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当然是让俞佩玉先交出底牌来,俞佩玉苦笑一下,道:“杀人庄的庄主叫姬葬花,他虽然看起来又弱小又善良,实际上他的心肠非常的狠毒。泰山派放火烧杀人庄的时候,我就在杀人庄里,他们没找到我,只是因为我先前被姬葬花骗进了一间小阁里。
这间小阁极小,站也站不直,躺也躺不下,是姬葬花的父亲晚年静坐诵经的地方。姬葬花告诉我他的父亲生前自觉少年时杀戮太重,年老后在这里花了二十年忏悔旧事。他跟我说泰山派的人都围在庄子外面,我躲在这里一定能逃过他们的追捕,我相信了他的话,没想到他出去以后就锁上了门,而他也没想到泰山派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点着火了。
当时我看见火光四起,又推不开门,离不开小阁,本以为大限将至,就坐在蒲团上等死,无意间发现地面上的花纹竟然是一张八卦图,我顺着那张八卦图比划,座下的蒲团突然移动,出现了一个圆地穴。
那地穴极黑也极深,里面摆着一具老人的蜡像,还有一张床,床边一个小小的木柜,上面摆着一些杯壶、书册,上面都布满了灰尘,还有一条通向外面的通道,我躲在那地穴之中,足足躲了三天,算着其他人应该已经离开了,才从地穴中出来。”
其实他这中间仍隐瞒了一段故事,就是他在书册之中还找到了几张素笺,上面写的都是些艳语绮词,看笔迹似乎都是出自女子之手。如果这是这几张素笺,他当然不会隐瞒,偏偏他还在床下找到了一只锦囊。
那只锦囊上面绣着一个女子的肖像,明眸善睐,容华绝代,模样和那位看见他后,跟他说“从前一个姓俞的人杀了我一个很亲近的人,在我的感觉中,姓俞的都不是好东西”这话的疯疯癫癫的庄主夫人极其相似。锦囊里面装着一块玉石,玉质温良,雕工细致,正面阳文刻的是“先天无极”,背面阴文刻的是一个“俞”字,正是俞佩玉家族的珍藏。
绣像旁边还写着两行字,“常伴君侧,永勿相弃。媚娘自绣”,字迹和那几张素笺上的字迹相同,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俞佩
玉担心这是自己的父亲生前和姬夫人偷情的证据,因此刻意隐瞒不提。
这番话他早在心里思量许久,说出来时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极为自然,挑不出半点毛病,在场诸人先认定那个似乎和杀人庄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俞放鹤是假的,又哪会想到俞家和杀人庄还有这种关系。
贾珂饶有兴趣的道:“那具蜡像难道是姬葬花那位二十年来一直躲在小阁中诵经念佛的父亲的蜡像?或许他用这具蜡像代替自己躲在小阁中念经,实际上自己常常顺着地穴偷溜出杀人庄,好掩人耳目,做些别的事情。”
俞佩玉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贾珂又道:“他大费周章做这些事,一定是因为他需要躲开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视线。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了不让谁发现自己偷溜出庄子才设下这些机关的?”
俞佩玉又点点头,道:“本来不知道,后来我顺着地穴离开杀人庄,走了没一会儿就遇见了高老头。”
他又解释道:“高老头是杀人庄里的家丁,也是他在路上遇见我后,将我装在马车里带进杀人庄的。我再次遇见他后,他告诉我,他就是使姬葬花的父亲姬苦情二十多年来都寝食难安,只能在小阁中装着念经的人。
他说二十多年前,江湖中出现了很多震惊江湖的无头案,有大宗珍宝秘密被劫持,有许多名人秘密被杀害,当时武林中虽然出动了几十个高手调查此事,却始终查不出凶手的下落来。
高老头虽然发现那些无头案可能和姬苦情有关,可是他找不到证据,只好投身杀人庄为奴,想要调查出真相。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有查到任何证据,而外人也不会相信一个多年待在家里足不出户念经忏悔的老人,会是犯下这么多案子的元凶。
高老头来到杀人庄后,姬苦情虽一眼就看出他是来调查自己的,但是他怕杀了高老头会坐实自己的罪证,就收留了他,并且一直没有揭穿高他的身份。因此高老头得以留一直在杀人庄里。”
贾珂目光闪动,只觉得这故事里的人,无论是姬苦情还是高老头,都十分的神秘。他询问道:“这个高老头是什么人?他是怎么查出些无头案可能和姬苦情有
关的?”
俞佩玉摇头道:“这个在下实在不知道,高老头并没有跟我讲过。”
贾珂又道:“可是姬苦情死后,为什么高老头仍然没有离开杀人庄呢?”
俞佩玉道:“因为高老头一直觉得姬苦情并没有死。”
贾珂眼睛一亮,想起了那天晚上,“俞放鹤”和“林瘦鹃”提起的“夫人”。他们说那个“夫人”虽然对姬葬花无情,但是听说杀人庄被烧毁,姬葬花下落不明后,一定会回到中原。这个“夫人”显然和姬葬花有很密切的关系,难道这个“夫人”是姬葬花的母亲?姬苦情其实是诈死,并且死后就离开中原去找这位夫人了?
陈航道:“他觉得姬苦情没有死?难道姬苦情是诈死?”
俞佩玉道:“高老头说姬家人都是疯子,自姬家先祖开始,所有姬家的人都是自杀死的。他们并不是用普通的手段自杀,而是在他们想死的时候就开始服用一种用数十种毒物混合炼成的毒药,这些毒物相互克制,毒发得很慢,但是却可以让他们的身体逐渐僵硬。
等到他们只剩下两条腿能动以后,就会自己走进一间停满了姬家人尸体的屋子,看着自己的手脚慢慢僵硬,看着死亡慢慢来临自己身上。当时他亲眼看见姬苦情毒发后走进那间完全封闭的死屋里,也曾检查过他的尸体,虽然没有查到一点破绽,可是他总觉得不对劲。
如今杀人庄已经毁了,就算姬苦情是诈死的,恐怕也再也查不出任何线索了,所以高老头也决定离开这里了。”
贾珂点了点头,道:“俞少侠,你知不知道姬苦情的妻子是谁?”
俞佩玉摇摇头,道:“她应该是个很不起眼的人,无论是姬葬花、姬夫人、姬家姐妹,还是高老头,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她。我在杀人庄里也没见过任何她留下来的痕迹。”
贾珂沉吟着,又道:“高老头走之前专程等着见你一面,就为了告诉你这些事吗?”
俞佩玉道:“他等我其实是为了做另一件事。”
陈航道:“另一件事?”
俞佩玉迟疑着,终于还是道:“就是我的脸。他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找我的人,所以我不能再用从前的身份了。他说上天造人,永远不会造
出一个完美的人,纵然是所有人公认的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江枫,他的面容也还是免不了有瑕疵的。所以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想创造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他劝我同意他在我的脸上动刀,于他而言,是实现毕生的夙愿,于我而言,则是可以改头换面,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认得出我就是俞佩玉了。这绷带一共需要七天才能拆开,但是我听说俞放鹤的事情后,实在无法等待下去,我只希望这个杀害了我父亲的恶徒,自己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不要拉上我父亲为他垫背。”
他这番话着实匪夷所思,一时屋里没人说话,只听见风透过窗户缝里漏进来,吹的窗帘微动。屋里暗沉沉的,三双眼睛都盯着俞佩玉看,似乎想要隔着他脸上紧紧缠着的白色绷带,看出绷带后面的模样来。
要知道这世上易容的手段屡见不鲜,有手段高明,有手段拙劣的,但所谓易容,无论是用人|皮|面具也好,还是用面粉等工具也好,改的不过是别人眼里的自己脸皮上的外貌,却不会对自己的外貌有什么影响。可是听俞佩玉的意思,这位高老头竟然是用刀圭之术将他整张脸甚至脸部的骨骼重新改造了一番。
王怜花忽然把手搭在贾珂肩上,撑着他的肩膀坐了起来,贾珂忙扶住他,王怜花坐起来后,对俞佩玉微微笑道:“俞公子,不知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脸。”
俞佩玉虽然早察觉到这屋里还躺着一个人,但是贾珂和陈航没有说话,他也就只当看不见,心里不免暗自揣测这人的身份。这时听王怜花这么说,再看贾珂和陈航都没人质疑,他自己还想见“俞放鹤”一面,算是有求于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王怜花已经从床上下来,笑道:“还请躺在床上,让在下仔细看看。”
贾珂搀扶着他,说道:“你的伤。”
王怜花见猎心喜,哪还记得自己肋骨上的伤,挥挥手,不以为意的道:“那点小伤,实在不算什么。”
俞佩玉只好苦笑着躺到床上,王怜花洗过手后,解开俞佩玉脸上的绷带,俯下头去,仔细端详俞佩玉的面目。贾珂扶着他也在旁边看,只觉得一张脸上满是伤痕和肿胀,和后
世刚做完整容手术的脸孔颇为相似。陈航见他二人在旁边看,也凑过来看了几眼,自然是看不出来俞佩玉日后能不能变为完美无缺的美男子,只觉得现在这张脸的模样颇为凄惨,看了几眼,竟不忍再看下去。
王怜花在俞佩玉面前仔细端详了足有两盏茶时间,一动也未动,终于,他直起身子,然后长长叹了口气,道:“好手段……好手段……”
贾珂道:“看完了?”
王怜花点点头,贾珂便松开他,将俞佩玉脸上的绷带重新缠好,然后搂住王怜花的肩膀,借给他几分站立的力气,问他道:“你从前有没有听说过这种手段?”
王怜花叹气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咱们先前奇怪那俞放鹤既然是假的,为什么看不出他脸上易容的痕迹,现在总算明白了。只怕那位假俞放鹤本就和乐山老人长得极为相似,又和俞兄一样用了刀圭之术,再稍加易容,原本只有五六成像的人也可以变成九成像了。
只是刀圭之术虽然神奇,但是用手仍能摸出来脸上哪块是真,哪块是假,所以哪怕他的脸几乎已经可以以假乱真,还是死在了化骨丹上。”
俞佩玉听到这话,怔了一怔,道:“你们……你们已经知道那个俞某人是假的了?俞某人死了?”
贾珂点点头,将俞放鹤吃下化骨丹自尽的事略略说了。
俞佩玉听了这事,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自己的大仇人竟然就这么死了。他沉默片刻,又道:“杀死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并且把这件事嫁祸到我身上的玉钟子也是这么死的,当时我和红莲花制服了他,他竟然立马咽下藏在嘴里的化骨丹自尽了。”
等俞佩玉离开后,贾珂叫住陈航,道:“陈将军,韩大将军和他那个仆人的尸体还在不在?”
陈航道:“已经运回京城了,怎么了?”
说到这里,他已经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道:“贾大人,你是怀疑韩大将军也是别人假扮的?”
贾珂沉吟着,道:“韩大将军位高权重,天天有那么多公务等着他处理,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发号施令,要假扮他只怕不容易。我从前跟着谢麟见过几次韩大将军,知道他行军打仗最重纪律,不喜欢别人在
军营中乱跑。
他带的那个仆人只是负责照顾他起居的,我想那个仆人大多数时间应该都待在韩大将军的房间里并不出门。军营中仔仔细细看过他的脸,确保绝对不会认错他的人有多少?
当时大家在密室中发现韩大将军和仆人的尸体后,恐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韩大将军的身上,跟他一起死在密室里的男人模样和记忆中差不多,年纪也对得上,当然就是他的仆人了。即使那具尸体其实和仆人只有八、九分相像,我想也没人会注意到。何况死人和活人看起来本就存在些许差别。
仵作尸检的时候一定检查过仆人的脸,可仵作最多只是看看他有没有易容,脸上有没有致命伤,怎么会去想这人有没有经过刀圭之术。如果这个仆人真的是别人假扮的,那他完全可以杀死韩大将军后再自杀。
杀死韩大将军的凶器是很薄的剑,或许这柄剑不一定是铁做的,而是某种可以吃的食物做的。又或许当时第一批发现韩大将军的尸体的人中,有一个人是他的内应,趁大家不注意,先把藏起来的凶器拿走了。”
陈航脸色难看的道:“最重要的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二人的尸体早已经腐烂,现在再想查,只怕也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王怜花忽然一笑,道:“谁说一定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贾珂和陈航都看向他,王怜花悠悠然道:“难道你们以为刀圭之术只在皮肤上做手脚就可以了吗?就像刚刚的俞佩玉,看得出来,他原本的眼睛略小,所以那个高老头将他的眼睛开大。他从前的鼻子略矮,所以又将他的鼻骨抬高,还从口腔内部缝合了一小部分他的嘴唇来修正他的嘴唇。
如果这个仆人是别人假扮的,并且他经过刀圭之术改过容貌,也许他的头骨上会留下什么不自然的痕迹。”
陈航听了这话,眼睛不由一亮,这当然是因为他通过王怜花这话,看到了点破案的线索。可是亮完了,他又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恐惧。
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办法,能将一个陌生人改头换面,变成一个人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一个人再狡猾再有防人之心,也不会防备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那这个披着别人
的皮的陌生人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就像俞佩玉,在外人眼里,他被自己那名声极好的父亲追杀,多半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父亲的事情,谁会想到这个大家眼里的父亲其实是杀死他父亲的仇人呢。这消息传开后,日后哪还有人敢信任别人。
陈航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决定回去就编上十几套暗号用。他要去写折子,将刚刚他们的推测告诉皇帝,因此搭讪几句便离开了。
等陈航走了,贾珂把屋门关上,坐到王怜花面前,紧紧凝视着他的脸看。王怜花本来打算运功疗伤,见他盯着自己不放,笑道:“怎么?”
贾珂也笑道:“我实在不信这世上真有手段能把两个人弄得一模一样,所以现在多看看你,日后有人假扮你,我总能找出破绽来。”
王怜花道:“本来就没有,本公子教你两个办法,只是这两个办法只对熟悉的人有用。”
贾珂笑嘻嘻道:“王公子请讲。”
王怜花忽然伸手,戳向贾珂的眼睛,贾珂躲也没躲,就看见王怜花轻轻一笑,两根手指点在他的两眼之间,道:“一个人再怎么变换容貌,眼距却很难改了。哪怕是我易容成别人的时候,虽然眼睛可大可小,但是眼距仍是我自己的眼距。
除了眼距,还有一个地方很难改变,就是头骨。比如我的脑袋就这么大,我想要扮成比我脑袋小的人,也只能改变自己的脸型,却无法改变头骨的大小和轮廓。而要扮成比我脑袋大的人,虽然可以填充一些东西,可是用手一摸就能摸出不对来。”
贾珂看着他,忽然笑道:“只怕还有一样。”
王怜花奇道:“什么?”
贾珂笑道:“眼睛。眼珠大小,还有眼睛亮不亮,这点都容易成为破绽,我说的是不是?”说完,亲了亲王怜花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若非受了伤,王怜花还真想抱住贾珂,此刻只好闭眼任他吻了自己几下,手也不敢动,等他吻完了,才道:“不错,这种鱼目混珠的办法听起来很精妙绝伦,实际上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才能想出来的办法。这幕后的人再神通广大,也绝不可能知道别人所有的秘密。
假俞放鹤模仿真俞放鹤模仿得很像,
先天无极门的那些弟子都没有认出来,何况他的武功确实很高,真和他交手,只怕也看不出蹊跷来。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瞒不过俞放鹤的儿子俞佩玉,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想办法除掉俞佩玉。
依我看,其他被他们调包的人的亲朋好友只怕也都难逃一死。可是一个人身边死了这么多人,明眼人早晚都会察觉到不对,除非那位夫人能把全江湖厉害的人都杀光,不然就算没有咱们,她的计划也会很快就曝光的。”
贾珂道:“这人虽然疯,却够狠,只怕武功也很不错。如今华山派和恒山派的掌门都被人以同样的方式刺杀,泰山派的掌门也被人杀死了。一些小门派的掌门也许已经死了,只是陈航还没收到消息。不知道接下来死的会是哪一个门派的人。
从前我觉得寿昌公主的死是有人为了对付明教,才利用金毛狮王谢逊设下此局,逼迫朝廷不得不对付明教去。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人想要掌控整个武林才设下的这个局。明面上是谢逊杀害公主,引发朝廷去围攻光明顶,实际上却是借着各大门派的高手一起离开门派的机会杀死那些掌门人,好扶持自己的人坐上掌门的位置。”
王怜花听了这话,忽然说了一个名字:“无花。”
贾珂却明白他的意思,道:“少林下一任掌门候选人中,他是最得少林其他弟子喜欢的一个,也是在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一个。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他的身世,少林方丈一定知道他的身世。他绝不可能让石观音和东瀛剑客的儿子当少林下一任方丈的。
无花想要当上方丈,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玄慈选定接班人之前杀死他。我想那封婚书应该就是无花送的,只是不知道婚书上写上欧阳克的名字究竟是偶然,为了转移视线,还是别有内情。”
王怜花忽然一口咬住贾珂的脖子,痒痒的,倒不疼,像找东西磨牙的小狗一样,然后他抬起头来,道:“你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贾珂笑了,道:“做点什么?也是,这么大的好处都让一个人得去了,实在令人不快。”
王怜花也笑了,道:“你怎么总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贾珂笑道:“那我再猜猜,现
在咱们临时入局已经来不及了,要想捞好处只能从别的地方插手。我听说华山派掌门死后,剑宗和气宗在路上闹过好几次事,几次都要大打出手,最后还是多位武林名宿插手,枯梅大师才成为了华山派的新任掌门。
这位枯梅大师十有**和这个布局人关系匪浅,那些爱管闲事的武林名宿十有**也和这个布局人有关系。只要咱们跟着这条尾巴查下去,一定就能查到那个布局人的真面目,等找到他,就手起刀落,先把他宰了,然后抢走他的房子,霸占他的地盘。怎么样,我说的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王怜花笑道:“合心意极了。”他笑了几下,忽然就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贾珂连忙跳下床去,给他接了杯水,等王怜花咳嗽完了,擦了擦他嘴角的唾沫,然后把杯子递给他,等他喝完,道:“你先运功疗伤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王怜花应了一声,盘腿坐在床上,贾珂坐在旁边,凌空描摹他脸上的轮廓。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倒没什么,王怜花却被吓了一跳,贾珂怕他走火入魔,连忙道:“好孩子,别怕,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先出去一会儿,就在门外,你别担心。”
等王怜花呼吸平复后,他才走出屋去,来的人原来是东方不败。东方不败穿着件墨蓝的长袍,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大片的山河。他自从半年前练了《葵花宝典》后,虽然说话还没什么阴阳怪气,但是极为注意别人的衣着打扮,他又和贾珂关系不错,见到贾珂,直言道:“你怎么灰头土脸的,看起来还不如我这匆匆赶来的人干净。”
贾珂虽不知道他已经练了《葵花宝典》,却知道他现在很爱干净,笑嘻嘻道:“你没看李渡镇都变成什么样了么,我昨天刚从火海中逃生,刚刚又差点死在一个叫天吃星的死胖子手里,从昨天到今天,我都没有洗过澡。”
东方不败听了这话,立马如一朵蓝云一般飘出去了三步远,然后道:“你现在没事做了,大可以沐浴一番。”
贾珂笑道:“这不是你来了么,你在这里待一晚上,意思意思就可以走了。”
原来东方不败虽然一直以藏剑山庄的弟子西门常胜和殷
梨亭交往,但是这事却始终瞒着武当,直到今天,张三丰和武当六侠虽然知道殷梨亭有一个关系极为亲密的同性友人,但是两方却从没见过面。
武当众人只当殷梨亭被纪晓芙所伤后对天下女子都不感兴趣,才移情爱上了男人,只是怕师父和师兄弟们顽固不化,不接受这段感情,因此才隐瞒起来,不告诉众人。他们怕吓着殷梨亭,也配合着装不知道,只是不断暗示殷梨亭他们真的不在乎这种事。
他们不知道其实殷梨亭几次三番都想告诉自己师父和师兄弟们,是东方不败担心他们不接受自己这个亲手杀过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的日月神教的有为青年,又担心他们虽然接受了自己,但是会影响自己在日月神教中的事业,因此一直不肯让殷梨亭告诉他们。
前段时间东方不败知道武当派也要去围剿光明顶后,既担心殷梨亭会出危险,又担心武当其他人会发现自己不是藏剑山庄的弟子——虽然藏剑山庄所有人早已经被他买通了,还担心自己跟着去了,会让任我行发现他和殷梨亭的关系,继而找到借口将他革职。
因此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殷梨亭去光明顶,就拜托贾珂想办法用官方的身份把他从日月神教中找出来,毕竟日月神教这些年来一直和官府走得很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贾珂才会向陈航推荐雇佣东方不败过来保护他们。
东方不败叹气道:“走?武当已经全都回去了。”
贾珂惊讶道:“怎么说?”
东方不败道:“还不是天鹰教的教主殷天正。朝廷决定围剿明教,请宋远桥去京城商议此事的时候,殷天正的女儿殷素素专门回去劝过他,回来还和张真人保证她父亲已经和明教再无瓜葛,绝不参与此事。
前一阵子,殷天正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觉得自己一天是明教人,一辈子是明教人,就带着天鹰教所有教众,千里迢迢跑去光明顶支援明教了。武当派看在殷素素的面子上自然不好参与此事,他们收到天鹰教出现在光明顶的消息后,就开始往回走了。”
贾珂怔了怔,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东方不败的话,道:“殷天正本来已经不参与这件事了,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
东方不败道:“你不了解明教这些人,他们和普通的帮派不同,也和我们神教不同,他们受波斯明教的影响更大,与其说是帮派,更像是一种宗教,人人都对明教教义描绘的世界有一种信仰。也许殷天正哪天醒来,看着炉子里燃着的火,忽然就想起明教的圣火,想起他在明教的那段日子,便抛下自己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回到光明顶决定为信仰奉献一切了。”
贾珂却摇摇头,道:“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殷天正多早就开始为天鹰教打算了,让儿子参加武举,进宫当侍卫,让女儿嫁给武当派的张翠山,一心想把天鹰教洗白。他当初决定不参与这件事,一定是思量许久才做出的决定,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改变了呢,我想一定有一个人让他改变了主意。”
东方不败道:“明教的人?”
贾珂道:“也许是明教的人,也许是受明教所托的人。你知道最近闹的很大的几个门派的掌门纷纷被刺杀的事情吧。”
东方不败道:“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前几日我还想着你若还不给我信,我就另外再想个办法离开黑木崖。如今任教主生怕朝廷认为神教和明教还有联系,一直约束门下弟子不得随意离开黑木崖,我也好久没见过亭哥了,虽然想着亭哥不是武当的掌门人,那个杀手应该不会对他下手,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
贾珂被他这两声幽幽的“亭哥”肉麻的难受,他忍不住抬手,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张眼望去,见王怜花仍然坐在床上运功疗伤,才继续道:“你是不是一听说天鹰教赶去光明顶的消息后,就猜到武当派要放弃这次行动回武当山了?”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贾珂道:“我有一个最坏的猜测,就是说服天鹰教的人和那刺杀几大门派的杀手是一伙的。”
自打恒山派和华山派的掌门都被人用薄剑刺穿肺叶杀死后,江湖上人人都在猜测下一个死的会是谁,有一些地下钱庄甚至还开起赌局,押注下一个这么死的人会是哪一派的掌门。
东方不败自然也思考过这些事,他听到贾珂的话,心念一转,立马明白了贾珂的未尽之意,脸色大变道:“你是
说先前武当派赶去光明顶,一路严防死守,杀手不好对他们下手,所以才想办法找人说服殷天正让他重归明教。
他们算好武当派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一定会顾念姻亲关系,不愿再对明教下手。现在武当派要回武当山,明教的人不会再对他们下手,殷天正也不会同意明教对他们下手,他们当然不用再像先前那样沿途小心提防,这时候就是那些杀手对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贾珂道:“不错,你刚刚说过,武当派是收到天鹰教出现在光明顶的消息后才往回走的。天鹰教建派的地方距离昆仑山并不近,那么远的路程,足够他们一面赶路,一面派人送信给武当派了。殷天正很会做人,绝不是自己食言了还会怪别人为什么要相信自己的话真是活该被骗的人。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打发人给武当派送信,并且在信里道歉,解释自己的苦衷,希望自己死了,张真人能够照拂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武当派却在天鹰教出现在光明顶以后才收到消息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拦截了殷天正给武当派的消息,因为他们需要时间,他们不希望武当派刚离开湖北,立马就回去了。”
他们需要时间,需要什么时间呢?当然是将武当派赶尽杀绝的时间。至少东方不败心里是这么想的。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虽然这只是贾珂的猜测,连证据却没有,可是东方不败还是忍不住相信了。因为他相信了,现在事情还没发生,他还可以去做些什么。可是不相信,一旦猜测成真,留给他的就只是终生的懊悔了。
外面忽然刮起了狂风,将屋里敞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呼啦啦的吹开了,贾珂连忙轻手轻脚的回了屋,将窗户关上。王怜花坐在床上,床帐被刚刚那阵风吹起来,他的人也被吹起的床帐遮住,然后床帐落下,他的人又出现在贾珂面前。好像变魔术似的,可是不知怎么,贾珂的心也忽然提了起来,然后缓缓落下。
王怜花忽然睁眼看他,对他笑了笑,贾珂走过去,抚摸他的头发,道:“怎么这么不专心?”
王怜花扬起下巴,道:“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吵得我专心不下来。”
贾珂道:“抱歉。”
王怜花道:“抱歉什么?”他握着贾珂的手,摩挲着他的手背,微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出事,才宁可在外面站着说话,也不肯找个地方坐着说话。我很喜欢这样。”
贾珂笑道:“我去关门,这会儿应该不会再有人找我了,一会儿再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王怜花低低应了一声,松开贾珂的手,贾珂走到门口,毫不意外的看见走廊里空无一人,东方不败已经离开了,他在心里很懒散的琢磨着如果陈航问他东方不败去哪了他该怎么回答,然后把门关上。
贾珂快步走到床边,从身后抱住王怜花,王怜花倚在他怀里,然后道:“你说这些人会怎么对付少林?”
贾珂道:“我估计武当是没有他们的人的,所以刚刚东方不败说的将武当赶尽杀绝这件事很可能发生。但是少林有无花,少林寺死多少人,取决于有多少人可能知道无花的身世。”
王怜花道:“峨眉呢?据我所知,灭绝师太当年因为纪晓芙的事丢了好大的面子,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想把掌门的位置从独孤一鹤手中夺回来,却一直没有成功。这种性格偏激,心怀不甘,认为是别人对不起自己,把自己的东西抢走了的人,永远是最好收买的对象了。”
贾珂笑道:“其实你还有件不知道的事。”
王怜花道:“什么事?”
贾珂道:“我和独孤一鹤关系很好。”
王怜花道:“很好?好到什么程度?”
贾珂道:“大概是好到可以蹭吃蹭喝的关系。你还记得我刚才说韩大将军的案子的凶器吗?如果那个仆人是凶手,第一批发现尸体的人里面说不定真的有仆人的内应。可是那些人的职位都很高,主将死了,皇帝没有下旨让他们回来,他们就接过韩大将军生前的权柄,带兵继续前往光明顶了。
现在我也想去光明顶看看。可是你受伤了,所以我想咱们不如跟着峨眉派一起去光明顶。”
王怜花忽然笑道:“跟着峨眉派走,你确定吗?我想灭绝师太一看见我,就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我吧,毕竟当年如果不是我看出她脸上的易容,她也不会被抓,更不会丢了掌门的
位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怀疑,古龙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整容手术都有了,不过考虑到天龙也是北宋时期就有视网膜移植手术了,感觉彼此彼此吧。然后俞佩玉这位哥就是靠整容成为天下第一美男子。我感觉我看的这些古巨基的书里就他和江枫有这个名号。
倚天里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结果六大派反而被朝廷捉了。这里性质差不多,不过最大的相同点就是策划者之一都是我们开了无数个马甲一大把年纪奋斗在明教去死去死团第一线的成昆。真老当益壮的第一痴情人。
以及现在写到枯梅师太,忽然发现这姐姐简直活成了我的理想啊,年纪大了(59岁),不仅事业有成(一派掌门),专业过硬(武功很高),有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了师父喜欢的人都骗的徒弟),还有一个长得英俊举止优雅多才多艺腹有诗书实力强大的小狼狗(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极度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