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卢雅心里大吃一惊:这个破装备,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知道王小四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如果他没能及时接到信息,那么接下来可就是一场灾难了!一种糅合着紧张、担忧、不安、焦急等复杂情愫的东西,瞬间填满了郑卢雅的整个心脏,额头上微微浸出汗来。
和她复杂的心理活动相比,王小四此时的状态倒也简单——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十几秒钟之前,王小四从耳机里只听到郑卢雅说出“我记得”三个字,之后便咔嚓一下断了信号,啥也听不见了。他心里很清楚,这肯定又是拨号机掉线了呗。杀千刀的装备处!王小四不禁暗骂一句,赶紧尝试着重新拨通郑卢雅的信号。
然而,眨眼之间他接连两次拨号却全都失败了,要么是因为此处时空运转的关系彻底干扰了通讯信号,要么就是他俩之中有一个人的装备出现了故障。总之,刚才暗中串词、瞒天过海的手段无法再奏效。
站在旁边的宫女好奇的看着王小四,用眼神不住询问:答案呢?王小四对此视而不见,两眼直勾勾的凝视着前方,大脑库嚓库嚓的飞速运转,盘算着对策。
这个时候赵亮也看出有些不对劲了,他正要说话,却听褒姒先开口道:“小四,怎么了?这个问题答不上来吗?”
王小四闻言一楞,旋即又赶紧俯身拜倒,战战兢兢的答道:“请王后娘娘恕罪,小四担心回答完这个问题,会被误会杀头,所以不敢说。”
“哦?竟会有此事?”周幽王的语气略微有些不善,问道:“你倒说说看,为何会被误会杀头呢?”
王小四直起身子,仍旧保持着跪姿,说:“大王有所不知。当初我和小雅是私定终身,两家父母为此闹腾了很久才勉强答应这门婚事。所以,关于聘礼之事,两边也存在着很多分歧。我家说前前后后给了他们家许多礼品财物,可是小雅的娘家却不承认,始终都咬定只有很少一点。方才王后垂问,小四暗自琢磨,这笔糊涂账恐怕我跟小雅都未必讲的明白,故而担心随口说出,因为两人说法不一而招来杀生之祸。”
赵亮和郑卢雅听得心中暗叫佩服,王小四果然是脑子灵光、反应奇快,刹那间就编出这么个缘由,化解了眼前的危机。
果不其然,周幽王听了他的解释,微微点头道:“嗯,原来如此。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寡人之前听说过,在民间常有因为聘礼而闹得不愉快之事,想来多半是如你们这样,两家都各执一词罢。要不,咱们再换一个问题?”说着,周幽王望向身旁的褒姒,征求她的意见。
赵亮哪敢再让这场考验游戏继续下去,正要出言制止,却听褒姒道:“不用问了。”
一听她发下这句话,赵亮和王小四、郑卢雅都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老天爷保佑,让他们有惊无险的渡过难关。可是没想到,褒姒接下来的一句却又令三人大惊失色:“殿前武士听令,给我将这两个人绑了!”
这下连周幽王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美人儿,这是何故?”
褒姒嘴角挂着冷笑,先是有意无意的瞥了赵亮一眼,然后对周幽王解释道:“大王,这两个家伙自作聪明,被我一下便试出纰漏。要知道,叶塞国乃是蛮夷小邦,不像我中原上国,讲究婚丧嫁娶的种种礼仪,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聘礼这种规矩。而且在他们那儿,女人的地位比男人高,妻子往往把丈夫视作自己的私有财产。这个女子说家中因为欠债而让男人卖身,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如今她千里迢迢的跑来寻夫也尚能理解。但要说男方为了娶她送上聘礼,就纯属胡扯了!”
周幽王闻言立时脸色大变,紧盯着同样惊愕万分的王小四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寡人老老实实的招出来!”
这个时候早已有四名殿前武士走过来,掐着王小四和郑卢雅的双臂,将二人压制住。王小四倒背的两手,强忍着肩头和肘部的痛楚,呲牙咧嘴道:“大王饶命啊,小的冤枉!”
眼见情况不妙,站在赵亮身后的睽离低声问道:“妮妹,要不要马上行动?”
赵亮赶忙摇摇头,此时毓霞宫里的人都因为王小四身份有异而提起戒备之心,周幽王也不再似刚才那副醉眼惺忪的模样。现在动手,难度太大,一招不慎就可能适得其反。他压低声音对身后道:“沉住气,先看看情况再说。”
周幽王又催促了一次,逼问跪着的二人从实招来。可郑卢雅低着头一言不发,王小四则不住的喊冤求饶,就是不肯吐露实情。
“看来,不动动大刑,量你们也不肯讲实话了。”周幽王没了耐性,冷哼一声:“此处是王后寝宫,不能被奸人弄脏了,暂且把这两人押回大牢,待明日早朝后再收拾他们。寡人就不信撬不开尔等的嘴?”
赵亮担心王小四和郑卢雅的安危,忙不迭的说道:“大王,小妹我有一事相请。小四是我的外宠,倘若他的身份存在问题,说出去也恐伤及我的面子。所以,这二人可否交由我来亲自审讯?”
周幽王摇摇头:“表妹就不要再提这个事了。正因为与你有关,所以你更应该避嫌才是。寡人已经想好,明天就让大夫虢石父审问他二人。你不知道,那虢石父的手下有一位顶级刑讯高手,设计了九种挫骨磨皮的酷刑,号称天下第一歹毒。听说世间绝少有人能挨过他的全套刑讯术,略微尝试上一两种便乖乖投降了。”
赵亮听得头皮发麻,差点儿想改变主意,立即领着暌离和申长烈动手抢人。怎奈事情变化太过意外,很多之前议定好的方案都因为王小四的缺位而无法确保稳当,以至于赵亮不敢在仓促间冒这个天大的风险。因为劫掳周幽王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同时令对方起了戒备之心,那恐怕就再也不能顺利抓捕这个穿越者了。
周幽王见赵亮低头不语,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安排,遂吩咐道:“把人都押走吧!表妹,你勿要烦恼,这又不是你的错。今日有幸,发现了小四的可疑之处,免得他将来对你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所以,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啊。来来来,陪寡人饮一杯!”
“我能高兴的起来吗?”赵亮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当初你们把他赐给我的时候,就不曾好好调查一番吗?现在弄得不上不下,实在令人郁闷。”他知道以郑妮的身份,无论在宫中还是在朝中,都极为特殊尊贵。于是赵亮故意使使性子表露不满,一来符合自己的身份,二来也可以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果然,他这话一说出口,不仅是周幽王大感尴尬,连褒姒也坐不住了,语带歉意道:“妹妹可千万不要生气,此事要怪就全怪姐姐。之前我命褒国供奉男宠,原是想犒劳妹妹的。没成想这好心办了坏事,下面的人一时疏忽,在身份甄别上出了纰漏,才有了今晚的不快。”周幽王也赶忙点头称是,一副唯恐郑妮生气的样子。
赵亮知道幽王和褒姒暂且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先放下心来,然后又不经意道:“我知道这是王兄和嫂嫂的一片厚爱,只是如果能在一开始便能把人查核清楚,也省了眼下的尴尬。那小四倘若真的是敌人奸细,我郑妮绝不会心慈手软,不过如果他是清白的,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那是自然,”褒姒笑道:“明天让虢石父他们审一审不就都清楚了。”
周幽王也接口道:“表妹,你应该多少也有些听闻。如今天下形势非常微妙,不仅申侯那边动向难测,而且还有不少诸侯国也对新政颇有微辞。寡人担心在这个时候真的出现里通外国的勾当,所以对奸细探子这类事情不得不小心防范啊。”
听他如此说,赵亮顺势问道:“王兄,说起新政之事,我也正想问呢。果真如申侯所言,您要实施田亩新政吗?”
“是啊,表妹。”周幽王得意洋洋的回答:“寡人发誓要革除弊政,推行新法,令大周变得国富民强!你觉得怎么样?哈哈哈……”
赵亮心道:你这种丝倒也自恋的很,说到底还不是把现代社会的成功经验搬到古代来投机取巧?仅仅为了自嗨,却连累得我们也跟着奔波辛苦。他压着火气,继续问道:“王兄,您说的那个田亩新政叫什名字来着,联产什么的,很绕口啊。”
褒姒捂嘴笑道:“是联产承包责任制。此乃大王成为千古明君的创举呢。”
周幽王被褒姒夸得呵呵傻乐,吹嘘道:“哎,千古明君算不上什么。寡人心中的目标可是要成为三皇五帝那样的人物!表妹,不瞒你说,只要这新的田亩法得以推行,再加上各国的奴隶赎身脱籍,那整个大周天下都会天翻地覆啊!你想想,各地的百姓,从此不再区分是国人还是奴隶,只要愿意,每个人都有田可种!每年的收成只要交够王室的、留足诸侯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样一来岂不是人人都会使尽全力?要不了几年,就会出现国富民强的盛世啦!”
赵亮假装钦佩的点点头,又问道:“这么英明的谋划,王兄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周幽王听他这么问,不禁微微一愣。他先是看了看身旁一脸崇拜神色的褒姒,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啊呀,怎么想的?就是那么想着想着就想出来啦。哈哈哈,今天时候不早了,表妹先回去休息吧,等有时间寡人再给你细讲。”
从毓霞宫出来,赵亮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显得心事重重。暌离猜想妮妹是在担心王小四和郑卢雅的安危,所以也不好打扰。他瞅瞅旁边的申长烈,故意找话道:“我说申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同样在发愣的申长烈闻言回过神来,答道:“哦,没什么。我只是在琢磨,倘若真的像大王刚才说的那样,这联产承包责任制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尝试。”
走在前面的赵亮闻言一惊,回过头怒斥道:“胡说八道!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