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人怔了一会,这才相信有人愿意听她辩解。
“不是家婆说的那样的,今日我身子不舒服,便早一些收摊回家了,哪知道,我才进家门,便见到相公倒在地上,还未待我多想,有人就将我敲晕了,我再醒来,便是衣裳不整的模样,家婆指认我杀了相公,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跟姘头合谋杀了我儿子,现在却要倒打一耙,你好毒的心。”老妇人抬起头,立马矢口否认。
“我没有。”年轻女人委屈不已,脸色涨得通红。
“你们都给我少说一句。”长老一声怒喝,视线落到年轻女人身上,“我自然会有决断。”
两人的哭声霎时消减了几分。
长老再次朝那名老男人看去,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他,这会子垂着头,跟老妇人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再说一遍,你确定亲眼所见,有男人从珀拉氏的窗户逃出去?”
老男人目光闪烁的与长老对视了一眼,立马又将视线扭向他处,“是……是看到了。”
苏七想了想,朝前迈了一步,认真的对长老开口道:“能给我半柱香的时间么?”
长老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百里雯齐,随后点头表示同意。
苏七拿出手帕缠住自己的手,将盖住死者的白布掀开,她娇小的身子蹲在死相惨烈的死者旁边,镇定如常,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周边围观的百姓看得瞠目结舌。
百里雯齐更是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微变,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苏七先是试了试尸僵的情况,又仔细看了眼尸斑,而后才撬开死者的嘴,观察了一会口腔,最后将死者的头部往左侧推了推,让他的伤口显露出来。
当看清伤口表皮处的情况后,苏七的瞳孔蓦地一缩,这个结果,与她刚才检查出的死亡时间,倒也相符和。
把这些线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苏七睨向老妇人……
“能具体说说,你媳妇将你儿子打死的时间么?”
百里雯齐怕老妇人不能完全听懂苏七的话,特意又用蛮语翻译了一遍。
老妇人浑身绷紧,神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自然,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就是不久前,估摸着也就一柱香的时间。”
苏七挑了下眉,“你确定?”
老妇人不知道苏七在怀疑什么,她犹豫了一会才强装镇定的点点头,“我当然确定,发现我儿被砸死后,我马上就请邻居去帮我请长老大人过来。”
苏七盯了老妇人几秒,唇角忽地勾起。
她指了指死者僵硬的面部肌肉,“你儿子的尸僵已经在这处开始形成,尸斑也开始形成,眼睛的角膜还很清,三个点结合起来可以判定,你儿子至少死了有两个时辰,可你方才却说,他是半个时辰前死的,我倒是想问问你,一个死了两个时辰的人,怎么在一柱香前再死一次?”
“这……”听完百里雯齐的复述,老妇人语塞,缓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这都是你的说词,你肯定与毒妇是一伙的。”
苏七不禁好笑,“若你不赞同我说的,尽管去请你们部落中有经验的收尸人前来问问,人死后的僵硬情况会在什么时候产生。”
老妇人畏惧的不敢看苏七,她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根据尸体知道这么多的信息。
并且,与事实丝毫不差。
想到这些,老妇人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我……我儿子就是半柱香前被珀拉氏砸死的,我有人证的,你们也看到她衣裳不整了。”
苏七在心底冷笑一声,都到这一步了,老妇人还不肯说实话。
她指指死者发乌的唇,“那好,你也看到了,你儿子嘴唇发乌,显然是中过毒。”
说到这,苏七又指向死者脑后的伤处,“他的后脑勺的确被人击打过,但这些击打伤,是在人死后造成的,所以伤处的肌肤没有生活反应,也就是人活着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反应。”
长老对苏七的说词倍感诧异,苏七每说到一处,他便看一处。
果然,对照以前他见过的死尸,眼前的尸体的确很古怪。
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在他脸上浮起,他眯眼扫向老男人,“你竟敢骗我?”
老男人噗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长老大人,饶饶……饶命啊!”
“还不从实说来?”长老知道自己差点酿成一桩冤案后,脸色已然黑如锅底,“来人,将那毒妇人也给我拿下。”
“是。”
几个随从立即把老妇人跟老男人绑了,两人吓得脸色灰白,就连嘴唇都在哆嗦。
好半晌,见长老的随从要施刑,老男人才战战兢兢的交待,“是我……我与她在一起了,她中年丧夫,我本是要将她迎娶进家门的,是她儿子不愿意,他百般阻挠我们,我们才会生出要将他杀掉的心思,今日他正好回来撞破了我与她的事,我们便……”
老男人顿了顿才把后话说出口,“我们便假意哄他喝下有毒的水,趁他死后砸了他的头,原本我们就想去将珀拉氏喊回来,哪知道,她自己回来了,于是我们便将她打晕,伪造成是她通奸杀人,只要她与她相公都死了,她们赚下的钱财便是我们的了,也没有人再敢阻拦我们在一起。”
这下,围观的人傻眼了。
剧情转变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老妇人绝望的瘫在地上,她算计的天衣无缝,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姑娘给破坏了。
想到苏七,她怨恨的朝她看过去,“是你,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她一副恨不得杀了苏七的模样,眼里没有一丝因为杀了儿子而出现的内疚自责,甚至连一丝难过都没有。
珀拉氏哽咽的问道:“他是你的儿子,你怎的就能如此狠心?”
“儿子?谁说他是我的儿子了?”真相已经大白,老妇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是我男人与上一任短命夫人生的儿子,那个死鬼男人因为我不能生养,才愿意娶我,让我将他儿子拉扯大,为他们父子当牛做马。可谁知道,我将孩子拉扯大,孩子却要为了所谓的名声不愿我再嫁,这样的白眼狼,死了才是活该。”
珀拉氏闭了闭眼,对着老妇人直摇头,“家婆,你错了,他不是不愿意成全于你,是因为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