姐了。
哪怕是出嫁时候,得铺子东家亲手化了个妆,也要找机会跑到郡主跟前儿去显摆,说那是全京都最好的手艺,轻易没人能请得动,出钱也不行,得看面子。
郡主是实在气不过,才故意不配合铺子派来的化妆师,百般刁难,想把自己这个幕后的东家逼出来。
借此向那位侍郎家的小姐宣战,‘你不是说难请吗?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请自来,看你还敢不敢再到我面前得瑟。’
说完了侍郎家的小姐,郡主又开始羡慕丁小白,羡慕她的自由,羡慕她的能干。
说丁小白能不靠着家里,挑单帮自己做生意,可不是比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侍郎小姐好上千倍万倍了。
跟着就说和丁小白投缘,要跟丁小白认个干姐妹,以后两人常来常往,让丁小白有难处就去找她,她肯定会全力相帮的。
一会儿又说,要把丁小白介绍给她的闺蜜,还有亲戚朋友,要让他们都跟丁小白做生意,把丁小白的生意做到全京城第一。
丁小白只能在心里叹郡主一声天真,哪儿那么容易就第一了?但她看得出郡主说这话时的真心,她是真想要帮丁小白,丁小白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感动的。
只是眼见着接亲的都上门儿了,郡主还拉着丁小白不撒手呢,要不是郡主今天出嫁,丁小白都差一点儿出不来郡主院子的门儿了。
所以丁小白几乎算是逃出来的,一进了马车,就偷偷地掀了一条缝,朝车帘外探看,想着赶紧见到接自己的人,好赶紧着出府。
她不是不喜欢郡主,相反,丁小白挺喜欢郡主的开朗和直率,她只是不想跟平亲王府有太深的交集,有些浑水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趟的。
她背后靠着辅国公府呢,她所有的决定都要把辅国公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哪怕心里有点喜欢,也还是要跟这位郡主保持距离。
正这么胡想乱想着呢,就看到自己窄窄的视线里,高山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让丁小白惊喜非常。
“高山哥,这里。”见高山走的近了,丁小白赶紧小小地喊了一声,今日郡主大婚,院子里正乱着,人来人往的。
丁小白怕高山看不到自己,又怕声音太大失了礼仪,不敢高声喊,高山却在嘈杂的声音里,第一时间听到了她。
立马加大了步子,三两步就到了车前,腿一抬便跃上了车辕,朝车夫一摆手,话却是朝车厢里说的,“走了,咱们回家。”
马车‘嘚嘚嘚’地出了平亲王府,才一拐过路口的巷子,看不见平亲王府的大门了,高山立马就掀开车帘钻进了车里,车厢里坐着丁小白和诸娘子。
“怎么样,没事儿吧?郡主有没有为难你?”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不用你来的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高山来不及坐下,就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小丫头,怕她哪里伤了一星半点儿。
丁小白让他瞧得脸上发热,双颊一点儿一点儿地泛起了红晕,像黄昏天边烧起的火烧云。
诸娘子看得很乐呵,想笑又怕自家小姐害臊,只能努力忍着笑,把自己尽可能地藏到车厢的角落。
高山也觉察出自己有点儿心急了,可小丫头害羞得脸红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心情愉快,太少见了,眼睛都不愿意挪开。
看高山轻笑着坐到了自己对面,丁小白重重地‘哼’了一声,要不是碍着诸娘子在,她肯定直接上脚了,没见过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没形象地给了高山一个白眼球,“我问你话呢,你怎么来了?平亲王府的大门儿这么好进呀!”
高山得意的掏出身上的腰牌,朝着丁小白晃了晃,“本人也是有身份的人,哪里去不得?”
“看把你得意的,小人得志。”丁小白嘴里斥儿了他一句,手却伸了过去,接过了他的腰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将军令牌呢。
很沉,接过来的时候手上一坠,差点儿没抓稳,赶紧拢了手指,牢牢握住,一边仔细打量着令牌一边道——
“这就是将军令牌呀,怪不得是亲王府的人来通知我在门口候着呢,你这是见过平亲王了?”
腰牌入手冰凉,入目是暗沉的金属光泽,可用手摸又说不上是铁是铜,丁小白不仅猜想,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玄铁令吧?
“既然来了平亲王府,自然是要见见平王爷的,趁着还没把这块腰牌交上去,先狐假虎威一把。”
经过了五年战场上的磨炼,高山的气势足得很,即便说到的人是平秦王,也半点儿不怯,很有点儿不卑不亢的意思。
而听到高山这样说的丁小白,却是拧了拧眉毛,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拒了皇上?”
高山就笑了,小丫头的反应从来都是这么机敏的,跟她说话就从来没有费劲儿的时候,遂点了点头,也不瞒她。
“今天在大殿之上,皇上直接赐封了我为固边大将军,众目睽睽之下,生生又提了一级,意思很明显,应该就是想要重用的意思。”
“我却是不想留在朝廷上任职了,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做个大英雄。”
“当初一时冲动去报名参军,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只是想拼出一条捷径,让自己能用最短的时间获得权势,让自己有能力护你一生平平安安。”
“但战争是残酷的,不管我愿不愿意,它还是锻炼了我,打造了我,让我知道,当我站上战场,跟我的同袍肩并着肩,我就要保家卫国,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我也心甘情愿,这跟志不志向的没有关系。”
“只是没想到,这场仗一打就打了五年,也没想到自己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成了百姓口中的英雄。”
“可这到底不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真的没有这么伟大,我只想好好守着你,陪你种田织布,陪你喂鸡浇花,陪你过你想要的日子。”
这算是告白吗?这么直接,让丁小白有些晕眩,一个男人能为了你放弃大好前程,只为了守在你身边,自然是值得你感动和骄傲的。
“你真舍得下吗?”丁小白晃了晃手中的将军令牌,“就这么放弃,你舍得吗?离开你的军营,离开你的战友。”
这块令牌代表的,不只是一份荣耀,或是一种权利,这更是高山的一段人生和一段成长,舍了是一定会痛的!
但高山眼睛里的犹豫,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变得坚定,他用双手撑住膝盖,目光灼灼地盯住丁小白。
“丫头,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个轻易改变方向的人,既然当初定下了目标,我就会坚定不移,毫不犹豫。”
他伸手拿回那块将军令牌,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它确实是我的不舍得,但我不会忘了初心。”
摊开手再看了看令牌,然后毅然决然地塞回了怀里,也把那份不舍,藏进了心底的最深处。
“丫头,如果不是因为我去参军,你也不可能在京城留五年,现在仗打完了,你不用再替驰骏守家看铺子了,我会陪着你一起回半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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