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大、气势恢宏的雍畿城,就像是一头古老的巨兽,看上去好像只是闲适的趴伏在平原之上,实则却始终保持着头脑警醒。它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看着万家灯火,时移世易,任由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在时光的洪流里沉起沉浮。
无夷王的队伍到时,更夫已经马上就要敲响三更鼓了。
寒江雪本还担心会不会宵禁不让进城,没想到一路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在靠近城门时,甚至开始堵马车了。
大多都是趁着夜色进出城门的贩夫走卒,不怎么敢走官道,从小路岔道突然出现。
城门口大摆长龙,不管是出城还是入城,都要进行登记和检查。哪怕是无夷王也不能例外,只不过他们可以走官员通道,会比旁边几个队伍快一些。
寒江雪之前离开京城时,已透过车窗看见过雍畿的繁华,当时他就已经足够震惊,没想到晚上的雍畿才是真绝色,灯火煌煌,热闹非凡。直白的告诉了万国来朝的夷族,这才是真正的白玉京,天上城,是每一个大启人的脊梁骨。
叫卖声、丝竹音不绝于耳,连寒江雪的声音都差点淹没,他下意识的问:“怎么会这么热闹?”
这和寒江雪理解的宵禁严格截然不同。
闻嘲风却以为寒江雪是在问为什么这里这么热闹,解释道:“咱们绕了一下路,走的是靠近东市的春明门,你平日里走的更多的是启厦门或者明德门吧?”
寒江雪乍然被一堆门冲击的两眼发直,大脑挤成了浆糊,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只能胡乱的点点头,应承了下来。春明门?东市?东!东市应该离东城挺近的吧?寒江雪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家住在东城区,青莲大街,宝色路,毫光胡同,从1号到3号,都是他家。
寒江雪在失忆醒来后,背会的第一个地址就是武侯府的,生怕自己哪天走散了,连回家的路都不会问。
当然了,到目前为止,寒江雪还没有单独行动过,他这个担心属实有些多余。
闻嘲风轻声一笑,像极了玉珠落盘的声音,他说:“那你介意多记一个地址吗?我家住在西城区,云界大街,素色路,奇象胡同。不管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都欢迎你来找我。”
整条胡同都是无夷王府。
不过,这一晚他们既没有去东城区,也没有去西城区,而是过东市上路,直奔了皇城。
三更鼓一打,宵禁才正式开始。
是的,大启还是有宵禁的,前面几朝都十分严格,晚上几乎家家闭户,很难在大街上看到除了巡逻衙役以外的人。从先帝朝开始,准确的说是从先帝中期,宵禁政策才有了明显变化,等到蛮族彻底投降,宵禁就宽松到了约等于无。到了本朝,基本就是三更闭,五更始,都快无缝衔接了。
而哪怕是在宵禁期间,城内的东西两市也是不用休息的,根本不存在想吃喝玩乐却找不到地方的可能,拥有极丰富的夜生活。勾栏瓦舍,不避风雨,也不避寒暑。
从先帝朝中后期开始的商业扶植,如今已如雨后的春笋,哪儿哪儿都是了。
小吃摊的生意甚至做到了皇城门口的大街上,针对的客户群就是每天需要上朝的老大人们。如今已是初冬时节,热气腾腾的早餐,是最受欢迎的。闻嘲风在带着寒江雪入皇城时,还对他提了一嘴:“这边有家鹿嫂汤饼很是不错,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可以试试。”
寒江雪:“???”
这和他脑补的上朝路也不一样啊。
寒江雪在现代看过的古装剧里,基本都是天还没亮,穿着朝服的大老爷们就早早的起身,身披月辉,青车小轿,带着家丁匆匆赶赴在上朝的路上。周围一片寂静,朝臣表情肃穆,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像上坟一样的去上班。
但如今闻嘲风却告诉他,你路上可以吃吃这个,尝尝那个,这真不是去团建吗?
“啊,不用,”闻嘲风突然想到了什么,“皇帝,咳,我是说我皇兄,他也挺喜欢吃鹿嫂家的羊肉汤饼的,经常早上打发小黄门来买。咱们今天也让他买好了。”
“???”皇帝还特么的叫外卖呢?
是的,不只皇帝会叫外卖,后宫的妃子也可以,连太后都格外钟爱天街上的一家点心铺,常称赞那家的果脯又软又合口味。这便是大启特色的皇室了,不管如何争斗,在生活里总还是带着一丝烟火气。
寒江雪一路都在震惊大启特色,也就导致他从皇城进了宫城后,才想起来问闻嘲风,不对啊,咱们入宫做什么?
入宫当然是为了面圣。
闻嘲风其实也拿不准寒武侯出其不意的脑回路,会怎么对付格天诗会。但至少他有一点可以肯定,寒武侯不管怎么做,总要惊动一下当今圣上,只有有了皇帝的首肯,寒起才能师出有名。甚至寒起最大的可能,就是从皇帝比较在意、关心的几个点入手,由皇帝直接下令解散格天诗会。
寒江雪怕他爹出事,那他们只要从源头——皇帝——把控住,不就可以万无一失了吗?
当然,闻嘲风来面圣的原因不只这一个,他也不会打直球直接这么说,那就是在给寒起拆台了。
闻嘲风有一个更适合的面圣原因,潜渊节。
除了万岁节、千秋节以外,大启最著名、也最重要的两个与皇室息息相关的节日,便是潜渊节和登龙节。
传说中,一直有龙族“秋分潜渊,春分登龙”的说法。这点在皇室龙族身上的体现就是潜渊节和登龙节。潜渊节是一个为期两到三个月的盛大节日,秋分那日是潜渊节的起始,但十一月到十二月左右才是真正的庆祝。
在潜渊节期间,龙族的幼崽一直会有归巢的本能躁动。
如无意外,他们大多数都会顺应本心,在这两到三个月内回归大海。为了保护龙子龙女的安全,他们各自真正的出发时间和回归时间,都是不会对外透露的。地点更是严防死守。
不少百姓至今还觉得龙族是从圣山离开、圣山回归的。
殊不知山上一般只有病弱又疯批的无夷王。
这整个归巢的过程,便是一场大自然的考验,谁也不能借由外力帮助。这是闻氏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规定,能在历届潜渊节活着回来的龙子龙女,便有资格竞争皇位。闻嘲风那么不甘心的原因,就是他也是潜渊节的幸存龙。
从他能够参加潜渊节开始,他就一届都没有落下。哪怕身体不好,发色迥异,但他还是克服了中中困难,坚强的活了下来。
他觉得这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强大。与他的病,与他无法拥有龙音,都无关。
今年的潜渊节庆祝,也已经快要到时间了。
皇帝闻云幛的大儿子也在其中,他会在这一回的归巢中找到他的龙音,从此以后便不用再参加潜渊节,可以正式登上政治舞台。
但大皇子的龙生却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这便是闻嘲风此次的切入口。
虽已过三更,但皇帝闻云幛还没有睡,明天又是不用上朝的一天,他白天便抓紧时间陪年幼的皇子公主疯玩了一天,晚上才开始工作。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回积攒的奏折这么多,哪怕大部分都只需要他写“已阅”二字,还是一直忙到了现在,龙眼昏花,腰酸背痛。
每一份奏折此时此刻都像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尤其是毫无营养还都是废话的那中奏折,更是他的此生大敌。
“不是都说了吗?问安的话语简单点,简单点。你长篇累牍、洋洋洒洒写了大几千字,最后却只是为了问朕一句,吃了吗?吃了吗?朕现在想吃了你!”
“怎么又在进贡这酸果子?去年、前年不都已经说过了吗?先帝不爱吃,朕也不爱吃,就别劳民伤财了,求求了。”
“朕很好,朕也想你,但朕真的不关心你那边的云彩今天是什么形状的。它并不能保佑国泰民安,这中话朕五岁就不信了。”
皇帝真的好难当啊。
闻云幛长叹一口气,第一千零一次觉得他的朱笔是不是有点脏,要不再洗一遍吧?当开始批奏折的时候,干任何事都会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包括亲自洗笔。
总管太监望门站在一旁,正陪着圣上熬夜,明明他已经困的不成人形,还要抢着不让皇帝洗笔。因为一旦皇帝开始干其他事,那肯定会没完没了,这些奏折就别想按时完成。完不成……
内阁那边已经有意见了。向阁老曾当过帝师,那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是真的敢撸袖子动手的。
而他们家陛下,必然是打不过阁老他老人家的。
望门只恨自己的原型为什么不是夜间生物,他要是个蝙蝠该多好啊,保证现在炯炯有神的倒挂在房梁上,吓也能把他家陛下给吓精神了。
然后,无夷王求见的奏折就送了进来。
闻云幛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看着弟弟的请安奏,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虽然没有向阁老在一旁监督,但他还是要说一句:“真不是朕不批啊,实在是意外太多。嘲风病了这么久,后来又遇到了刺客,朕这个做兄长的,真的很心痛啊,他求见,朕怎么能不见呢?”
望门:别以为您趁机偷懒我不知道啊!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无夷王确实比一般的人重要,不说他的病,只说他广阔的、至今没有收回来的藩地,就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虽然目前不少人,都已经把无夷王丰沃的领土,看做了早晚要收回国有的一部分,但毕竟无夷王还没有早登极乐,而且,他还是有可能留下继承人的。亲王世子不比皇位,并没有要求必须得是龙子才能继承的条件,只是到了再后面一代,若无龙子就要开始降等袭爵。
总之,无夷王是不能怠慢的。
闻嘲风就这样带着寒江雪等人大摇大摆的入了皇宫,夜幕下的皇宫倒是带上了几分鬼城的色彩,空旷孤寂,四下无人。
后妃们都在后宫,太监宫女也只能在各自伺候的一小块区域行动,除了巡逻侍卫,真就看不见什么人。
寒江雪利用他半好不坏的夜晚视力,看到了一只花狸御猫,一会儿自由奔跑在石板路上,一会儿又蹭蹭窜上了房梁。最终才选定了一个视野极好的高处,双爪放前的蹲在瓦上,俯视着这一队匆匆进入无为正殿的人类。歪头,眼睛里充满不解。
闻嘲风先被推了进去,寒江雪则留在殿外。他本来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低调点,不要暴露了什么。
不想羡门反而更活泼些,主动对他说:“三爷您快看,那只是猫的眼睛是绿色的欸。”
寒江雪朝着狸猫仔细看去,还真是,一般狸猫都是琥珀色的眼睛,很少会有这么绿的,就像是翡翠一般,在夜晚熠熠生辉。
寒江雪一边看一边小声问羡门:“咱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陛下不在意的,而且掌印太监是我师父,无为殿的总管太监望门是我师兄。”太监之间是很流行这中徒子徒孙的关系,毕竟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要么认干亲,要么就是认徒弟儿子。羡门虽是藩地的王妃娘娘选给儿子闻嘲风的,但其实他的根一直在京城。
他的师父伺候过先帝,如今又伺候起了圣上。而他师父比较偏爱任用的,自然是与他有关系的人。陛下之前的贴身太监在意外去世后,便让自己得意的徒弟望门顶了上来。
本来师父也问过羡门,要不要调回宫中的。
但羡门却拒绝了,他答应过王妃娘娘,要一辈子替她照顾伺候在王爷身边,那他就会尽忠职守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殿下和陛下说话肯定要好一会儿,咱们自己松快松快,没人会挑礼的。”羡门安慰寒江雪,“若您觉得冷了,我就带您去耳房休息。”
寒江雪倒是不觉得冷,他摇摇头,看起了御猫,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把它骗过来rua一rua呢?
狸花御猫十分警惕,优雅的摇了摇长而细的尾巴,用一副“愚蠢的人类啊”的表情看回了寒江雪。
***
河王和寒武侯发生冲突,差点动手的消息,很快就扎上翅膀,传遍了雍畿的宗亲勋贵圈,大多朝臣也有所耳闻。
对此大家的褒贬不一,有觉得河王不对的,也有觉得寒武侯不敬宗室的。
总之,看热闹不嫌事大,人人都恨不能他们打起来,打起来。
仔细一打听,两人争执的原因,还是寒江雪和闻嘉泽之前在天香楼的延续,唉,儿女都是债,家长再厉害也没用。劳累一辈子,都在儿女拼命。
河王是大启著名偏心眼子。
寒武侯……倒是没怎么惯着过儿子,但前提得是他儿子做错了。寒起一向赏罚分明,儿子错了,他就一定会让他去认,去扛起责任。可如果他儿子没错,那就谁也别想冤枉委屈了他的孩子。
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测,两家突然再起冲突,说不定就是河王世子不好了。
王御史最近被罚闭门思过,皇帝已经在等着他上折子辞官了,他惴惴不安,大病一场。却听到后院的夫人聊此八卦,腾的一下就精神了起来:“你说的可当真?”
年轻貌美的王夫人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点点头:“怎么不当真?老爷您也是知道我弟弟的,平时应酬多,认识了不少朋友。”
说是应酬,其实就是和其他纨绔厮混。
寒江雪当年还打过这位御史的妻舅,只因为对方太不是个东西,当街抢抢民女,还嚣张直言他姐夫是当朝御史。那寒江雪能忍得了他?他爹还是当初武侯呢。
总之,由王夫人的弟弟从纨绔圈里带回的消息,让王大人更是相信了几分。他一拍大腿,仰天长啸,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赶紧,来人,套车备马,给我换件体面的衣服,我要去那位大人府上一趟。”
那位大人是哪位大人,王夫人就不清楚了,她只是命人准备好了一切,欣喜的看着自家夫君又重振了旗鼓。
这些日子可是吓坏她了,真以为要准备跑路了呢。
***
无为殿内,闻嘲风被戴着幂篱的宫女推着送进了暖阁。
皇帝一点也不意外他们这主仆的统一打扮,如果是在白天,被人看到了,说不定会有好事的大臣参无夷王一本,觉得他们这样藏头露面的,是居心叵测。但如今大晚上的,只有皇帝和他的自己人知道,闻云幛根本就不会去追究这个。
他很清楚闻嘲风这么做,只是太过在意外貌。
闻云幛也曾试着和皇弟沟通,谁还没有个泉先的外表呢?没有人会在意的。但闻嘲风却反问他,你被人叫过怪物吗?
闻云幛自此并再不敢说话。
因为当年说过闻嘲风是怪物的人里,也有他。虽然是被人误导的,他并无意攻击自己的兄弟,但对闻嘲风造成的伤害也是事实,闻云幛不会不承认,并且一直为此很后悔。
如今再看闻嘲风的样子,闻云幛是啥话也没有了,只是关心的问:“怎么就下山了?不是之前还说……”
不太好,又吐血了吗?
“嗯,是很难受,但有件事,让我不得不下山。”闻嘲风不打算对除了身边以外的人说龙音的事,一是不一定能成,二是哪怕成了,他也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就和他能用鱼尾行动一样,这都是他的底牌。“我梦见济儿出事了。”
大皇子闻义济,未来的济王,在这次归巢的路上丢了。
也不能说是丢吧,而是他并没有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如期从北河道而回。就文中闻义济自己说,他觉得从另外一个地方回来会更好,便临时改道了。
但这一听就是借口,只是文里也没有说,闻义济到底遇到了什么,只是提了一嘴这个变故。
闻嘲风这辈子占了先机,又很好奇闻义济怎么了,自然有意把这件事提前透到闻云幛这边。如今刚好时间差不多,他便亲自来试探了。他想看看闻义济的改道,到底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闻云幛的授意。
目前来看,闻云幛是不知道的。
一身龙袍的皇帝大惊失色,当下就搁笔,走了过来,想要仔细问问闻嘲风,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只是一个梦,却十分重视。盖因闻云幛当年在某次潜渊节时,也曾做过一个梦,而正是这个梦,在那场大浩劫里救了他一条命。当时几个先帝养在身边即将成年、或者早有贤名的养子,都遭遇了截杀。
有人死了,也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闻嘲风是其中之一,闻云幛是另外一个。龙子的鲜血染红了渭水,几天几夜都在翻滚不休,成了闻云幛至今的噩梦。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梦到了当年。皇兄,我很不安。”闻嘲风很会把握闻云幛的心理,瞬间就把俩人拉到了同一视角,搅的闻云幛也很难受。而闻嘲风真正想要的,是由他亲自去查看此事,或者至少也得是他安排的人去。
上辈子他错过了这个机会。这辈子既然由他提出,那怎么着他也可以安插个人手吧?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皇帝直接让他去。
而按照闻嘲风一开始的估计,皇帝身边可信任的人其实很少,他会选择闻嘲风的概率是很大的。
结果皇帝在强装镇定,安抚完皇弟后,说的是:“啊呀,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果然是老天在冥冥之中的暗示吗?”
他从闻嘲风身边离开,三步并做两步,重回了之前的奏折堆,没翻找几下,就找到了印有河内啸铁卫标识的特殊奏折,他对着闻嘲风晃了晃,好像在说,看,找到了。
“小寒将军正想找个理由请假回京呢。”
朝中的寒将军有两位,一个是寒武侯寒起,一个便是寒起的二女儿寒一世。为了方便区分,便有了大寒和小寒的叫法。
寒一世和她爹一样理直气壮,在奏折对皇帝直言,我想回来,是家事。但找不到合规的理由,您看能不能特事特办,给批个假?寒家的风格一向如此,对掌权者永远是有什么说什么,您同意那自然好,您不同意那就算了。反正我有什么目的,我都是清楚明白的写在脸上的,不会有什么欺瞒。
不过,他们能这么做,也是因为先帝很吃这一套,当今圣上也很吃。
闻云幛开心极了,合掌而拍,和闻嘲风分享喜悦:“朕正好可以安排她去查探一番,顺便不就解决了她回京探亲的困扰了吗?两全其美啊。”
闻嘲风:???
寒一世是特么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啊?她弟没死,她怎么又要回京了啊?寒一世是和我有仇吗?还是……
闻嘲风眯眼,联想到之前因禁娼政策而起的对皇帝的怀疑,他忍不住阴谋论了起来。闻云幛这大傻子不会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吧?他发现了我的意图,又不想现在与我翻脸,就拿寒一世挡刀?
不然怎么就这么刚刚好,可以用到寒一世?
皇帝还在那边美滋滋的摇头晃脑,心想着,他可真是个管理小能手啊。本来他还在犯愁的,他好像只能劳烦弟弟替他跑这一趟,可是闻嘲风这个跑风漏气的身体,实在是让他于心不忍啊,总觉得自己像个周扒皮,连病重的弟弟都不放过的强制工作。
现在好了,完美解决。
他可真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