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此刻她问了,他保证了,又有何意义呢?
所谓的天意,他们能随意扭转吗?除非圆笙主持是骗子,纯粹忽悠她。
但她潜意识的第六感都在强烈告诉她,圆笙主持是知道的,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来历......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他说选择权在她手上,她可以决定去或者留......
盛玥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下自己的情绪,弯唇故意玩笑道:“没什么事,圆笙主持说我有慧根,可以考虑出家。”
君元晔的脸色却蓦然沉了下,不悦道:“玥儿!”
盛玥呆了下,她难得看见君元晔露出这般沉痛复杂的神色,心底微慌,忙道:“爷,我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不好笑。”君元晔沉声道。
盛玥突然想起霍大太太便是搬离了君侯府独自在自己陪嫁的田庄上礼佛,虽然君元晔平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想来这应该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抹痛,她自以为是的玩笑话,在他听来,也许会令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他父亲和母亲的结局,也难怪他反应会如此大。
盛玥有些难受,扯了扯他衣袖,讪讪道:“爷,我下次注意,别生气了?”
君元晔稍稍缓了些脸色,却没被盛玥故意岔开的话题影响,又绕了回来问道:“刚刚圆笙大师究竟同你说了什么?为何你脸色这般难看?”
盛玥哀叹一声,圆笙大师刚刚那番玄之又玄的话叫她如何同他开口一五一十说?以君元晔的聪慧精明,指不定一听就能抓住重点发现里面的疑点之处,他若是追根究底起来,她该如何自圆其说?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解释,但她一向不是会说谎的人,而君元晔也不是个容易受欺骗之人......
难道她要同他说,她不是原来的“盛玥”,而是穿越了千年,从二十一世纪的文明国度而来的一缕魂魄,她也不知道为何醒来就成了“盛玥”,又嫁了他为妻。
若她如实说了,他会相信吗?还是会对她恐惧害怕?或者觉得她得了失心疯在胡言乱语?
她心底害怕,不敢冒这个险。
她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半真半假道:“其实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爷也知道,出家人说话一向都很玄乎,他只是告诉我,若是有一天要做选择,让我慎重考虑,不要轻下决断,以免日后后悔。我再追问,他就笑眯眯说天机不可泄露。”
君元晔瞧她神色,不像在说谎,暂时相信了她的话,只是心中仍有疑惑,圆笙主持可不是随便会给人指点迷津之人,为何今日见到玥儿会单独寻她说话?
但听玥儿之言,似乎又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若仔细琢磨,又觉得圆笙主持的提点之言倒颇有些禅意,君元晔道:“圆笙大师所言应该有其道理,既然特意对玥儿多加提点,玥儿还需记在心里,往后若真遇上需要决断之事,别忘了今日圆笙大师之言。”
“嗯,我知道。”盛玥弯唇勉强挤了抹笑,应道。默了下,她抿了抿唇,又道,“爷,我突然觉得有点累,我们回府吧?”一想到圆笙大师的话,她哪还提得起兴致继续游逛。
君元晔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微微煞白,比起刚刚眸中明显多了丝倦怠,不免有些担心道:“好,我们这就回府。”
“谢谢爷。”盛玥含笑道。
君元晔轻揽着她:“说什么傻话。”
比起刚来时,法华寺上香的人明显少了许多,所以两人出寺庙顺利了许多。
“玥儿,你站在这等一会,我去让马车过来。”君元晔道。因为今日来上香的大户人家实在太多,就近能停马车的场地早已车满为患,车夫没办法,只能寻更远的地方停去。
盛玥点头道:“好,不急。”她四下巡视了一圈,指着广场右侧一处偏僻的灰色砖墙那,道,“那里有处石条凳,我去坐着等你。”
君元晔“嗯”了一声,但一直送她过去坐下后,才转身离开。
盛玥漾在脸上的笑,待君元晔离开后再也撑不住,垮了下来。
好不容易下决心不管结果如何,也想同他尝试一次幸福的可能,为何总有意外来打击她已经薄弱纠结的心......
当时如果不放任自己的心,义无反顾按自己一开始的计划离开,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会简单许多?
去?留?
圆笙大师的话究竟是何意?
难道.......
她还能回自己的时代,是这个意思吗?
但,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她想回去吗?
盛玥抬眸看向已经放晴却依旧灰蒙蒙的天空,那里像是隐藏着一头沉闷压抑的巨兽,随时要向她扑咬而来,她敛了眸,长长呼了口气。
发现自己心中居然对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若是刚魂穿来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回去重新当她的苏于桐,当她赫赫有名的妇产科主任医师,她一定连思考都不用,直接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可是此刻......她却犹豫了。
她舍不得待她极好的三个小丫头;舍不得真心实意将她当朋友的兰阳郡主、韩越他们;更舍不得——君元晔,她原来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喜欢他!
思绪烦乱,她理不出头绪。
圆笙主持说,等到了那一天她自会明白,也不知道那一天何时会到来?早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如今反倒像有根刺一直埋在心底,时不时的刺痛一下,叫人难受的紧。
盛玥这么坐了一会,一阵刺骨的寒风拂过,令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才发现手脚竟然不知不觉冻得又麻又僵,刚刚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居然一点没感觉到,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苦笑,她用自己亲身经验证明了情绪果真能影响人的身体感官。
君元晔还没回来,她站起来打算原地活动下,如今恢复了感知,冷意瞬间席卷全身,根本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