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风亦飞问话,陈自成与陈鹰得互视了一眼,才答道,“未曾试验过。”
从他们的神态,风亦飞看得出来,他们是有顾虑的,阿拉伯得到了这实为灯盏的壶之后,取了其中散出的酒雾,饮了壶中酒就死了,他们哪敢轻易尝试。
无情说道,“这上边所刻的不是一般的牛,而是传说中的妖兽夔牛,《山海经.大荒东经》有云,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既是刻了这异兽,此灯盏应有其奇异之处。”
“我不怕毒,可以试验一下。”风亦飞说完,朝阿丙道,“这里有没有蜡烛,拿一根过来。”
阿丙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义庄这里常要供奉灵位,哪会没有蜡烛。
只不过点的都是白烛而已。
“大人小心!”陈自成关切的说了句。
陈鹰得也不甘落后,“大人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不若我去县里牢中,提个死囚来,好做试验?”
“不用。”风亦飞摆手,从无情手里接过了‘夔牛九转灯’,“对你们来说是危险,但对我,估计是没什么作用的。”
无情叮嘱道,“风兄弟还是需当心些。”
风亦飞一笑,点头表示明白,从阿丙那拿了支白蜡烛,走出了屋外,到得空旷处,才将白烛置于灯盏内,点燃了烛芯。
四面来风,要有毒也容易被风吹散,跟无情等人保持些距离,他们就不会受到牵连。
几人都没风亦飞那百毒不侵的本事,站在瓦舍前遥相观望。
小小的烛焰一起,在风中微微摇曳,风亦飞放出劲力,形成了道屏障,将冷风隔绝于外。
只见轻烟如流水般淌下,在灯盏中盘绕,每绕得一转,就似浓郁了些。
再从壶嘴中逸出之时,烟气竟已成了奶白的颜色,缓缓飘散而开。
‘辩毒’技能没有发动,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只得一点,这烟气变得有着些淡淡的馨香。
风亦飞将灯盏壶尖凑近鼻端,深吸了一口。
一刹间,仿似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脑海里也空空蒙蒙的。
这感觉有些古怪,该怎么形容好呢?就像第一次抽烟,那直接上脑的感觉。
风亦飞在高中时,曾在同学激将撩拨下,有试过这样的感触。
小说里总写人第一次抽烟,会被呛到,会咳得难受,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样,风亦飞就不是,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所以,风亦飞不喜欢抽烟,从此之后是碰也不碰。
但似乎老烟枪们,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有戒烟好一段时间,才重新抽起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可这烟气是没有毒的,‘辩毒’技能未作出任何反应。
只是真气于经脉中流转,让风亦飞神智为之一清。
无情一直紧盯着风亦飞,见脸色有些微变化,不禁发问,“如何?风兄弟你可有不适?”
“有点古怪,但没有毒。”风亦飞答道。
无情乘着轮椅近前,将灯盏拿了过去,轻吸了一口,沉吟了下,“有些陶陶然之感,如饮酒微醺,确是无毒。”
“那阿拉伯那老鬼怎会死了?”严魂灵奇道。
“去看看他的尸首,应能察知究竟。”陆破执提议道。
无情与风亦飞都是赞同,捻熄了烛火,由陈自成引路,去往另一间房舍。
屋里堂前有一张竹席,躺了个身形有几分健硕的人,已被敛尸的白麻布盖着,看不到形貌,但没遮盖住他一双大脚,趾甲缝里有好些污垢。
从他的皮肤表象,能看出这是一名老者,老人的肌肤与年轻人总是不同的,要枯槁些,却不像死尸,有着红润的肉色。
屋内昏暗,窗棂上蒙着的油纸都是灰扑扑的。
赖以照明的,是尸身头前脚后点着的几支白烛,含含糊糊的亮着,白惨惨的。
一入屋中,风亦飞就已闻到有些微的尸臭,以及淡淡的脂粉味。
阿拉伯新死,尸首不会腐坏得那么快,想来应是他亵渎那官家小姐的遗体,导致沾染上了些气息。
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恋尸癖’这种人,埋过到棺木里的也下得了手。
风亦飞一个闪身近前,一把掀开了敛尸布。
阿拉伯是一名健壮的老汉,眼睛瞪得老大,舌尖吐出,舌头已呈紫蓝色,神情有着几分惊惧恐慌,一只右手僵直半张半合,像拿着什么东西,但手里当然已空无一物,另一只紧紧握拳。
脸上的容色还是跟活人无异,肌肤也还保留着些微弹性,全没点僵硬之感。
大腿上却有一道伤口,像被尖刀插入刺伤,血液已干涸,成了紫黑色的痂。
风亦飞看不出太多门道,阿拉伯也不是中毒而死,倒像是受了惊吓,发问道,“这一刀是谁刺的?他手里抓着的是不是那灯盏?”
如果他是被吓死的话,难道也跟黄泉寺扯得上关系?
陈自成赶紧上前一步,“是我刺的,先以为这老鬼诈死,故而以刀扎了一记相试,可他毫无动静,应确是死了,大人所料不差,他手中原本紧攥着的,就是那灯盏。”
他见这异常状况,谨慎以待也无可厚非,风亦飞也没想斥责他。
陆破执动手翻掀老汉尸身,细细的检视了好一阵,又在胸腹间按压了几下。
“若没看错,这阿拉伯应是脏腑虚弱,风邪入体,攻注胸中,以致胸痹而亡。”
风亦飞听得不太懂,无情解释了下,就明白了过来,说得直白点,就是心肌梗塞。
阿拉伯估计是进入到了贤者时间,拿那陪葬的灯盏盛装了酒水助兴,在灯盏里过了一转的酒水十有**是出现了异状,让他之后突发心梗,翘了辫子。
“倒是便宜这老家伙了!”严魂灵恨恨的咬牙。
陆破执拿起尸身半张半曲的那只手,展示给众人看,“灯盏在他手里的时候,应是相当的烫手,可他还紧紧抓着不放,这手都给烫伤了。”
屋中一干人都看向了那只手,掌心里确有道红肿烫伤的痕迹,略显淤青。
“除此之外,再无异状,他能保持生前容色,怕就是那灯盏的奇异之处,可以结案了。”陆破执下了断语。
在场诸人都觉有理,却在此时,一个不该动的人突然动了。
动的是阿拉伯!
死了的人本不该会动的,可他偏就是动了。
什么叫诈尸。
就是死了的人忽然“活”了!
活了——倒不是真正的活了过来,那倒好,至少死了的人可以复活。
诈尸,是死了的人骤地“活了”,这儿“活了”只是指有异动,有动作,但人仍还是死的,活不过来了。
已经死去多时的人,突然间可以动,那是足以把仍活着的人给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