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三种状态是仙人求道的理想之境,存在与虚幻中,不出现于真正诸尘,而李辟尘至如今,算是完成了圣人之位。
曾经在皇陵中的那位大帝,被玄都老人评价为将要化作“无功之神人”,被岁月抛弃,但却意外有了收获,虽然过程极其的漫长,甚至让人几乎崩溃。
而这一次,初次听闻,甚至不曾见面的一位太上,那名为“冲虚”的至尊,他试图把自己的道理烙印在天地之中,最后把真灵与还没有诞生的天道所相融,试图一窥至人之境。
李辟尘默默的思量,诸仙之中,很多人都在寻求这三种至高之境,这不属于道行,不属于修行,不属于心境,属于一种特殊的,应该称呼为“存在之态”的境界。
心中忽然涌起念头,既然这么多人都没有达到,那么当初,赠给自己这三道影子的,那位被称呼为“无名”的太上,他又达到了哪种境界呢?
可以肯定一点,帝乡绝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所居住的地方,依照许多线索,帝乡乃是与浑沦之神相悖的神系,以阴法出阳神,或许这就是后世诸神的来源之一。
而开辟这一特殊神法的,逆转了阴阳道理,不可谓不是天骄。
逆转阴阳需要契机,在没有逆转或者打乱之前,谁也不知道阴阳会变成什么状态。
而无名与天根,两人行于帝乡,甚至扬言要拔走人参果树,甚至不惧怕那所谓“天帝”的追杀,显然是对于自己的本领很是自信,在天仙之中,或许也是真君的境界?
堪比九天玄女与龙伯巨人?
李辟尘与列寅又交谈了一日,后来说到南华,听闻他还不曾归山,列寅倒也有奇,直笑道:“说不定和我一般,都落入小界之中去了,那界中不知岁月,要不师兄前去看看?”
“气数不曾有异,一直平稳在涨,直至绕梁三丈而起,足以说明南华无事,我观此气数指向,乃是极北之地。”
李辟尘双目中阴阳之光一闪而逝:“南华或许有了比你还大的机缘。不过,也是天数使然,当初我在人间行走,那万蝶飞舞,除去他与那只赤蝶之外,其余皆无灵性,那万数之中生化一只有灵之物,何等难得,本就是天所眷顾的孩子。”
“只是赤蝶差了一些,缘法不在我这里,而南华停了下来,故此得了点化。”
李辟尘:“算算日子,我在修持三十年,便要下山,了结一段曾经因果,师弟,你如今已成神仙之尊,位列出窍,这花费功夫,可有二百五十年?”
“你褪去兽身,出九窍而修行,要废了百年功夫,随后再遇我,又修行十数年,至后来九玄论道,到如今.....嗯,二百五十七年?记不清楚了。”
李辟尘笑了笑,列寅也是笑:“才二百多年师兄便记不清了?日后若是成就地仙,可如何是好?”
二人互相调侃,列寅又道:“不过,我兽身百年,不能算作修行,九窍未曾尽开,如何能成灵身?自然不计在内,这般算下来,我也只比师兄少修行了几十年而已。”
“师兄至如今,可有一百七十年岁?”
李辟尘点点头:“差不多吧。”
列寅哈哈一笑:“当年师兄和我讲,二百年小劫将来,我这才踏入仙山,然而那时候已有一甲子还是半甲子过去了?如今按照时间,小劫早来了呢。”
“皇陵引劫,那小小劫难自然不存,再说九玄论道,太华山立足巅峰,千劫不磨,这是好事,怎么,你还想渡劫玩玩?”
李辟尘玩味看他,列寅摇摇头,又突然慨然一叹。
“师弟我只是在想,若是当初没有遇到师兄,如今....怕不知是什么模样。”
“是在山林中做个大王,被后来仙神收复化为坐骑,还是被人打杀?亦或是继续修行,成一方大妖?”
“但我想来,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好吧?”
他抬起头:“我终究不过一只虎妖,偶有小幸,但无大缘法,比不得南华紫云,若非师兄提携,我已.......”
李辟尘摇头:“终究是百年多了,当年之事,不必再提,所谓天数天定,事在人为。”
“师兄说的是。”
........
师兄弟二人于山中坐而论道,如此五日又过,李辟尘领列寅上太华山中,请真人为其授峰。
虎啸于天,风行于世,茅沧海见到列寅此时修为,也是甚有欣慰,于是依照原本规矩,问桃花而卜峰,最后得来的,是向地索。
于是这就不劳烦天上仙家,而是地仙动手,茅沧海亲自施法,移来一座仙岳,化一片掌中山河,落在列寅手中。
列寅叩谢,李辟尘站立一旁,而在此时,大殿门户被推开,小姜壶早已回来,见到李辟尘,先是挤眉弄眼,但又见到茅沧海,便立刻正色起来。
他仍旧是那小小的模样,倒也奇怪,如不长个子一般。
“禀真人,风脉首座已经来了。”
茅沧海点点头,此时李辟尘目光向着门外望去,见到邱言站在殿前,便对茅沧海道:“真人还有要事,弟子先行告退。”
“你也是真人,不必回避,正好也听听此事,是关于九窍风声石的事情。”
茅沧海如此说,李辟尘微微一愣:“九窍风声石?怎么?”
“出了点问题,这个东西,似乎要成灵了,你等邱言进来,细细再听,我也只是接到讯息而已,这家伙动作倒是快,前脚灵鹤传讯,后脚人都来了。”
茅沧海摆摆手,而邱言走进来,见到李辟尘,打个稽首,李辟尘还礼,那一抬头,见到身后跟着的人,微微一愣。
如是一刹那回到百年前,那过去的面孔出现在身前,而那一身戾气早已洗净,此时位列仙班多年。
人仙之气,心动之境,斩却过往,重头再来。
那人看着李辟尘,先是一笑,那当中,酝酿着百年的风霜。
“许久不见了。”
李辟尘听他的声音,此时倒是颇有怀念:“确实是,许久不见了。”
“当年你我还能同台而坐,但如今,你已立身九天之上。”
“清酒一壶,尘埃一捧;风吹过,水如珠帘尘如烟。”
他叹出口气,躬身行大礼。
“风脉真传,弟子徐秋鹤,见过东皇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