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差点以为向小园就是秃鹫大爷的亲戚。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向家是标准的耕读之家,向阁老实打实靠着自己的个人才学与能力,从一介寒门学子,经过十年的苦读,才得以科举题名,又埋头苦熬做官几十载,这才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的达成了白衣卿相的阶级跃迁。
向阁老本名向田,出身北方的一个农村,父亲教书,母亲种田。他拿着家里当时仅有的碎银上京赶考,那是他一生仅有一次机会的孤注一掷。
考上了命运改变,考不上就会认命回家种田。
幸运的是,向阁老考上了,虽没入殿试,却也是实打实的进士出身。不过因为实在是没钱打点,他光等候补缺就等了三年,这才好不容易被分到了一个比他老家更穷更便宜的山城小县等后补县令。
在先帝朝主战派和主降派斗的最严重的时候,向阁老还没有混出头,正窝在山里,想要带领大启最穷的县搞脱贫攻坚呢。
也因此,向阁老是难得真的和任何党派都没什么关系的人,当然,和宗亲也没有。
很难说先帝当年慧眼独具,一眼便从大山里相中了向阁老,点他回京教众龙子读书,不是看上了他背后这种干净的人际关系。
后来,向阁楼能从少傅变太傅再到成为阁臣、阁老,也都是先帝一手决定出来的。
当今的皇帝是真的听话,至今没有改变先帝的任何安排,对向阁楼非常的倚重和信赖,让一众恨不能拉阁老下来的人恨的牙痒痒。却也始终找不到向家太多的突破口,这一家人都很老实,哪怕是向家的姻亲也大多低调。
寒江雪的舅母王向氏,和将军王山君的婚姻,已经是向家这些年最大、最引人非议的一桩亲事了。
也看得出来向阁老是真的疼幺女,不然以他治家的策略和方针,他是不可能允许孩子嫁给这么容易被人找到把柄的人家的。
那些屡说闲话的外人,既鄙夷向家作为文臣却选择了和武将联姻,又鄙夷王将军为了往上爬是真的一点都不挑,连面若张飞的王向氏都敢娶。总之,嘴就长在这些人身上,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也说尽了。
王向氏为此压抑了很多年,幸好最终她还是看开了。
寒江雪的记忆也跟着又回来了一些,知道了向家大部分人的兽形都是牛,就是田地里那种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和向老爷子一路缓慢向上的做官之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舅母王向氏的兽形也是一头耕牛,人形的长相便是受此影响,头大身壮,但性格温和。
向小园这个第三代,是向家逐步发迹后,一点点基因改良出的成果,他随他母亲的娘家,是一只花孔雀。
一只……尾羽略显潦草的孔雀。
向小园都恨不能张开大翅膀上来啄人了,他口吐人言,对寒江雪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在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寒江雪憋笑憋的真的很辛苦,如今对方一说,他索性就不忍了,捧腹许久。
气的向小少爷原地起飞。
真飞起来了。
寒江雪对孔雀没什么了解,他还以为孔雀不会飞来着。没想到孔雀不仅能飞,飞起来还怪好看的。宝蓝色的翅膀,翠绿色的身体,头顶上还有直立着的冠羽,阳光下,这些羽毛还都有着淡淡的光泽,绚丽又夺目。
唯一不能看的就是向小园后面负责开屏的毛。
哪里只有一根根支棱起来的杆子,就是没有毛,别提多滑稽了。
好一会儿之后,蹲在树上的向小园,这才开口对树下的寒江雪解释,他最近到了换毛期,就是这么个尴尬模样。既不是真的秃了,也不是别人拔了毛。
“我还会长出来的,长出来的,长出来的!”向小园表示,寒江雪不承认他还会长出来,他就不下来了。
寒江雪更想笑了,他觉得他在没失忆前,和向小园大概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不然他也不会笑的这么不客气。不过,出于朋友的道义,寒江雪还是承认了向小园的尾羽肯定会长出来的,好不容易才把这只委屈的孔雀请下了树。
然后,寒江雪就问了一个一看就是他真的失忆了的问题,他问:“那你怎么不变成人呢?”
向小园用一双鸟类普遍都有的丹凤眼,睁大后,看好友好几次,最后才幽怨道:“你猜我变成人后,会不会也缺少一部分毛呢?”
至于是哪部分毛,向小园没有说。
但想到秃鹫大爷锃光瓦亮的脑门,以及他爹满脸的大胡子,寒江雪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像不管多少毛,都会在头上和胡须上体现。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神奇的原理?
在“不那么好看的人”和“不那么好看的孔雀”之间,向小园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后者。
至少别人想起他时,不会破坏他人形的美好印象。
向小园的人形还是很好看的,是京城这一代的衙内里的佼佼者,和寒江雪这个草包美人齐名的那种。
嗯,寒江雪这才知道,原来他除了纨绔以外,还有个绣花枕头的江湖外号。
花瓶就花瓶吧,至少花瓶不用干活儿。
事实上,向小园本来的打算,是在换毛期绝不出门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一下寒江雪。他俩之间的友谊还是比较真挚的。从小到大,向小园虽是个长袖善舞的性格,但他真正交心的只有一开始就认识的闻嘉泽,以及后面因为姻亲关系而逐渐走动起来的寒江雪。
这份友谊是在向小园后来随父亲去外地赴任生活,也没能被打断的。在向小园回京之后,他会主动同时邀请寒江雪和闻嘉泽,本意也是希望自己的两个朋友也能够成为朋友,不要再敌对了。
谁想到却发生了天香楼那样的事。
也因此,向小园是真的太感谢无夷王了,若不是有他救了寒江雪,向小园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去这一关。他本意是好的,却害死了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
这种结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堂哥说他这么早进入换毛期,有可能就是给愁的。但总之,他最近只能一直宅在家里积极长毛,只等着重新变漂亮了之后,再开始他的社交。
要不是向小园对寒江雪真的很愧疚,他是绝对不会出门走这一趟的。而即便是真的来了,他都坚持没让他姑姑陪着,直接被人抬着有顶的小轿子,给送到了寒江雪的小院,尽可能的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想他向小园,“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那是注定要成为大启第一美男子的人,好吗?他怎么能输在小小的换毛期?
寒江雪总算是笑够了。
然后,就该轮到寒江雪哭了。
因为不管是他舅母还是他爹,请来向小园的原因,都是希望向小园能带着寒江雪一起上进,一起读书。
比起脑子不好的闻嘉泽,非要偷懒当咸鱼的寒江雪,向小园那是从小就有美名的神童,又好看又聪明的那种。是众所周知长相平平的向家里,唯一的一只金凤凰,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的那种。当然,让向阁老最引以为傲的,还是孙儿向小园在读书和诗词方面的天赋。
向小园的才华,不仅能够吊打全京城的衙内,连随父生活在南方的时候,也是震惊了整个江南才子圈的存在。
向小园的诗不能说是洛阳纸贵吧,却也是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热议的。
大启的教育资源也不太平衡,南方才子要比北方的多一点,竞争相当激烈,但向小园依旧能杀出重围,成为江南最有才名的人之一,还被民间列了个江南五大才子。
向小园会选在这个时候回京,还有个原因就是科举移民。
寒江雪被科普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古人也这么玩。若在江南考场,以向小园的能力,他肯定也是能考上的,却未必能够拔得头筹。但如果向小园回到京城,那就百分百是可以拿到会元的。
三元及第的好彩头,谁不想要呢?
总之,请向小园来辅导寒江雪,那肯定是绰绰有余了,而且也能看得出来向家这个姻亲的实在。他们愿意在向小园这么忙碌的备考阶段,还让他们家最引以为傲的第三代,来寒江雪这个知名纨绔手上耽误时间。
“你是不知道,我爷都快被你吓死了。”向小园往躺椅上一蹦,就利索的孔雀瘫在了上面,一晃一晃的对寒江雪说,“除了失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寒江雪摇摇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向小园彻底信了寒江雪失忆,放以前,寒江雪才不会和他这么客气。他赶忙摆了摆自己的大翅膀:“行了,这又不是你想的。是我做事不够周全,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
意思就是,向小园还在野心勃勃的想着开下一个宴会。
想当一个有才名的大才子,光有学问是不够的,还要会交集。因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向小园很不想这么说,但文坛怪圈就是如此,人缘好才会虎添翼。
而且,和喜欢歪在家里当咸鱼的寒江雪不同,向小园是很享受举办宴会,与人应酬的生活的,也就是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他就是个天生的政客,早早的就显露了自己的特性,也早早就给自己定了位。他在真正的朋友面前,是不会掩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与安排的。
他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想青史留名,当个才子。
向小园道:“对了,你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向小园最崇拜也是最忌惮的对手,正是寒江雪的亲哥寒一生。他俩都是标准的文臣模板,向小园很小的时候就想明白了,未来能够和他争夺阁老之位的,非寒一生莫属。他也只认寒一生这个对手。
寒江雪也不知道,他实话实说:“我哥信里没说,不过我感觉他好像在北疆待的挺开心的。”
今天出城打猎,明天篝火晚会的。
在带领边关人民积极通商、勤劳致富的时候,还不忘一天三顿小烧烤。他哥甚至很认真的在信里和他说,他这多少也算个边塞文人了吧?为什么就是写的话本还不火呢?
“他再不回来,我可要超过他了。”向小园觉得他唯一比寒一生差的,就是年龄。但他如今也已经长大,明年开春就要下场参加大比了。寒一生要是再这么原地踏步下去,他可就真的要追上他了。
寒江雪歪头,和自己的好友一起在阳光下晒起了太阳:“我真的不明白你,你要追上我哥,你就默默追呗,这么提醒他,总让我觉得你其实一点也不想追上他啊。”
向小园鸟类的脸上微微一僵,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就是让人有种好像一不小心说中了他心事的心虚。
“咳,我们来开始念书吧。”
寒江雪:“……”对不起,我冒犯了,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好吗?你和我哥从小到大都想对标,一定很辛苦吧?你都做过哪些努力啊?这种事情不倾诉一下是不行的,长久的憋着容易憋出事。作为朋友,我超想听的,我一定占你不占我哥!
远在北疆牧羊的寒一生,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与他策马同来的肃王回身,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寒一生摇摇头,端着才子该有的文人范儿:“无碍。”心里却在想着,到底是他那个倒霉妹妹骂了他,还是他那个倒霉弟弟?或者是他俩一起?
咳,总之,寒江雪就是不想学习。
向小园冷笑一声,非常残酷的复述了一遍寒江雪和闻嘉泽的作业,比闻嘉泽昨天说的还要多了不少。
寒江雪发出抗议的声音:“这回闻嘉泽说的不一样!”
“你指望他能把所有的作业都说明白?”向小园早准备好了,一式两份,给寒江雪一张写满了作业的表,又给闻嘉泽誊抄了一份,“谁也别想跑,作业每天都在增加,我一定会天天给你们送的。”向小园因为换毛也休息在家,对作业的布置量真的再清楚不过了。
寒江雪:突然不是很想拥有一个学霸朋友了。
“对了,你写到哪儿了?”向小园问,他要看看该怎么辅导寒江雪。
寒江雪:“……”
向小园在这份窒息的沉默里懂了:“需要我们从头开始,是吗?”
寒江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但是,没有用,寒江雪好话说尽,向小园依旧心硬如铁,他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秃毛孔雀。说要帮好友读书一整天,那就是一整天,差一分一秒都不行。任寒江雪怎么岔话诱导都没用,向小园很聪明,分分钟就能看破寒江雪的这些小心思。
寒江雪上一句还在背:“上殿云霄生羽翼,论兵齿颊带风霜。归来衫袖有天香。”
下一句就是:“欸,你看,这天香是不是天香楼的天香,说起来,天香楼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小园:“==你这转折可真是一点也不生硬啊。”
“一般一般。”
“继续背诗!”
寒江雪写策论,起手第一句就是苏轼大大的“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嘴里道:“当今民生的祸患在哪里?在学习资源在。说道学习资源,国子监,你知道我在国子监是怎么回事吗?我都不记得我的那些朋友了。”
向小园:“……你是彻底放弃转折了吗?”
到最后,寒江雪的策论也就比这多写了一句话。他主要的工作,一直都在试图功课向小园的心理防线了,像向小园这种类型的才子吧,寒江雪真的太了解了,别问他为什么了解,大概是过去的记忆。
向小园和他哥一样,都特别的好为人师,就是那种你对他提问,他不说话他一定憋的很难受的类型。
寒江雪就一直在问,想看看向小园什么时候忍不住。
结果……
寒江雪还是太小瞧向小园这个向家最有出息的第三代,他不仅有文采,还有耐心,一点也不介意和寒江雪就这么斗智斗勇下去。一整天就一整天。反正他现在毛也秃了,哪儿也去不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耗着。
寒江雪也在不厌其烦的想办法偷懒,这大概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努力。
等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一天的读书活动才终于结束,为了照顾向小园好面子的心情,晚膳是被直接送到了寒江雪的小院,两个人一起吃的。
在确定休息的那一刻,向小园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个开了闸的大坝,巴拉巴拉把刚刚寒江雪以为自己问了没啥用的问题,都给回答了一遍。嗯,他确实是听想回答的。只不过他一直忍到了寒江雪学完。
从天香阁那一晚他看到了什么,到寒江雪失忆前在国子监的生活。他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加了不少自己的个人猜测和看法。
天香阁那天,向小园也注意到了寒江雪的反常,寒江雪有些心事重重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但正因为那是个秘密,寒江雪什么都没有说,哪怕是对向小园也没有解释。
向小园在把自己关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除了让仆从敲锣打鼓的感谢无夷王,他还让人去把天香楼那天所有的客人都调查了一遍。他甚至在自己卧房里摆了个天香楼的格局沙盘,想要搞清楚这些刺客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
向小园当日邀请的衙内纨绔非富即贵,以他这种八面玲珑的性格,他不可能完全不考虑聚会的安全性,他特意同时请了王将军、吼彩卫和地锦卫三处帮忙。
“你也知道的,金丝卫、吼彩卫和地锦卫关系不睦,他们绝无可能替对方包庇。”甚至说不定还会互相监督、互相检举,不给对方任何偷懒敷衍的可能。在当时的向小园看来,再不会有比这更完美、安全的三方制衡了。事后三卫也都在积极查证,觉得是对方的问题。
但向小园却觉得:“也许他们都没有问题,而是凶手在里应外合。”
只是向小园想不通,对方到底要怎么里应外合的。
他选在天香楼宴请朋友,这完全是临时起意,本来他联系的是一个京郊的山庄,还在隔天安排了采摘、钓鱼等一系列寒江雪会感兴趣的老年人活动。只是谁也没想到,山庄出现意外,向小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紧急联系了几个朋友,这才想办法把天香阁给包了下来。
向小园善交际的优点就在于此,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都能找到朋友解决。
但是,直至最后一刻,连向小园自己都不确定他能不能包下天香楼,这些里应外合的专业杀手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他们本来埋伏在那里,并不是为了杀寒江雪,只是刚好赶上了?
不杀白不杀?
“我暗中调查客人的事,没敢让别人知道,为的就是放长线,看看他们各自回归生活后,会不会露出马脚。你再等等。”向小园表示他一定会负责到底。
寒江雪看向小园这样都有点于心不忍:“这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是杀手的错,是幕后想要要了你和闻嘉泽命的人的错。”向小园比寒江雪以为的还看得开,“但你们是我的客人,从你们接受我邀请的那一刻,我就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最重要的是,你们是我的朋友啊,他绝不会放过那些让他差点就失去了唯二朋友的人。
不过这话太酸了,向小园说不出口,他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得了。
他转而就说起了寒江雪在国子监的事:“你在国子监的过去到底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说我看到的。”
向小园回京没多久,进入国子监就更没多久了,但足够他了解寒江雪在国子监的赫赫大名。他也不知道寒江雪在搞什么,只知道寒江城从当年进了国子监后,就搞事至今。上一任国子祭酒卸任的时候,哭了整整三天,喜极而泣,为自己终于能拜托寒江雪。
这真的很不符合寒江雪的咸鱼性格,但就向小园知道的,寒江雪好像还颇为的乐此不疲。寒江雪如今回校的话,那基本就是可以回去享受成果的。
寒江雪:“???”所以,我在搞什么事?为什么要搞事?
向小园耸肩:“这我哪里知道。你问我,还不如问闻嘉泽。”作为和寒江雪始终对立的那个,闻嘉泽比向小园知道的多。向小园只知道寒江雪在国子监里属于是爱他的越爱、恨他的越恨的状态,他的纨绔名声很大一部分就是拜这些国子监里恨他的人所赐,他的小团体则几乎都是拥护他的人。
寒江雪想起了那一日秃鹫大爷说的,他替他妹妹的孩子谢谢他。
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当个咸鱼呢?
在吃完晚膳后,向小园就告辞了,乘坐着它那辆密不透风的低调马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秃毛的样子。走之前,向小园还对寒江雪道:“你那个测评,我已经快写好了,过两天就能给你送过来,我还发动了一些别人帮忙。”
和寒江雪的大哥寒一生不同,向小园不仅文笔好,还很有感染力,从小写的东西就受欢迎。也是他不知道寒一生的写话本马甲,不然他肯定要积极去把寒一生比自闭。
寒江雪目送趁着夜色离开的朋友,忽然意识到,他真的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不过……
朋友再好,也还是抵不住那颗不想读书的学渣心。
寒江雪隔天就带着作业逃到了无夷王府,打着闻嘲风需要他的名义。他爹和舅母也都没有再说什么,颇有点“你确实是该多陪陪朋友,见一面少一面”的感觉。
只有向小园幽幽的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逃避写作业了,我会检查的!
寒江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闻嘲风坐在一旁,他在经过两天的缓和后,就已经能坐起来了。这一次他真的恢复的特别快。“还在发愁国子监的作业吗?我不是已经找人帮你写了吗?”
以及,是的,闻嘲风在知道寒江雪的作业山后,就特意给他找了个人帮忙代写。
对方模仿笔迹的能力一流,闻嘲风能模仿别人的笔迹写字,最初就是暗中从对方那里偷师来的,是闻嘲风养的门客之一。对方至今都不知道闻嘲风其实自己就会模仿别人的笔迹,一直在尽心为无夷王做事。
寒江雪抬头看了眼闻嘲风,这也是他的好朋友,但却是有毒的那种。
成年人的理智告诉他,向小园那种才是真正为了你好的朋友,可情感又让他忍不住更亲近纵容他的闻嘲风。
“我就不能身居高位。”寒江雪最后得出了结论,至少这辈子不行。
闻嘲风困惑的看了眼想一出是一出的寒江雪,不明白他的脑回路构成,但他很乐意和寒江雪聊天,引着他多说话:“怎么呢?”
“亲贤臣、远小人,才是正确的做法。”寒江雪握拳。贤臣为你计长远,小人才只会为了讨好你而不忌使用任何手段。
“是啊。”闻嘲风点点头。
寒江雪又一次看了看闻嘲风秀色可餐的面容,但他真的做不到啊,不用自己写作业的他,此时此刻真的好快乐。他这辈子都很难抵抗的住闻嘲风的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