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打不过我就好!”看在四周下人聚精会神盯着他们的份上,盛惟乔深吸了口气,忍住挽袖子当场给他几拳的冲动,冷笑着说道,“接下来你给我小心点!不该说的就别说,不该做的就别做,不然……”
“不然怎么样?”郦圣绪自忖不落单的情况下,这女孩儿肯定不好意思对自己动手,而他是做好了全程随从不离左右的准备上船的,此刻自觉有恃无恐,特别嚣张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不成?你信不信只要动我一根手指,回头你祖父祖母你爹你娘都得排着队训斥你、叫你给我赔礼道歉?!”
盛惟乔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沉默了会,才幽幽道:“作为一个堂堂八尺男儿,打不过我一个深闺女流已经是非常丢脸了,你还把告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郦圣绪惊奇的看着她:“这怎么能叫不好意思呢?这叫扬长避短,是深得兵法精髓的睿智抉择……嗯,看你这一头雾水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个不学无术的,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不好意思也不奇怪?”
“……”盛惟乔冷静道,“你是不是唯恐我接下来不找机会揍你?”
“可惜你揍不到!话说我就喜欢看你这想揍我却揍不到还要跟我客客气气的寒暄的模样!”郦圣绪看着她明明很生气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觉得之前被她打、被她讽刺的郁气都一扫而空了,不禁哈哈大笑,还特别作死的拍了拍她肩,笑眯眯道,“小妹妹,跟你宜春侯哥哥斗……以前那是哥哥让着你!现在看你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泼辣了,略施小计,你可不就觉得头疼了?下次记好了,对哥哥,要尊敬,要温柔,要懂事体贴……明白吗?”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已经颇为炽烈的骄阳,“嗯,日头渐高,这甲板上越发的热了,咱们进舱里去吧……这个‘咱们’,是说你、我,还有四周环绕的所有下人!所以,不要以为进舱之后你就可以打我哦,哈哈!”
盛惟乔冷着脸,跟他一块进了舱……如郦圣绪所言,两人的下仆也浩浩荡荡的跟着。
两人在布置成正堂的上首隔几坐了,丫鬟沏上茶点,待他们稍微用了点,盛家留守船上的管事盛泰上来请安,末了就问他们是不是现在就去选择舱房?
现在的这座楼船,因为是专门在江河中航行,虽然也是三层,规模比海船要小一圈,但这会儿就盛惟乔跟郦圣绪两个主子,按照习俗,女眷住顶层,男子住二层,可以说是刚好一个人占了一层,却是十分宽敞。
“侯爷是客,有道是主随客便,侯爷先选就是!”盛泰询问之后,郦圣绪就看盛惟乔,盛惟乔放下茶碗,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等侯爷选了再决定。”
郦圣绪只道她怕了自己了,这话是在对自己示弱,顿时开心,摆手道:“也不用上去看了,就拣朝南的最大的舱室就是!”
盛泰答应着命人去预备,又问盛惟乔:“县主,您呢?”
“侯爷说的舱室是船上最好的舱室,我当然也要三楼的这一间。”盛惟乔不假思索的说着,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自己作为盛家掌上明珠,要不是来长安的路上,因缘巧合知道了盛家楼船上都有的机关,也是压根不晓得原来自家楼船的舱室,上下可以互通呢!
这个连南风郡都是头一次去的家伙,那就更不知道了!
“你以为你白天一直把下人喊在身边,我就收拾不了你了?!”女孩儿暗自冷哼,“等晚上夜深人静之后……看我给你好看!!!”
考虑到郦圣绪自幼体弱多病,入睡的时候肯定会有下人陪夜,盛惟乔在择定舱房之后,让菊篱带人收拾了一下,用过午饭,就借口疲倦,叫人去厨房要了碗安神汤来喝,完了就上.床安置了。
她算的很好,现在这个时候睡,到夜半的时候刚好醒过来。
然后郦圣绪主仆睡的深沉的时候,她就可以……哼哼!
幻想着自己暴打郦圣绪的场面,盛惟乔愉快的合上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正满船寂静。
蹑手蹑脚起身的盛惟乔借着起夜用的灯光看了眼不远处的铜漏,感到非常满意:“正好三更半夜!”
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女孩儿三下五除二穿戴好,摩拳擦掌的开工:先把内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上!
这样一旦发生意外,又或者闹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也好借这门挡一挡外头陪夜的丫鬟。
跟着……她走到屏风后的衣箱前,开箱子找出一套衣料最牢固的衣裙,完了到妆台前拿起妆台上的银剪,对着衣裙比了比,就下手开剪!
片刻后,看着面前一堆用衣裙改成的绳索,试了试牢固度,盛惟乔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到墙角掀起铺满整个舱房的氍毹,找出机关,轻轻一按,洞口无声无息的出现。
虽然说这时候万籁俱寂,底下也是一片昏昏暗暗,显然偌大舱室里,就只有起夜用的灯火,人是都睡着了,但因为之前有过误坠容睡鹤浴桶的经历,盛惟乔还是非常谨慎的探头探脑观察了一阵,确定此刻舱室中锦帐低垂,似乎还弥漫着一股用于助眠的安息香的残香,这才继续:
将绳索的一头系在榻脚上,确认紫檀木为主体的睡榻足以承受她的重量而且绰绰有余之后,女孩儿用做绳索剩下的布料裹住手,抓着绳索,小心翼翼的滑落到二层的船舱之中!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自然不是很熟练。
不过还好这里是船上,舱房再富丽堂皇,总不可能也跟岸上的屋宇一样高大的。
所以尽管中间出现了点失误,让她差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但还是有惊无险的落到了底下舱室的氍毹上。
“现在睡的很好?”落地后,盛惟乔顿时松了口气,不假思索的朝帐子里走去……但走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忘记带把拂尘之类方便揍郦圣绪的东西了!
她四下里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舱室里没放拂尘,还是这会儿起夜用的灯火被厚纱罩子滤掉了大部分的光芒,昏暗的光线只能将周围照出个轮廓,总之就是没找到什么可以用来打人的。
“没有就没有,反正是偷袭,就算不是偷袭,就宜春侯这娇弱的模样儿,我空手也未必打不过他!”盛惟乔心里这么想着,也就不再迟疑,直奔帐中!
她揭开帐子的时候是非常小心、也是非常紧张的,因为不知道郦圣绪陪夜的下人是否警醒。
不过当帐子掀起后,发现脚踏上空无一人,也无铺盖,只在睡榻前摆了一双男子室内穿的瑞云纹靸鞋。
盛惟乔顿时放心,于是一个箭步冲上脚踏……这里得说下,这间舱房的帐子是这样的:形如毡房,将睡榻跟脚踏都笼罩其内。
但睡榻与脚踏之间,又有一重如烟似云的薄纱垂着,作为隔断。
此刻盛惟乔以为舱中就自己跟郦圣绪二人,上前就是一把拂开薄纱!
然后!
薄纱才开,幽暗昏惑的睡榻上,骤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她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拉上榻!
盛惟乔在一片茫然中跌入一个坚硬若磐石的胸膛,尚未反应过来,脑后已经按上了一只大手,将她脑袋一压,恰好就对准了男子炽热的唇!
“乖囡囡,今晚怎么这么听话,大半夜的主动上榻来宽慰我的相思之情?”不待盛惟乔挣扎,她身下的人已轻车熟路的撬开她齿关,唇舌狠狠的缠绵了一番之后,才稍微放开她,指腹摩挲着女孩儿光洁白嫩的面颊,低低的笑,“莫非是知道我今儿个追上来不容易……特特过来心疼我下么?嗯,真乖!”
说着微微抬头,又在她唇上、面颊、眉心轻啄了几下。
厚纱灯罩将原本明亮的烛火滤成熹微的光,昏昏暗暗的帐中所以看不清楚他轮廓,只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熠熠若星辰。
“……”盛惟乔整个人都懵了!
好一会,她才下意识的问,“怎么会是你在这里?郦圣绪呢?”
这话才问出来,女孩儿顿觉失言……果然本来心情很好的容睡鹤语气顿时一变:“什么!?你夜半三更跑下来,是为了找姓郦的的?!”
他伸手揽住盛惟乔的腰肢,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到榻里,跟着就坐了起来,寒声道,“果然我应该弄死那小子才对!你等着,我这就去提他头颅过来绝了你的念想!”
盛惟乔:“……………………………………”
她弱弱道,“我说是我夜半三更跑下来,是为了揍他的,你相信不相信?”
“那你用来揍他的东西呢?”容睡鹤闻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狐疑道,“就算不拿个匕首啊短刀什么的,拂尘、如意也该预备一把吧?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儿,赤手空拳的打人,这是揍人家呢,还是娇嗔?”
盛惟乔:“………………………………………………!!!”
她咽了把眼泪,“我忘记了!方才我还想在这舱室里找个拂尘用呢,结果这不是没找到吗?!”
容睡鹤冷笑道:“那簪子呢?你头上还插着两支簪子不是?为什么你是空着手入帐的?!而且方才居然直接把帐子给拂开了!!!我以为你知道是我睡在里头也还罢了!你居然以为是郦圣绪!”
他痛心疾首,“那你怎么可以这么孟浪!万一那郦圣绪睡觉不穿衣裳,你说这么做岂不是脏了眼睛?!”
“……郦圣绪好歹是贵胄子弟,又不是不讲究的乡野村夫,怎么可能安置的时候不穿寝衣!”盛惟乔自觉理亏,底气不足的反驳道,“你在玳瑁岛长大,也没有说睡觉的时候不穿衣裳啊!”
容睡鹤冷静道:“我穿寝衣是早年仇敌太多,睡梦之中时常遇袭,和衣而卧久了养成习惯。要是早知道你今晚会悄悄下来,入帐登榻,那我一定什么都不穿!”
盛惟乔:“……………………………………”
她幽幽道,“你能更不要脸一点不?”
然后容睡鹤果断拉开衣襟,当场就要宽衣解带……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太能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