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青年的身上有水气, 还有花皂的淡淡香气，闻起来很干净。他一定是洗过澡来的。
他的唇也是柔软的，轻轻地贴着, 很温暖。或许是因为男人体温更高，那唇的温度甚至有点热。
但那个吻很浅很浅, 贴了一会儿, 他就离开了。
段璃璃睁开眼睛。
夜行微微低头看着她。
在这样近的距离看, 那双灰褐色的眸子看不出来冷淡, 只看出来有几分茫然。
青年还带着浓浓的少年感，他的年纪不会很大。他是不是, 也跟她一样紧张呢？
段璃璃那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浑身燥热、头脑发昏、冲动不智忽然都平静下来了, 心中生出了几分柔软。
她轻轻牵住夜行的手, 再次跟他确认：“夜行，你是自己愿意的吗？”
她直直地看着夜行的眼睛, 许久, 夜行“嗯”了一声。
段璃璃说：“嗯是什么意思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啊，你要是不愿意，就告诉我‘不愿意’三个字, 否则我就当你是愿意了。”
夜行想起来，汪楠是嘱咐过这个事的, 告诉过他该怎么回答，于是他轻声说：“愿意。”
段璃璃抽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夜行开口说话。青年的声音低低沉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沉默不语的缘故，那声音微微地有点哑。
搔到人心头, 忽忽地颤。
段璃璃咬着唇笑了，踮起脚回亲了他。
夜行其实有些茫然。
今天他被灌输了新的从未接触过的知识。他都记住了，可其实并没有很懂。到了该执行的时候，还是茫然。
但在远离了那些人的地方，他的身心都比平时放松。而且她的唇好软，好温暖。
那种又暖又软的感觉，好像记忆深处曾有，只是想不起来。脑中只有一片漆黑，像无尽的长夜，没有任何人的模样能回忆得起来。
当那柔软的唇离开的时候，他本能地追上又贴在一起。
于是感受到了更柔软的，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他也学着她这样，这比仅仅只是贴着，更美妙。
但许久之后，段璃璃的唇还是离开了他的，且不肯再叫他追上。
夜行茫然、失落，又委屈。在远离了那些人的地方，他灰褐色的眸子里又有了自己的情绪，全然不像是月夜里那个斩破月色、叫人防都没法防也无力回击的高手。
可爱极了。
段璃璃忍不住发出了轻笑。
夜行觉得那声音像城主府屋檐下挂的串串风铃。他在廊檐下等候命令的时候，常常会望着那些风铃，倾听。
她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也很柔软很温暖，夜行便用力也握住她的。
段璃璃牵着夜行往寝室里去。
看到了床，夜行想起来他今天新学习的知识了。
第一步就是亲吻，做到了。然后还该有拥抱。
夜行向回扯了一下段璃璃，段璃璃诧异回头，直接被他拥进了怀里。
段璃璃深深地嗅了嗅他的体息，清新干净，真好闻。
拥抱做到了，下一步是什么？
夜行思考了一下，弯下腰去，将段璃璃打横抱了起来，向雕花大床走去。
谁不想要被公主抱呢，段璃璃的眼睛都笑弯了。
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床帐放下。
但他们都能在昏暗中看清彼此。
呼吸炽热，中断了的吻又再次接续上。
那些新知识对夜行来说都是陌生的。虽记住了，却并不能理解。
但在这帷帐中，当zhang心真实地感受到柔软、温暖、feng盈或者xian细的时候，新的知识好像全都连贯了起来，全都懂了。
她又暖又软。
夜行的生活中，没有任何又暖又软的事物。
而人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好人还是坏人，厉害的人还是柔弱的人，似乎每个人天生对柔软和温暖都有渴求。
那些很久很久都无法接触到任何温暖柔软的人更比常人渴求强烈一万倍。
遮掩都口去，想要完全没有隔阂的接触。
夜行沉溺于其中，又不满，因那一股口热，无处可口。他甚至开始口口。
段璃璃感受到了强烈的口口。她无法分辨这是她自己的，还是修罗他们的。要将人淹没，要使人溺毙。
夜行终于想起来新知识的最后一部分。他试着去实践，却找不到口口。
段璃璃又惊诧又好笑，昏暗中看到夜行鼻尖都有了细微的汗珠，灰褐色的眼中却有委屈。
段璃璃吃吃地笑，帮他牵引了方向。
口口中同时传出了两个人的喟叹声，满足又欣慰。月色正美，群狼时而发出呜咽或者嚎声。悠远绵长，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
人或动物的本能，本就是从远古就刻在了基因中。
在这个迷人的月夜里，在这一方口口中，段璃璃和夜行年轻的口口口口。
他们不知道彼此的过去，也都不去想未知的将来。
简简单单地，只是遵循那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一晌贪欢。
……
段璃璃生物钟一贯很准，偶尔睡懒觉是因为想睡。但现在仙宫里还有别人，纵然还很困也知道不能睡了，还得给那些人提供早饭。
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睁开眼睛，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缠着。
那个青年与她没有一丝隔阂，紧密地贴在一起，好像怕她跑掉似的，手脚并用地缠着她。
段璃璃刹那间回想起了昨夜的欢愉和满足。
她试着在他怀里翻个身，青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再次把她紧紧缠住。
段璃璃好笑，轻轻地扯他的头发：“不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了？”
就这么扯，夜行也不醒。
记得之前他坐在地上休憩的时候，她暗搓搓靠近他，他也是不醒不睁眼的。
段璃璃撑起身体看他。青年头发散开，有些凌乱，睡颜带着一种纯真无害感。段璃璃都有点不太相信，前天晚上从监控上看到的那个杀人如切菜的荧光蓝就是他。
可的确是他。
但是没关系，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之间只是春风一度的关系，不必太在乎。
段璃璃揉揉夜行的脑袋：“起床了！”
夜行却在她胸口蹭了蹭，抱紧了她的腰，就是不睁眼。
段璃璃好笑，轻轻揪他一缕扯了扯：“快起来，还得给你师父他们送饭呢。”
“师父”一词话音才落，夜行的眼睛唰地就睁开了。
这短短一瞬，段璃璃又看到了前天夜里那种冷淡的没有感情的眸光。她微微怔住。
但夜行抬眸看见了她，眸光忽然就柔软了起来，像段璃璃从前在小区外面喂过的流浪小狗。
段璃璃的心一下子就跟着柔软了，她伸手轻轻地抚摸他年轻的面庞：“夜行，你有别的名字吗？”
夜行似乎很享受被她抚摸，他的唇抿住，有种怕失去的可怜感。
“问你话呢，”段璃璃重复，“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哪有人名字叫“夜行”呢，这一听就是代号一样的东西，大概就是师门才叫的。
他一定有由父母给起的名字，在父母的爱意中出生，获得一个带着爱的名字。
但夜行只“嗯”了一声。
他捉住段璃璃停下来的手，吻她手心。舌尖搔得她手心痒。
昨天晚上他才进门的时候，亲吻只知道唇贴着唇，一动不动地。才一个晚上，他就学得这么快了。
段璃璃咯咯地笑，又说：“到底有没有啊？”
夜行：“嗯。”
段璃璃无语：“嗯是什么意思？”
夜行：“嗯。”
段璃璃眨眨眼，裹着被子坐起来，惊疑地端详夜行：“夜行，你……”
夜行：“嗯。”
段璃璃：“……！”
段璃璃终于察觉不对了。
在仙宫最低处的宫殿里，崇礼走到正房前的空地上，抬头望了望最上面的正殿，咕哝：“还没起吗？不吃早饭了？”
阿乔噗嗤噗嗤地笑：“**一刻值千金，人家不饿。”
崇礼悻悻。
昨天晚上，师父把夜行唤到别的房间去，说了好久的话，然后天黑后让他洗澡更衣出门去了，他们才知道段璃璃竟然要借血脉。
段璃璃年轻漂亮，这等好事怎么没轮到他们？
尤其崇礼，忽然反应了过来！
昨日傍晚师父忽然唤他进去，主公没头没尾地诫勉了他一通就让他出来了。当时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种诫勉的话，干嘛要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来说？昨晚反应过来，是叫他进去给段璃璃看的！
可气的是，段璃璃没看上他，看上了夜行。真是的，他长得不比夜行端正？夜行那长相，一看就不是正派人。
崇礼扼腕：段姑娘长得不错，眼光不行！
阿乔说：“饭来了！”
崇礼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段璃璃从高处纵跃而下，夜行紧跟在她身后。
崇礼和阿乔都赶紧进屋去了。
仙宫高度落差大，走楼梯太慢，段璃璃在仙宫里经常是用跳的，几个起落，就到了最下面的宫殿。
夜行紧紧跟着她。
夜行的头发还散着没扎起来。
段璃璃说了许多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忽然变了脸色起身穿衣洗漱，动作特别快地就出来了。他茫然无措，只能跟着起身穿衣追上来。
没来得及扎头发。
段璃璃脚步很快地冲进屋里，本是想找汪楠。
结果夜行的两男三女一共五个同门都在次间里，看到她来齐刷刷地目光投过来。
“段姑娘，可以开饭了吗？”
“段姑娘，今天吃什么，肚子可饿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
很显然个个都知道她和夜行昨晚的事了，一个个地都想装着自然点，于是就都很不自然。那嘴角，情不自禁地就带点揶揄。
段璃璃无语，手一挥，先摆一桌子早饭给他们。
汪楠听见声音，推门从里间出来了，笑着说：“姑娘起了？还请给我家主人准备一份餐食。”
段璃璃紧绷绷地说：“汪师傅！借一步说话！”
汪楠看了夜行一眼，笑着说：“好，先给我主人备好了饭，我就来。”
段璃璃没办法，的确不能饿着病号。那个姓方的虽然痊愈了，但是好像身体斗气损伤得厉害，有些虚弱。她只好弄出一托盘的精致饭食给他。
汪楠笑眯眯：“稍待。”
他将饭食送进去，果然转身就出来了。段璃璃说：“我们厢房说话。”
别以为她没发现，屋里的每个人都在假装吃饭，实际上都支棱着耳朵等着听八卦呢！哼！
汪楠笑眯眯道：“好。”跟着段璃璃去了。
有个女弟子喊了声：“夜行，来吃饭。”
但夜行置若罔闻，跟着汪楠和段璃璃身后，一起去了厢房。
到了厢房，段璃璃就质问汪楠：“夜行是怎么回事？”
汪楠说：“他服侍的可还让姑娘满意？”
段璃璃恼火，指着夜行问他：“您别装傻行吗？夜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一个……”
然而目光瞥见夜行，灰褐色的眸子正茫然地看着她。“傻子”两个字就不忍心说出口。
段璃璃半途改口：“他是不是，是不是……”
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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