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微微一笑:“弟兄们干的漂亮!你指挥的也不错。对方手上没有人质,又缺乏远距离攻击的武器,采取正面强攻的行动时,首先考虑迅速破除阻拦物,打开宽敞的进攻面,是制胜的关键。否则,仅仅依赖门窗这些狭小的通道,很难在短时间里给对方造成强大压力,而且一个不留神,就会让他们凭借地形优势负隅顽抗。到那个时候,进攻方恐怕就只能陷入苦战,伤亡也会不可避免的加大。”
蒙奇听完赵亮讲的这番话,不禁大感意外,接着又心悦诚服的说道:“卑职真的受教了。没想到,国师大人居然对军事也有如此见地。说实话,卑职刚才的那番操作,纯粹是遵循营中操演的一贯方法,却从未认真思考过其中的道理。而针对这个战法,家父也曾经给我和哥哥们讲解过,他老人家的话跟您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赵亮老脸一红,心道:你老爹蒙恬大将军那是凭借身经百战出生入死而得来的宝贵经验。我这个是靠花钱交学费,上课听来的知识,那可实在是不能同日而语。
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小奇你别这么捧我,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嘛,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旁边的车英却开口道:“国师大人,不仅是蒙将军,车英也越来越钦佩您了。您简直就是才华横溢,无所不通。”
“哦?你也这么觉得吗?哇哈哈哈,这样说的我就更不好意思啦。”赵亮看车英对自己一脸崇拜的神色,顿时乐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小雅没好气的白了赵亮一眼,道:“我说无所不通的神仙大哥,那边的人都抓起来了,是不是赶紧审问审问呀。”
赵亮回过神来,赶忙道:“哦,对对,是要立刻问问清楚才行的。”他转头命令恒熙:“恒县令,你看哪里能找个比较安静合适的地方,我们要给这五个家伙过过堂。”
恒熙连忙答道:“国师大人,此地里肤施县城太远,实在不便前往。而井口镇的亭长公所又十分简陋,几乎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之前我和车盟主、宫羽博都是借用本地富户李有财他们家的宅院议事,哦对了,昨晚蒙将军和朱先生也到过那里。要不咱们还是去李家宅院审讯犯人?”
蒙奇也道:“嗯,确实如此。李宅那边宽阔敞亮,而且一早便已经备好了早餐,本打算请大人和郑仙姑过去享用,没料到被这边的突发状况给耽搁了。”
赵亮抬头看看太阳,叹道:“嗨,还备什么早餐啊,我看干脆直接吃午餐吧。蒙奇,你先将这几人暂时都押到李宅严加看管,咱们过去祭祭五脏庙,等填饱肚子再问他们话。”
在李有财家的正堂上,赵亮居中而坐,郑卢雅和熄灯道长分别坐在他左右两旁,而蒙奇、恒熙、车英和朱家也在两边依次落座,渭水帮的少帮主宫羽博则可怜巴巴的坐在了靠门口的小板凳上。
此时的堂屋中间,正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昆仑派弟子。此人名叫避尘,因为他在被擒获的那五人之中,年龄最长、地位也最高,所以受到了赵亮的重点关注。
自从羽林铁卫遵照小国师的指令,将避尘押来堂屋,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半个时辰的功夫了,赵亮却始终没有开口问过一个字,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悠闲自在的喝着茶。
既然小国师不说话,旁人更是不便出声,一个个都不明白赵亮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只好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着。
这其中,只有熄灯道长和宫羽博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熄灯晓得仙长此时肯定正在施展窥心,暗暗探查避尘那越来越紧张的心思;而少帮主宫羽博,则因为自己昨天刚刚亲身经历过这么一次,故而明白接下来就该避尘倒霉了。
果然,赵亮轻轻放下茶杯,把头凑到熄灯的大长脸旁边,悄声问道:“怎么样?你看出什么了吗?”
熄灯道长点点头,同样对赵亮耳语道:“嗯,看出来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跟您老判断的差不多。”
赵亮闻言一笑,又在熄灯耳旁说:“这样啊,我教你读心术的事情,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位郑仙姑。天上的仙术私授凡人,若是被她晓得了,那我可就惨啦。所以你必须说窥心是无师自通的。”
熄灯闻言微微一惊,下意识的瞥了郑卢雅一眼,然后又连忙点头表示明白:“哎呀,仙长为了小道,竟然甘冒如此大的风险,这,这可叫我该怎么报答您呀。”
“不用报答,你我心中有数就行,”赵亮压低声音:“接下来我就不再显露神通了,你利用读出的心思,好好诈一诈这个名叫避尘的家伙,我只负责在旁边协助,明白吗?”
熄灯道长爽快答应:“明白了,待会儿我就按照他刚才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挑几个关键之处,对其威逼利诱,你看行吗?”
赵亮略微琢磨了一下,同意道:“可以,只要能逼着他对在场众人吐露实情,这件事就算有个交代了,你老哥既能洗脱罪名,又可以回去营救玉衡星、抢回《降魔图录》。”
这个时候,坐在另一边的小雅突然道:“哎,我说你们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到底还审不审啦?”
赵亮冲她嘿嘿一笑:“审,当然审啊,现在就开始审。”
说着,他转头对跪在地上的避尘说道:“是你自己老老实实的坦白啊,还是我们费点功夫撬开你的嘴呢?”
还没等避尘回话,旁边的恒熙便厉声喝道:“大人,下官量这个凶徒也不肯轻易招供,还是先大刑伺候一番,让他明白明白厉害,再问也不迟!”
赵亮心里知道,肤施县的县令恒熙,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地方官员,对于过堂审讯那套东西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倒并非真的要对避尘上刑动粗,而是先摆出官威架势,好杀杀对方的气焰,以便能够令其乖乖的配合。同时,恒熙这也是跟赵亮分工协作,主动充当黑脸坏人,好让赵亮唱红脸,给昆仑派的避尘来个软硬兼施。
没想到,避尘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斜眼看看恒熙,脸上的神情颇为倨傲,不屑道:“这位大人,既然被你们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莫说什么大刑伺候,就是抽筋扒皮,在贫道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实话实说,我和几位师弟只是碰巧途径此地,遇上全镇封锁,无路可去,这才借住在那个无人的房舍之内。也不晓得是何缘故,你们竟然会大动干戈,将我等无辜方士缉拿于此。所以,不管问什么,贫道都一概不知道!”
恒熙闻言大怒,斥道:“好贼子,果然不出本官所料!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怪本官不客气了!”说罢,他便要喊来手下,对嚣张的避尘动刑。赵亮见状,连忙抬手阻止道:“恒县令且慢,待我先问他几句话,若是他不肯老实回答,到那时你再出手也不迟。”
恒熙非常配合的欠身回应:“既然国师大人有命,下官自当遵从,姑且先不对这个凶徒用刑。喂,妖道避尘,还不赶快谢谢国师开恩?”
避尘撇了撇嘴没有接话,赵亮微微一笑,问道:“你说你们几个只是碰巧途径此地,那么为何不遵官令,全都乖乖到镇上的广场集中,接受羽林铁卫逐一甄别身份啊?你们不禁擅自藏匿于暗处,而且竟然还在今天早上亭长等人前去查看的时候,突然出手伤人,又是为何呢?后来渭水帮的宫少帮主亲自喊话,让你们放下武器走出来,你们不仅直接拒绝,还明言被他出卖了,这又怎么解释呀?”
避尘显然是个口齿伶俐的家伙,听了赵亮一连串的问题,不慌不忙的答道:“我们师兄弟听说镇上出了命案,而且好像还是个道士所为,怕招来旁人的误会,故而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低调隐藏,想来也是情有可原。至于这位宫羽博少帮主,他不认识我,但我们却认识他,知道他乃国师北辰真人的俗家弟子,跟我们也算是半个道友,所以误会他可能是想栽赃我等,情急之下才有了‘出卖’的说法。”
赵亮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所以也不着急生气,而是望向坐在门口的宫羽博:“少帮主,他们五个人你认识吗?”
宫羽博听到赵亮问他,赶紧站起身,拱手回答:“回禀国师大人,前晚那些刺客杀手都蒙头遮面,月夜之中,在下看的并不真切,实在有点认不出来。不过……”
他看了看避尘,口气略显冰冷:“这个家伙巧言令色,避重就轻,显然是在故意兜圈子。在下同意恒大人的意见,干脆大刑伺候,不愁他不老实交代!”
赵亮微笑着点点头,却对宫羽博的话未置可否,只是示意他先坐下,然后又对避尘问道:“你们几人是什么时候来到井口镇的?”
避尘眼珠子一转,回答:“昨天傍晚时分才到了这里,本来打算先在此地歇歇脚,然后去咸阳的。”
“之前没来过井口镇吗?”赵亮又问道。
“从来没有,”避尘回答的非常干脆:“若不是此番去往咸阳云游,恐怕连井口镇都没听说过呢。”
“胡说八道!”赵亮一旁的熄灯道长忽然沉声道:“你刚才心中分明在想,既然连宫羽博都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认不出你们,那么其他人更是没有办法,故而只要一口咬定,还不是任由你随便怎么说都行?”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避尘顿时瞠目结舌,由于熄灯道长所讲的,确实都是刚才自己的内心活动,所以吃惊之余,一时间竟然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反驳。
周围的其他人此时也都大感意外,没想到熄灯道长居然能看透对方在想什么。不过只从避尘的表情反应上来看,就知道那番话显然是不离十。
赵亮戏精上身,一脸夸张的疑惑神色,问熄灯:“我去,你懂读心术吗?”
“不瞒仙长您说,小道自幼修习道家绝妙法术,对于窥测人心还是略通一二的,”熄灯道长也同样演技精湛,配合着答道:“像避尘这样满腹坏水、满嘴胡话的小人,我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么厉害呀?那好,那你赶紧演示演示,好让在座诸位都开开眼界。”赵亮欣然笑道。说着,他又转头对一脸茫然的小雅悄声耳语:“我靠,这个老道居然和屠处长一样,也会读心术啊。要是可以的话,我还不如跟他学习呢。”
郑卢雅将信将疑的白了赵亮一眼:“我呸,谁知道你们一老一小在搞什么鬼花样?先别说废话了,看看熄灯道长怎么审避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