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某处,一处古渡边上,此地四面高山,唯有中央一处,是一条数百丈宽大的海峡,直直从海面延伸到海岛中央。
这海沟四面壁立千仞,都是高高的崖壁,许多地方山峰高耸入云,四面崖壁断口平滑,似乎是被什么利刃切出一般,只是这海沟一直通向海岛中央,沿途何止千百里,也不知是何人有如此高明手段。
这海沟很深,却也没有到达深不见底的地步,以修行者的目力,可以大致看出,深不过数百丈,边缘一些地方阳光还能照到河底,只有中央地方,阳光不能照透,仅看到一片湛蓝的海水,底部似有游鱼活动。
在这海沟入口处,是一片巨大的河谷,上面有一片方圆数百里的海滩,海滩左侧,靠近那海沟地方,树立着一面巨石,足有数十丈高大,上面苔藓密布,可却能够看出,这是一面古碑,碑文最上面几个字,已经看不清,只留下最后几个字,依稀是“某某津古渡”。
在这石碑侧面,还有刀凿斧刻的几行小字,看起来似乎是一首诗。
说来神奇,那石碑正面几个大字,都已经模糊不清,倒是在侧面的几行诗句,这几句诗不知为何被人用刀剑削去一半,只留最上一句,却历久弥新,让人能够清晰辨认,其行文依稀是:
龙陵津路水溶溶,峭壁巍岑一万重。
此诗句也不知何人所题,上面也没有署名,就连那被凿去的部分,痕迹也是古旧,显然年代已经过去许久。
不过,单凭这侧面仅存的半阙古诗,却足以让人猜出,那石碑正面被岁月侵蚀的两个应该是龙陵二字,合起来,此碑文上的字体,就是龙陵津古渡。
此刻,那巨大石碑下面,却是站立着数人,靠近了可以看出,当先的是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此老者身边,还有一个相貌端庄的宫妆妇人,除此之外,还有几名身着铁甲的卫士,都簇拥在一个身材魁梧,精赤上身的铁面汉子身后。
此刻,众人都簇拥在那古碑之下,目光四处游弋,好似在等待什么。
也只有那为首的老者,在闭目养神,一副风轻云淡,似乎智珠在握。
这几人,正是那张初云、张雪蓉以及那萧北木为首的汪家铁人卫众人。
终于,在他们等待了大约小半时辰后,远处天际,突然一道流光闪烁,不出几息工夫,就有一个相貌普通、满布短须的青年修士,从半空中极速而来。
见到此人到来,众人之中,那名宫妆美妇不由露出几分轻松,对着身边闭目凝神的老者轻语道:“张长老,是宁道友,他来了。”
闻言,那老者才睁开眼睛,轻轻一扫,那青年修士已经到了跟前,道:“张前辈,宁平因为一些突发状况,耽误了一些时间,来得迟了,还请长老赎罪。”
这个青年修士,赫然就是宁平。
那老者,也就是张初云闻言,却是露出和善笑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也才到一日工夫,宁小友能够此时到来,已经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了,你来得还算早些,毕竟李尺那老儿,身为金丹修士,却还未到来,说不定,我们还要等他一段时间呢。”
“哈哈,张老鬼,你这样在背后诋毁他人,可不太好,老夫不过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耽误了几日,现在不就到了吗?”
说话之间,远方天际,一团光影中,依稀看到有几个人影,簇拥着中央一个童子模样的人,转眼就落在众人身前。
宁平目光看去,李尺的模样,和以前没有不同,身高不足四尺,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只是声如老牛,像几十岁男子一样。
不过,他一张脸蛋,殷虹如血,如同喝醉了一般,一看上去,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再看向其身后,原本护卫的六名黑衣修士,只留下四人。
宁平心中一动,想起他两日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顿时了然,显然,那次与那位白发老者的斗法中,这李尺应该是吃了不少亏,不过他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如同张雪蓉几人一起,恭恭敬敬上前,喊了一声:“李前辈。”
那白净童子见此,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轻轻挥手,显得十分不耐烦。
身为金丹修士的张初云,自然看出了李尺的异常,只见他淡淡看了李尺一眼,又瞧见他身后衣袍破损的四名黑衣修士,开口笑道:“李道友,你受伤了?在这海岛内,谁有这么大本事伤你?”
李尺闻言,不耐道:“一点小伤,不打紧,就是在路上遇见了那在飞瀑间垂钓的泸江老儿,和他热络了一番,本想着与他合作,一起捉住那尾金鲵,没想到那老家伙不领情,我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了而已。”
说到此,李尺还恨恨道:“那老儿也是可恶,我好心好意帮他,并不想动手,他倒是和我动真格的,要不是与张老鬼你有约在先,我必要和他分出个你死我活不可,这事我们没完,等出了海岛,我找到时机,定要再去寻他的晦气。”
李尺在那里骂骂咧咧,张初云闻言,却是明白了大概,只听他道:“原来是泸江那老儿,我原先还以为你是惹了什么厉害人物,还担心他尾随你前来寻仇,我们此次所图盛大,万一有变故就不好了。若是泸江那老儿倒是无妨。”
张初云说到此,似原本轻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话锋一转道:“我看,你这也是自找麻烦,我们几个老家伙,谁不知道,泸江老儿这百余年来,每次禁地开启都会如约而至,一直守着那处山涧,就是为了涧底那物,其他的争斗他都是漠不关心,谁都知道他的心思,知道那金鲵是其禁忌,也没人和他争。你闲的无事,旁白去招惹他干嘛,不就是一尾金鲵吗,这海岛内,能增加修为的灵物也不少,何必凭空树这么个强敌?”
李尺听了,却一脸不屑道:“哼,其他灵物?这海岛内的宝物,千百年下来,早已被搜刮了一圈又一圈,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有,还能有那金鲵血肉珍贵,那金鲵若是得到,服用之后,可是足以弥补一甲子修为。若不是这么珍贵,我又何必不顾脸面,和那泸江老儿硬拼。”
“嗤!谁跟你说这海岛上没有珍贵灵物了。”张初云嗤笑一声,道:“李道友,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不久前,中央海岛内的一处峡谷内,一位玄冰宗的修士,意外发现了一处天青药壁,在上面发现了一株仙岩古茶。你说说看,这仙岩古茶,和那金鲵相比,哪个更珍贵。”
李尺一听,却不耐烦道:“什么仙岩古茶,还能有那金鲵珍贵?”
张初云却是淡淡道:“哦,李道友是这样想的,那若这灵茶外形条索紧结,色泽绿褐鲜润,上面还有如同螺纹一般的符文呢?”
“什么,带有符文的灵茶?”李尺眉头一皱,随即他想到什么,惊呼道:“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悟道茶?”
“嗯,看样子,李道友还是见识多广的。”张初云轻轻点头。
“真是悟道茶,不可能,这种珍惜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海岛内。”李尺一脸难以置信。
非但是他,就是宁平,在听闻悟道茶二字之时,也是大吃一惊。
悟道茶,顾名思义,喝了此茶后,能够让修士对于修仙之途,有着特殊的体悟,甚至面对一些修炼瓶颈,也能轻松突破,对于一干练气突破筑基,筑基突破结丹的修士来说,可谓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这种东西的价值,可一点也不比诸如结金丹之类的灵丹低,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平甚至还在雷云宗的任务榜上看到此茶的信息,排名比较靠前,乃是一位周姓金丹祖师所发布,只有献上一两,就奖励宗门贡献十万,收为为亲传弟子,赐予功法宝物若干,可谓是报酬丰厚。
只是就宁平所知,这么多年下来,这个任务依然挂在那里,无人问津。
宁平也曾经查阅过关于这悟道茶的记载,只可惜,这悟道茶的名声虽然响亮,可真正见过的修士,却少之又少,甚至在修仙界内,几乎成了传说。
最近一次出世,那也是在数百年去,在卫州一处秘地,最终也是被卫州六大门派收入囊中,至此之后,再无此茶的信息流传。
宁平更看到了不少关于这悟道茶树的记载,传说中这种仙树,乃是上界之物,只是不知何种原因被传播到了下界,而且生长及其困难,故而修仙界内,很难见到,偶尔出世,也是在一些灵气浓郁而又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
宁平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海岛内,居然有这种神奇的灵物存在。
就听场中,听到李尺的问询,那张初云叹息一声,道:“何止李道友没想到,就是老夫也料想不到,李道友,你可知道,那悟道茶的生长之地,不在其他地方,就在那名叫九龙窠的地方。”
“九龙窠?张老鬼,你说的是南面那处通往中央七座主峰的大峡谷,这怎么可能,我上次进入海岛时候,还从那里路过,我怎么什么都没发现。”李尺说话之间,满眼不可思议,由于激动,一张小脸又红了几分。
张初云道:“可不就是那里,那里可是通往海岛中央的一条深长峡谷,峡谷两侧峭壁连绵,逶迤起伏,九形如条龙,故而大家都起了九龙窠这个名字,千百年下来,从那里路过的修士不说上万,也有数千,却没有人料想到,那里居然会有一株悟道茶。”
“该死的,我上次路过那里,怎么就没用心搜查一番,这么好的东西可就便宜别人了。”李尺一脸懊恼。
张初云见此,却叹息一声,道:“李道友你也不必懊恼,天意如此,时候不到,就算你小心翼翼,也是难以发现不对的。”
“张老鬼,你此话怎讲?”李尺疑惑不解道。
张初云解释道:“你以为,那悟道茶若真是就那么生长在那里,这么多修士进进出出,我们这些老家伙更是来了不下数回,这么好的东西,岂会真就那么眼瞎,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悟道茶虽然就在那里,可却被秘法保存,让人不能察觉罢了。七星宫,这个门派,李道友应该知道吧!”
“七星宫?”李尺小脸一怔,随即往中央方向指了指,道:“你说的,是那里面的宗派?”
张初云点点头,道:“禁忌之岛出世已经数千年,这么多年下来,虽然并未有人能够真正进入到中央峰顶,接触到这海外仙岛的核心秘密,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知道了,这海岛内,本来是一个名为七星宫的大门派,根据那些残存的典籍可以知道,这七星宫,乃是有七个宗门共同组成,其中最出名就有青囊,悬壶二宗,其余的名字,李道友你自己也肯定知道。根据古老文献记载,这七星宫可以追溯至上古三宗时期,上古三宗称霸卫州,威震环宇,而这七星宫则是海上的霸主,传说中其实力并不上古三宗任何一家。只是不知道其门派修士为什么突然消失,再次现世,已经成了一座孤岛,每三十年才现世一次。可即便如此,其护山大阵却自行运转,将所有人阻挡在外,而六大门派,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放任自流,并不组织门人弟子对这大阵进行破除?”
李尺听了,却讥笑道:“怎么没有派人破除,传说中几千年前,这禁忌之岛刚刚出现时候,不就有数位六大门派的元婴期祖师前来破除禁制,不过结果并不如意罢了,听说那几位最后都是身受重伤,坐化的也大有人在,也是因为此,他们才打消了破除禁制的想法。这之后,因为吃了苦头,六大门派后来并没有专门派人前往这海岛探查,也因此才成了我等散修的一片乐土。如此算下来,那六大门派的修士,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李尺说这些话语时候,语气轻飘,似乎对于六大门派的高层在这海岛上吃瘪,十分开心模样。
张初云闻言,有意无意看了宁平一眼,随即开口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也得亏那些位六大门派的前辈以身犯险,才有了我们如今的好处,听说这禁忌之岛出世之时,这外围地域,也是布有禁制,就连筑基期修士,也无法进入,就因为他们那次行动,扫除了障碍,这才能让金丹初期修士,也能进入其中。”
“嘎嘎,张老鬼你这话倒也有道理。”李尺轻笑一声,随即却是不耐烦道:“张老鬼,我们刚刚不是讨论那悟道茶吗,你这么尽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还是赶快说明其中的原因吧。”
张初云听了,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李道友你既然对这禁忌之岛了解甚深,那我就直接说罢,李道友也知道,那七星宫门下,有青囊和悬壶二宗,这两个宗门中,那青囊宗主修的,据说是一种名为《天星青囊术》的功法,最是擅长炼制治病疗伤的丹药,其中大名鼎鼎的断续丹,据传就是由这青囊宗流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