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兰亭在小路旁的林子里,从亭子里看过去,小路上的情景便能一览无余。
南珮媛站在俞景身前,抬头看他:“你若是不信我,大可在这等着便是,看看你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俞景其实并不想留在这,既然南珮媛对他有些其他的心思,他理应避嫌。
不过还未等他离开,小路上好像真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俞景看过去,苏闻琢正领着一个锦衣公子朝这边走来。
南珮媛也瞧见了,面上有些得意的神色道:“你看,我可没有骗你,你不在的时候,苏闻琢与外男可没有保持什么距离。”
俞景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两人越走越近。
苏闻琢其实没有说什么话,主要是锦衣公子一直在说,她只是偶尔礼貌的笑笑。
俞景瞥了有些得意洋洋的南珮媛一眼,突然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他往前走了两步,只唤了一声:“窈窈。”
小路上的苏闻琢一路带着锦衣公子往前走,一边回忆着留芳苑的位置,突然便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她下意识的抬头望过去,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路边笑看着她的俞景。
苏闻琢一下便笑了起来,没顾得上那位锦衣公子,提着裙子小跑过去,在俞景面前站定,抬头笑吟吟的看他,问道:“你怎么在这?世子那边肯放人了?”
俞景替她将几缕溜出来的鬓发勾到耳后,眼里有淡淡的宠溺:“世子开溜了,所以我也就解放了。”
“这样啊。”苏闻琢嘀咕了一句,然后才想起刚刚与自己走在一起的锦衣公子。
她想给俞景介绍一下,没想到自来熟的锦衣公子已经上前打招呼了。
“俞兄!好巧啊,这位是你家夫人?”
俞景点点头:“没想到季兄也在这。”
那位季公子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迷路了,要不是碰上尊夫人,只怕还要在这园子里转上许久。”
苏闻琢左右看了两人一眼,奇怪道:“你们认识?”
“嗯,”俞景笑了一下,“季兄前几日才来盛京,世子介绍我们认识了一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会,全然没人注意到南珮媛。
南珮媛在后头一双手缴着帕子,面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她不明白,即便那男子与俞景认识,但自家夫人与别人谈笑风生走在一起,俞景的心里怎么可能不介意?!
可俞景表现的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更甚者,现在,是她这个国公府的大小姐被晾在了一边!
南珮媛心里很生气,但是却不想在苏闻琢面前有失自己的风度,她重重的哼了一声,直接走了过去。
“成亲了还与外男相谈的这么欢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苏闻琢这才看见俞景后头还有一个人,还是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人。
她上手挽住俞景,一双明眸看向南珮媛,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说的自己多不守妇道似的?
苏闻琢眯了眯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有几分像俞景,她靠俞景更近了一些,软声道:“我也不知道南小姐何出此言,看样子,南小姐可能也不怎么爱助人为乐人吧,不然怎么连与外男谈笑和帮迷路的人指路都分不清呢。”
南珮媛确实不知道苏闻琢与那个季公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走在了一起,她的丫鬟来报时她也懒得细问。
在她看来,苏闻琢就是一个身份低微配不上俞景的孤女,她根本不会花心思去想这些前因后果。
此刻被苏闻琢说开了,南珮媛无疑像被人打了脸,但尽管如此,她也依然端着自己高傲的神色,只冷声道:“不是什么人我都会搭理,平白落了我国公府的身份。”
她这一句话,连带着把那位季公子也说了进去。
季公子初来盛京,还没遇到过说话这么刻薄的小姐,饶是他性子温和,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他一个男子,也不好计较什么,反正刚刚苏闻琢已经跟他说留芳苑不远了,给他指过大致方向,是以他也不再多待,跟俞景和苏闻琢告辞后就走了。
至于南珮媛,反正与他没多大干系,他还是不给自己添堵了。
那位季公子走了,俞景便也准备带着苏闻琢离开。
临走前,他还看了南珮媛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南小姐日后说话还是三思,季公子是王妃表亲家的孩子,要说门第,也不比国公府弱,严格来讲也是皇亲国戚挨着边的,南小姐刚刚那番话,真传出去可是大不敬。”
说完,俞景没再看南珮媛的脸色,带着苏闻琢离开了。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南珮媛沉着脸看着,收在袖口里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身边的丫鬟玉竹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小姐这幅神色,有些惴惴的叫了南珮媛一声:“小姐……”
南珮媛收回目光,敛住眼里那抹阴狠,面无表情道:“派人去跟夫人说一声,我先回府了。”
玉竹点点头,想起刚刚的事情,又小声道:“小姐,这个俞公子,好像当真与夫人感情很好,这可怎么办……”
南珮媛听后冷笑一声:“再好的感情也总有消磨的时候,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孩子,你说,若是苏闻琢这身子……”
她适时的打住了话头。
要让一个男人休了一个女人,这样那样的法子可多的是。
已经走远的苏闻琢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背后幽幽的有些凉意。
俞景察觉到,忍不住将她楼的更紧些,微微蹙了蹙眉,低声问:“窈窈可是觉着冷?今日出门披风也未让丫鬟带着,倒是为夫的疏忽了。”
苏闻琢摇摇头:“没事,也没觉得多凉,就刚刚突然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想到刚刚的南珮媛,又抬头问俞景:“你怎么会与她在一块儿?”
俞景垂眸有些无奈道:“她让丫鬟给我送纸条,说有事与我说,是关于你的,我便去见她了。”
苏闻琢听后撇撇嘴,轻哼一声:“我还以为她南大小姐是不屑于做这些小动作的,没想到与俞美琴之流也没什么区别,她说我什么了?”
俞景捏了捏苏闻琢的手:“我若是说出来,夫人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我才不会生气。”苏闻琢还催促他,“你快说我听听?”
于是俞景便将南珮媛刚刚与他说的话跟苏闻琢也说了,苏闻琢听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的问俞景:“那你看到我与那季公子走在一起时,心里当真没起半点波澜?”
俞景看她不生气,反倒还兴致勃勃的的反应,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怎么可能没半点波澜,就差要上去把季公子揍一顿,好在理智占了上风,他才幸免于难。”
苏闻琢听后乐不可支,窝在他怀里花枝乱颤的。
俞景扶着她不让她摔着,低着声音问了一句:“窈窈可会觉得我小心眼?”
苏闻琢摇头:“夫君这是在意我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但日后我还是会注意的,不与外男走那么近了,毕竟我夫君若是吃醋了,我还得费劲哄呢。”
俞景听后笑着瞧她:“夫人如此为我着想,我在这里就先谢过夫人了。”
“哎呀,好说好说。”
两人一路说笑着便到了承华园的门口。
俞景让承华园的下人去与魏世昭打声招呼,他便带着苏闻琢出了园子回府了。
过了几日,苏闻琢去一处书画坊,竟然又遇见了那位季公子。
季公子属实是个自来熟,当下便又要与她攀谈起来,苏闻琢想起之前她跟俞景说的话,没有再与季公子多聊,找了个理由便告辞了。
而派人特意盯着苏闻琢的南珮媛得知消息后,目光晦涩不明的看着窗外的落叶,咔嚓一下剪掉了窗前那盆月季的枝叶。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些时候,盛京城里又有了新鲜事。
永安侯府和俞家的亲事近了。
两门亲事一门定在了十二月初,一门在年后二月。
十二月初是永安侯府世子纳俞家四小姐为妾,因着是纳妾,所以没有娶妻那么多繁琐的流程,但俞家却还是准备的有些隆重,俞夫人就等着过后向自己交好的夫人们炫耀一番。
而盛京城里的百姓们纷纷在猜测,认回喻府的俞景,可还会在俞家四小姐出嫁这日回来撑场面?
很快大家便有了答案,不仅俞景没有出现,连苏闻琢都在这日邀上了大将军府的陆小姐一块儿去游湖,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至此众人便懂了,俞景夫妇这是彻底与俞家断了联系,日后也不打算维持关系了。
有些人知道早些时候俞家是如何对待俞景的,这时候还是免不了要唏嘘几句,到底是善恶有报,如今俞府虽然攀上了永安侯府这么个亲家,但比起喻家喻阁老在朝中的地位,永安侯府除了有个爵位在身,真是什么也比不了。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如今对俞景来说,重心已经放在了朝中之事上。
今日早朝过后睿亲王便派人给他送信,今晚要见他一面。
苏闻琢在夜色中目送他离了府,才转身回了院子。
如今已是入冬了,夜间天气寒凉,她紧了紧身上厚厚的披风,与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句:“明日你们两个随我出府一趟,去锦绣坊看看,得新做几件厚的披风了。”
两个丫鬟应下,一行人就着月色进了屋。
而俞景,与先前一样,避着人从小路到了睿王府,从后门进了府中。
睿王爷在书房等着,见他来了,挥手让在书房伺候着的下人下去,伸手超俞景示意了一下:“坐吧。”
“嗯。”俞景坐下,等着他的吩咐。
屋内烛火幽幽,睿王在桌前来回踱了两步,而后才沉声道:“皇上要查郑逢年手上的私盐生意,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派你去阜州。”
成桓帝要查私盐一事是早就在计划之中的事情,俞景听后神色如常,只问道:“皇上想让我何时动身?”
睿王在桌前坐下,轻轻摆了摆手:“暂时不会太急,因当是要过完年节了,在此之前,皇上想再亲自见你一面。”
末了,睿王声音顿了顿才接着道:“私盐一事事关重大,帮郑逢年在做事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此番定是凶险,虽然我已经将苍雾一队暗卫给你了,但若是皇上另有人手派给你,应下便是。”
“好。”俞景应了下来,神色如常。
如今离着除夕的日子已经很近了,俞景想着,他回去得提前跟苏闻琢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