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还是那片与世隔绝的山林，还是那间破旧沧桑的小茅屋。
时隔十四年，李纯再度回到了这里。
可惜的是，无极老鬼的金身骨灰，在当年护国者联盟攻打海州的时候，遭了难。
在祖师爷边上给老鬼立了一个衣冠冢，李纯看着这两个凸起的小山包一言不发。
“李纯.....”
身旁的童夏嗫嚅了一下，伸手握住李纯的手掌。
她不知道无极老鬼的肉身早已灭亡，所以来的时候才显得有些担忧和害怕。
可现在，她内心只有心疼。
当年无极老鬼声色俱厉的样子她历历在目，她可以想象，无极老鬼是有多宠爱李纯，而他对李纯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我没事。”
李纯摇了摇头。
童夏刚要说话，却突兀的发现身旁不远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满目沧桑的老人，不由的吓了一跳。
李纯扭头看去，蓦然笑道：“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啊。”
眼前出现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海州霸主，当年被逼入绝路的时候，依旧高喊一声老夫死而无憾的傲无常。
“你气息太强了，老夫想不过来都不行。”
傲无常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刚才还以为是哪个恐怖的真君降临到了海州呢。
“本不想太早惊扰前辈的，还望前辈见谅。”
将目光从土包收回，李纯转身拱手一拜。
无论他现在多强，无论他现在身份地位多高，对于傲无常，他都要保持对长辈的尊重。
如果不是这个人，他当初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救命之恩，当永生铭记。
“哈哈，倒是老夫唐突了，早知道你是过来祭奠师门的，老夫就不过来打扰你了。”
傲无常扪心自问，在靠近李纯的时候，他便没来由的觉得悚然。
十多年不见，想必李纯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了，否则断然不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因惊悚感带来的紧张，也因为李纯的敬重态度消散。
十多年不见，李纯还是那个尊师重道的李纯。
“晚辈有个疑问。”
李纯顿了顿，皱眉道：“我一路从南开过来，发现我们龙国少许了许多修道者，包括以前那些真君，难道这十几年里，又发生什么大事吗？”
除了当年被李纯杀掉的一批真君，龙国的真君应该还有十几二十个，可让李纯感到奇怪的是，他一路过来，竟然一个真君都感应不到。
这由不得他不惊疑。
听得这话，傲无常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进入信仰之地这么久，想必也知道末法之地这个词了吧。”
李纯点了点头。
傲无常见状，继续说道：“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就是末法之地，天地灵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微弱了。你也知道，法力是我们的根本。”
“随着法力的枯竭，越来越多的修道世家，选择了搬迁。”
“选择搬迁的，不止龙国修道界的真君，其他国家的修道者也一样，都在各自寻找各自的出路。”
傲无常说着说着，不由自嘲一笑，道：“夸张点说，现在整个地球修道界，就只剩下老夫这个半死不活的真君了。”
李纯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话，依旧忍不住长叹。
在信仰之地的古籍里，记载有曾经地球修道界的辉煌。
那时候的地球修道者，真真是大能满地走，当初为了争夺资源地盘，甚至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侵略之战，而侵略的目标，正是现在的信仰之地。
由此可见，以前的地球修道界是有多辉煌多恐怖。
“修道者没了法力，会一日日衰弱，道行倒退，寿元腰斩，他们逃离也在情理之中。”
李纯抬眉突然问道：“只是前辈，您为什么不走呢？”
以傲无常的实力，在信仰之地外围，绝对有一席之地，没必要困在地球这个末法之地等死的。
傲无常两手一摊，阔达笑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都记不清了，早就活腻了，再说了，龙国，海州是老夫的根，老夫不想做客死他乡鬼。”
李纯沉默了一下，拱手一拜，道：“前辈大义，晚辈钦佩万分。”
傲无常一怔，旋即便明悟了过来，坦然受了李纯一拜。
真君世家逃离，意味着各地的修道界失去了镇守人，一些散修邪祟定然会趁势而起，霍乱人间。
可李纯一路走来，发现这些问题并没有发生，凡俗的秩序，反而比以前好了数倍，连邪祟都少了许多。
他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转念一想便知道，这一切，要归功于傲无常。
如果不是他留下来镇压，如果不是他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建立了维护秩序的组织，龙国只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如此大义，当敬。
“老夫也是个快死的人了，趁着还能喘几口气，为家乡再做点什么，也不枉此生了。”
傲无常走到李纯身边，先是面前的两个衣冠冢拜了拜，这才扭头看向李纯，犹豫片刻后，沉声道：“快回傲家吧，你父亲和母亲，都在那。”
稍后，三人便出现在了傲家庄园内。
刚入庄园的大门，迎面便走来一个熟人。
那人和李纯对了对眼，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李纯！”
“司马元。”
二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不同的是，司马元和以前一样，有些惧怕。
“好久不见。”李纯主动开口。
眼前的司马元，早已没有了以前的傲然和锐利，整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
“好久不见。”
司马元看着李纯熟悉的脸庞，内心五味陈杂，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开！”
李纯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浑身法力催动，瞳孔收缩将，黄泉眼骤然开启。
冥冥之中，他看到了那条牵着司马元的牵魂线。
这是当年老鬼种下的，也得亏有这个后手，让司马元不得不充当内鬼，让李纯得以冲出司马家的层层围杀。
“断。”
没有任何犹豫，李纯一把握住那虚幻的牵魂线，法力涌动间，滋的一声将其融断。
惊愕中的司马元慕然间浑身轻松，就仿佛被阴云覆盖已久是人，突然拨开云雾见明月，整个人如获新生。
他愣愣看向李纯，内心复杂到了极致。
收回手掌，李纯抬手凭空凝聚一个法力玉简，神念转动下，无数晦涩难懂的经文便烙印在了上面。
待经文烙印完毕，他将法力玉简丢给司马元，轻声道：“这是你司马家的九字真言神咒。”
“你，你把老祖他们，都杀了？”司马元悚然一惊，几乎是尖叫出声。
李纯没有回应他，做完这一切后，他也莫名感到一阵轻松。
因果吗？
收回目光，他淡淡一笑，便跟随傲无常的脚步，朝庄园最大的那栋别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