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君元柔毕竟是君侯爷一直最疼爱的女儿,就算她曾做了些令他不满之事,也不可能放任不管。眼见她被抓进大牢,若真按余党论处,轻者永世为奴,重则就要流放边塞苦寒之地,那到时能不能保住命就难说了。
可是沈家毕竟犯得是谋逆大罪,就算他身为内阁大学士、又承袭侯爵,想要在这节骨眼上救人,一个弄不好,连君侯府也要受牵连。
君侯爷思来想去,最后亲自去了大牢,逼着沈田写下和离书,让君元柔脱离沈家籍。
狱中官员念着他身份,既然在理法上多少能交代过去,便睁只眼闭着眼让他最后将君元柔给带了出去。
只是经此一事,君元柔的性子变得愈加偏激,回到君侯府后,不但没有收敛以往娇蛮任性的脾性,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一不顺心就打骂下人,砸摔东西,觉得全世界都是欠了她一般。在她屋里服侍的下人每天惶惶不可终日。
不多久府上便开始传出,二小姐患了失心疯,会杀人的言论。
下人们宁愿受罚,也没人再愿意去君元柔屋里服侍。
君侯爷得知消息后,只觉头疼,自己从小疼大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他突然就想起了陈氏,商户之女果真是上不得台面啊,就算扶成了正妻又如何?他将侯府中馈交由她打理,如今却将整个侯府治理的一团糟,教出的一子一女竟没有一个省心的。
自己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觉得只有温柔善解人意的娇弱女子才是他一生所爱。
不过还好,自从陈氏出事,他就开始有所警惕,早早派人盯着君元珞,不让他与陈家有所牵连。
如今太子余党一事,陈家涉及甚深,全部跟着下大狱,只怕要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的这个二儿子还不知轻重,竟还敢跑来让他帮着想办法救他舅舅一家,当时气得他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后来干脆直接下令让人将他给软禁在府中,没有他命令,暂时不准放他出门,免得他背着他再做出不知好歹之事,把自己给套进去,连带着到时候连君侯府掰扯不清。
如今的朝堂可是一只随时要吞人的野兽,稍不留神,便尸骨无存。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他那个二媳妇倒是个明理的,也不枉那时候他厚着脸皮替君元珞向胡国公求娶。
眼下大儿媳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整个侯府内宅便由着四弟妹和二媳妇一道打理着,也算没有乱套。
偶尔午夜梦回,他会想到霍氏,当初如果不是自己亲信偏袒陈氏,她应该也不会负气搬离侯府,那么在霍氏打理下的侯府,会不会是另一番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美好景象呢?这般想着,他的胸口便像被什么堵住了似得,闷得难受。
……
君元柔将屋中新换的一套瓷器茶具又给摔了个稀碎,可惜这次再没有下人急急忙忙上来,然后战战兢兢的询问她情况,替她清理扫除碎片。
于是她又开始发疯,破口大骂,连带着见东西就砸。
那屋里的下人全部寻个地方躲了起来,有个聪明的乘机赶紧跑去找向氏。
君元柔一直未认清形势,如今的君侯府早不是她母亲陈氏当家的时候,哪容得下她还像过去那般肆意妄为、娇蛮随性,况且还是一个出嫁后又和离回了娘家的人,本应该夹着尾巴本本分分老实做人,谁还像她这般不识时务!
向氏得知消息后,仗着长辈的身份,如今又协理着侯府中馈,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等她兴致冲冲赶来准备苦口婆心好好说教一通君元柔,却是连门都还没进,就被君元柔随手摔来的一个瓷瓶给砸破了脑袋,当即流了满头的血,当场便晕了过去。
不过还好,只是破了些皮,看着严重,并未伤及内里。
但自此,向氏对君元柔仅剩的一点婶侄关系彻底泯灭。
她带着包扎好的伤口,立马跑去找君侯爷告状,添油加醋的将君元柔自从回来后做的那些混账事如数家珍的说了一遍。
胡韵儿站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推波助澜下。
君侯爷本就被他们兄妹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听闻后,脸色瞬间难看的像是雷阵雨之前乌云压境般,呵斥道:“混账东西!”
向氏见状软了语调,乘机提出早早想好的对策。就是将君元柔送去君家家庙,吃斋念佛,等日子久了,沈家的事淡去后,还能在老家那边替她再寻一门好的亲事。
君侯爷一听,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如今让她在府里待着,他自也明白并不是长久之计,而都城内或多或少都知道她与沈家之事,若是去了老家那,等日子一久,倒说不定真能再替她找到一门好的亲事。
元柔年纪还小,让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青灯古佛,他作为父亲实属不忍。这么想着,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君元柔知道后,犹如五雷轰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通通使了出来,然而这些对于一心要将她送走的向氏根本无济于事。
她被揭穿后就开始撒泼打滚,怒骂向氏和胡韵儿禽兽不如,就想要让她去死。
那君家老宅如今除了几个老得快要死掉的仆人在那守着,完全没有任何值得让人去的东西,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仆人伺候,到了那,她就再也不是侯府最尊贵的二小姐。
四婶婶还说父亲是为了她着想,到时候还能替她在老家寻门亲事,真是笑话,那穷乡僻壤之地,她若真的从此生活在那里,以后可就真的成了乡野妇人,不负富贵,不负尊荣。
她不去,死也不去!
......
她要去找父亲,亲口问问他,难道真的这么狠心要送走他最疼爱的女儿。
还有她哥哥,她哥哥就她一个亲妹妹,肯定不可能见死不救。
然而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她就被人下了迷药,直接抬出了君侯府,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人已经在去老家的船上,除了跳河根本无处可逃。但真要面对生死,她又退缩了,只得老老实实回到船舱内,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