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叫什么话?丁小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狠狠地瞪向孙驰骏,这人可真不知好歹。
“什么叫还算有良心呀?你知不知道这笔买卖给了你,我损失了多大一笔,你别不知足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丁小白却知道,孙驰骏一旦赚了钱,自己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秦龙飞和孙驰骏就从没让自己吃亏过,甚至就算他们两个不赚钱,也会尽可能地扒拉好处给自己。
“好,好,好,知足,知足,就知道你这丫头对我最好了,呐,这个你拿着,别说小叔不照顾你。”
孙驰骏递过来一张纸条,丁小白把纸条接过来展开,上面是两个人的名字,后面盖着孙驰骏的印信。
“这两个副将一直跟我交好,如果你在军营里遇到了棘手的事儿,或者谁故意找你麻烦,你就去找他们俩。”
“虽然他们俩在营里一直是副手,但主将换了又换,他们可是一直在的,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最是深厚。”
再往下的意思,孙驰骏不说,丁小白也明白,这两人就是地头蛇,在军营里,主将也不一定有他们说话好使。
丁小白慎而重之地把纸条收了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纸条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有备无患。
当然,用不上最好,说了一切顺利,而且在丁小白的心底里,她还是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
“行了,那我走了,去了军营你一切小心吧,我不在你身边,想照顾也照顾不到你,自己好自为之。”
可算是在离开之前,把孙驰骏哄得开了晴,还顺便得了一个秘密保障,也算是功德圆满,丁小白心满意足。
翌日清晨,天色也才蒙蒙亮,丁小白就轻车简行地出了府,打算直奔京城郊外的宿卫营。
她的轻车简行在外人看来,就是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再就什么也没有了,其不知她身上有个百宝囊呢。
结果牵着马到了门口,就看见蒙蒙的晨雾中,孙驰骏站在门外,披风的毛领和额前的发丝上,攒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这人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丁小白灿烂的星眸里,瞬间涌上一层雾气,和晨雾交织,分不清谁是谁。
“别哭啊,这大冬天的,小心皴了脸,那可就不漂亮,虽然我不想让你漂漂亮亮的进军营。”
孙驰骏这句话是真心的,京郊留作储备的军营可不是上战场的军队,里面可没备着军妓。
小白去了军营,就是军营里唯一的一抹亮色,眼看着小丫头落进一群吃不着荤腥的狼群里,你说他能不担心吗?
“噗嗤!”原本泛上了一点儿伤感的丁小白,被孙驰骏突然的一句话给破了功,忍不住抬脚去踢他。
孙驰骏闪身躲过,“你说你这踢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呢?好歹我是你叔叔,没大没小的。”
“我就没大没小怎么了?反正你也没把我当过侄女儿,是不是啊孙—大—哥——”
在孙大哥三个字上,丁小白故意拉了一个长长的音,然后潇洒地翻身上马,不等孙驰骏反应,一扽马缰,“走了。”
孙驰骏的心口突然一阵狂跳,好像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给翻了出来,摊在了阳光下。
虽然已无关风月,只剩下了对身份的不甘,可到底是不为人知的,蓦然被掀开,还是会有些突如其来的不措。
但在不措的同时,又暗藏着一份欣喜,一份心思被分担了的愉悦,原来,她都知道啊!
骏马早已风驰电掣地奔了出去,转眼就只剩下了一点儿黑影,那人像是半点儿留恋也无。
孙驰骏却知道,她也同样不敢多做停留,分离,是谁也不喜欢面对的,总会最大程度地昭示自己的软弱。
抬手揉了下眼睛,把鼻尖的酸意揉了回去,抬眼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也不知说给谁听地轻叱了一声,“臭丫头!”
有点儿后悔自己给丁小白挑了一匹那么精健的马,连想要多看一眼都不能够,太快了!
转身进了门,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丁小白那里,不意外的,在桌上看到了她留下的一封手书。
孙驰骏没有拆开,而是拿着信,直接去了母亲的院子,辅国公夫人刚刚洗漱完,正在陪国公爷用早膳。
看到父亲,孙驰骏才想起今天休沐,不用上早朝,他一心惦记着小丫头今天要走,连早朝的事儿都给忘了。
多亏是休沐,不然无故旷了早朝,少不得被言官弹劾,哪怕大家都知道他要辞官,这早朝也没有几天上头了。
事儿是没有多大事儿,架不住磨叽,那些言官就会揪着人的小辫子不放,磨磨叨叨的没完没了。
孙驰骏自己是不在乎的,却担心连累了父亲,父亲清清正正这么些年,若因为自己被人诟病,就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不是跟你说了,休沐的日子不用起早问安么,好不容易能多睡一会儿。”
辅国公夫人心疼儿子,带着点儿开心地埋怨道,虽然心疼儿子起早,可也开心儿子的孝顺。
哪怕她明明知道,如果休沐的日子儿子不过来问早安,平日里上早朝就更没有机会请早问安了。
可没等儿子回话呢,她就看见了儿子手里拿的东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放下手中的筷子。
“你手里拿的啥?告别信?离家出走不都是把信偷偷放在屋里桌上或枕头上的吗?这还有亲自送过来的?”
母亲的调侃并没有把孙驰骏逗笑,他抬手把信递了过来,“还真让您说着了,正是告别的信。”
辅国公夫人愣了愣,她刚刚只是开玩笑,哪成想是真的,停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谁留的?小白?”
儿子送过来的自然不能是他自己写的,而整个府里能劳动儿子送信的,也就一个丁小白了。
孙驰骏点点头,把信塞进母亲手里,转头就走,再也没说一句话,辅国公夫人完全愣住了,这是啥情况?
“别发呆了,打开信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辅国公倒是镇定,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提醒着自家夫人。
辅国公夫人这才回过神,抖着手把信打开,只看了几眼,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了?”这下子,连国公爷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一直不担心小白那丫头,可能让夫人变了脸,就肯定不是小事儿了。
“你自己看吧。”飞快地把信看完的辅国公夫人,气哼哼地扔过来信纸,饭也不吃了,回到卧室去生闷气。
国公爷把信展开,也是看得表情一变再变,可等到把信看完,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拿着信进到卧室,看到一向沉稳大度的妻子,突然间像小孩子似的闹起了别扭,不觉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过去和她并肩坐在床上,伸手圈住她的腰,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辅国公夫人一下红了脸。
虽然都老夫老妻了,可也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好在这里是卧室,没有外人,丫头们也没跟进来。
“这是闹什么别扭呢?你最了解那丫头,表面上乖巧听话,其实是个有大主意的。”
“她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能被谁改变,但你也清楚,那丫头最明事理,做事绝不会胡来。”
“既然她要求去军营,就一定有她非去不可的理由,那就让她去,我们只等着看结果吧。”
见自家夫人还是没有开晴的迹象,辅国公不由得有些好笑,都这把年纪了,难得还能看到她闹脾气。
但看热闹归看热闹,哄还是要哄的,女人不论到了多大年纪,偶尔撒撒娇还是挺让人心动的。
只不过哄人这事儿,也好多年没做过了,说实话,辅国公心里还颇有点儿小兴奋。
手臂又伸长些,把人揽得更紧,宽大的手掌把夫人的手握进掌心,在她的指骨上轻轻地捏了几下。
暧昧温暖的气氛,在两人之前油然而生,心跳似乎都重了,跳动声仿佛清晰可闻。
辅国公夫人虽然年纪不轻了,但保养得不错,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也就四十不到的样子,眼角的鱼尾纹都只是浅浅淡淡的。
此时被丈夫揽在怀里,不由得霞飞双颊,面若桃花,辅国公突然就想起了新婚那夜,他挑起了艳红的盖头。
也不知道是被蛊惑了还是怎么样,辅国公想也没想,低头就吻上了夫人的面颊。
吻完才觉得自己冲动得像个毛头小子,连忙别过头去,握起拳头掩在嘴角,轻咳了两声。
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他才声音越发轻柔地劝说着,就像在许多年前,他第一次把人抱在怀里轻哄。
“你就别担心她了,她之所以给你留了书信,而没有亲自跟你道别,就是知道你会拦着她,可见她有多坚决。”
“既然我们拦不住,那就做好她坚实的后盾,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不出事便罢,出了事儿,总有我们帮她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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