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下，看了眼一言不发、默默听着的盛玥，接着道，“晔媳妇你年纪小，这些事不懂也不怪你。今儿个就听四婶婶的劝，这厨房换人的事就此作罢，别到时候真出了乱子，可有得你后悔。”
盛玥唇角一直维持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她抬眸，露出苦恼的神色：“四婶婶说的，玥儿都明白，也记住了，心里更是颇为感动四婶婶如此的良苦用心。但……”
向氏听到这突然的转折，脸色一凝：“但什么？”
盛玥道：“但是，邹妈妈此人，我今日定是要换下的。”
刚刚似乎已经看到希望的邹妈妈，心口瞬间一沉，仿佛被人直接一闷棍给打趴了下去，叫她霎时都忘了有情绪反应。
向氏则脸色难看了起来：“晔媳妇，这是何意？”嘴上说得好听，驳她面子倒是一点不含糊，向氏越想越不舒服，渐渐的心里已不全是因为邹妈妈去留问题在计较。
“今日既然我正巧遇上此事，就替邹妈妈问一句晔媳妇，她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要如此坚决换了她？”向氏冷声道，“在我的印象中，邹妈妈掌管厨房这么多年，可以没出过一点纰漏。你家婆母在一些事上虽有不当之处，但在任人唯贤方面，我倒觉得还是有些眼光。”
盛玥敬她是长辈，忍了她的喋喋不休，对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也是维持的好脾性，但可惜她并不是包子属性，更是没有那种你是长辈说什么都是对的愚昧思想。
她淡淡道：“哦？照四婶婶这么说，公爹下令处置何妈妈还是错的？玥儿记得那何妈妈似乎也是大太太安排的管事妈妈。”
向氏没想到被反呛了一声，一时竟语塞，想不出话来驳斥。
何妈妈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据说是私下放印子钱，被侯爷给知道了，亲自下令给处置的。她刚刚只顾着如何说教这晔媳妇，倒忘了还有此事。没想到就被反将了一军。
“此一事彼一事。”向氏尴尬的赶紧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谈论的是邹妈妈的事，你别扯其他的。”
“明明是您自己在说，陈大太太眼光好，挑人准，我家少夫人才给您举了例子。”墨香在一旁嘀咕道，声音虽轻，可是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得分明。
向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冷冷瞪了眼墨香：“晔媳妇平时都不管教手底下的丫鬟？这般没规矩，主子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鬟碎嘴了？戴嬷嬷，掌嘴。”
向氏旁侧的嬷嬷得令，正要上前。
盛玥上前一步，将墨香挡在她身后：“四婶婶，墨香是我的丫鬟，讲不讲规矩，要不要惩罚，也是我屋里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向氏脸色越加阴沉难看，这晔媳妇平时瞧着弱不禁风，温柔可欺的模样，倒没瞧出来还是个厉害的主。那次在落箫阁处理小陈氏之事时，她就觉得这长房的大媳妇不像面上这般单纯良善，今日一番较量，倒是愈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不过怎么说她都是她的长辈，就算是教导教导她，那也是情理之中，何况不过是个丫鬟......这不明摆着不想给她面子？
向氏冷哼道：“晔媳妇好大的架势，这才刚代理侯府主母职责几天，就开始目无尊长了？”
盛玥唇角的笑已经消失，看着向氏，语气倒是毫无波澜，淡道：“四婶婶这般说，可是折煞玥儿了。”
向氏又是哼了一声，正想继续开口。
盛玥却已经继续道：“玥儿自己屋里的丫鬟自己来管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倒是四婶婶，插手我屋里的事，又来插手正屋中馈之事，寓意何为？若您是觉得玥儿当不得这主母的职责，玥儿这就去向公爹辞了便是。”
“只是，四婶婶，您刚刚说凡事得以德服人，我倒要好好请教您，何为德？难道何妈妈放印子钱不处置为德？难道邹妈妈中饱私囊窃取侯府钱财不处置就是德？”盛玥步步逼问。
向氏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被身旁的嬷嬷悄悄扶住，指不定还要退。
跪在地上的邹妈妈一听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抖。怎么会？大少夫人怎么会发现？她明明做的很隐蔽......
“这......”向氏定了定神，努力稳住思绪，迟疑问道，“你刚刚说什么？邹妈妈中饱私囊？可有证据。”
盛玥低眉看向跪在地上的邹妈妈和她身后几个开始止不住瑟瑟发抖的丫鬟，语带嘲讽道：“四婶婶放心，我定是有理有据，才来处理此事，不然何以服众？四婶婶的教导，玥儿铭记在心。”
向氏眼色尴尬的闪了闪，这邹妈妈来求她的时候，可没说这些！她当真以为只是这晔媳妇心胸狭隘，想要换下曾经追随陈氏的人，以此排除异己，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想到，这邹妈妈居然落了把柄在晔媳妇手里，怪不得昨儿个来求她时，如此迫切，还送了一支上好的老山参给她，原来是给她挖了个坑......
一想到自己刚刚义正言辞对晔媳妇说的话，心里莫名就变得有些气虚。她一向自认是最谨慎的性子，没想到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果然嫉妒会让人迷了理智的双眼。
但事已至此，要她向盛玥低头自然是不可能，更别谈认错。她极力端着刚刚那份长辈教育晚辈的架子，道：“既然晔媳妇说有证据，是不是最好拿出来让在场的都看看，免得有人对你处置不服，不知情的人心里还会存有质疑，到时候传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恐怕对你的威信将有很大的影响啊。”
盛玥本来就打算将邹妈妈做暗账的账目摊开到台面上，让厨房内一众下人都看明白，她是为何缘由要换下这邹妈妈；顺便也同厨房众人提个醒，若是谁还存有私心做一些不利侯府之事，邹妈妈便是下场，也算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