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哼”了一声,然后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你的燕伯伯,对他的好兄弟,你的好爹爹,怀的是什么心思吗?”
贾珂眉毛一扬,见旁边有一株大树,当即伸手搂住王怜花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两人来到大树前面,贾珂将王怜花放到地上,伸臂将王怜花困在自己和树干之间,用鼻尖蹭了蹭王怜花的鼻尖,微笑道:“王公子,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挑明了就没意思了。”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笑道:“比如我不应该向你挑明,你头顶上方的树枝上,有两只蜘蛛正在结网吗?”
贾珂“啊”的一声,抱着王怜花闪身离开大树,仰头一看,但见树枝被他们带的轻轻颤动,树枝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又哪里有蜘蛛?
贾珂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忿忿地看向王怜花。王怜花哈哈大笑,身子宛如花枝乱颤,靠在贾珂身上,笑道:“你不是都敢帮我抓蜘蛛了吗?怎么抓来抓去,反倒比从前还要害怕蜘蛛了?你从前再怎么害怕蜘蛛,也不会听说身边有蜘蛛,就吓成这样啊!”
贾珂忿忿地道:“这不都是因为你把蜘蛛扔进了老僵尸的嘴里么!你明知道我讨厌蜘蛛——”
王怜花笑着打断贾珂的话:“咦,你只是讨厌蜘蛛吗?我还以为你是害怕蜘蛛呢。”
贾珂白了王怜花一眼,接着刚才的话,忿忿地道:“还要我亲眼看见蜘蛛爬进了老僵尸的嘴里,我现在想起那一幕,还觉得浑身发毛,总觉得蜘蛛爬进的是我自己的嘴里。”
王怜花抬起右手,轻轻捏住贾珂的下颏,右手食指在贾珂的下唇上来回摩挲,突然伸进贾珂的嘴里,指尖按在贾珂的下排牙齿上,将他的嘴唇轻轻撬开,装模作样地向里面瞧了一眼,突然露出惊讶之色,说道:“咦,贾珂,这是什么东西?毛茸茸的……”
“毛茸茸“这三个字,便如一道冷电,沿着贾珂的后背,噌的一下,蹿到了贾珂的后脑勺上,贾珂顿觉头皮发麻,连忙捂住王怜花的嘴,要是让王怜花把这句话说完了,他这两天就别吃饭了。
但是王怜花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是彩色的,似乎还有……”
贾珂心想:“坏了,忘了这小坏蛋还会腹语了!”灵机一动,一手继续捂着王怜花的嘴,一手伸到王怜花的腋下,去挠王怜花的痒。
王怜花本就怕痒,吸走逍遥子的毕生修为以后,整个人脱胎换骨,皮肤也变得比从前敏感数倍。
他跟贾珂巫山**的时候,这一点变化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好处,但是现在他被贾珂挠痒,贾珂刚一碰到他,还没怎么发力,他就已经笑得瘫倒在贾珂怀里,笑道:“不……不闹了……不……不……不闹了……哈哈……”
贾珂抱住王怜花,见王怜花笑得不能自已,受到感染,也忍不住想笑,随即轻轻地咳嗽一声,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道:“知道错啦?”
王怜花还在那里笑,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哈哈……”
贾珂继续一本正经,问道:“错在哪里啦?”
王怜花笑了一阵,终于忍住笑意,直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微笑道:“错在跟你挑明蜘蛛了。往后再有蜘蛛出现在你的身周,我保证做个哑巴,一个字都不跟你说。”
贾珂心中好气,说道:“不用等蜘蛛出来了,你现在就可以做个哑巴!”松开王怜花,转身向小鱼儿他们的帐篷走去。
王怜花站在原地,嘿嘿直笑,眼看贾珂走出了十几步,越走越慢,就等着他过去,他才追了过去,然后跳到了贾珂背上,伸手搂住贾珂的脖子,双腿也环住贾珂的腰。
贾珂搂住王怜花的腿,以免王怜花掉下去。两人静静地走了四五步,贾珂见王怜花始终一言不发,本来生气他知道自己害怕蜘蛛,就故意用蜘蛛来逗自己,但是看着他映在地上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两个人的身体离得这么近,却不说话,那多可怜啊。
贾珂道:“怎么不说话?真要当小哑巴啦?”话一说完,就听王怜花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就像是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贾珂的心脏。贾珂明知王怜花是在跟他闹着玩的,却也不禁心疼起来,然后感到一根柔软滑腻的手指,落到了他的额头上,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贾珂经常跟王怜花玩这种游戏,稍加思索,就辨认出来,王怜花写的是:“我也不想当哑巴。”
贾珂道:“那就不当哑巴,谁要你当哑巴了?”然后就感到那根手指在他的额头上写道:“贾珂珂,贾珂珂要我当哑巴。”
贾珂辨认出来这句以后,心都要碎了,脑海中也跟着浮现出王怜花满脸委屈地写下了这一行字的模样,说道:“贾珂珂不要你当哑巴。”
王怜花在贾珂的额头上写道:“真的?”
贾珂辨认出这句话来,只觉脑海中那个满脸委屈的王怜花,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盼望的光彩,更加心神摇曳,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话音刚落,贾珂就感到一张热烘烘的嘴唇,含住了自己的左耳耳垂,然后低声轻语,声音含笑:“那我也可以继续给你讲蜘蛛的故事啦?”
贾珂沉默片刻,说道:“王怜怜,你有听到什么东西碎了吗?”
王怜花一怔,随即在贾珂的耳朵上舔了几下,笑道:“什么东西碎了?”
贾珂道:“我那关于你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哼,你要再跟我提‘蜘蛛’这两个字,今天晚上,你就抱着蜘蛛睡吧。这次我说到做到,再也不会被你迷惑了!”
王怜花哈哈大笑,说道:“好啦,好啦,不跟你闹啦。”想到自己刚刚也是这么说的,又补充道:“这次我也说到做到,是真的不跟你闹了。贾珂,咱们先回自己的帐篷,换身衣服再出来见人。咱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两天了,尤其昨天还因为……”
他本来想说蜘蛛,但是因为贾珂刚刚的话,不好直接说蜘蛛,只好改口道:“那几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地上躺了一回,衣服都变脏了。我不想穿这身衣服了,一刻也不想等了。”
贾珂和王怜花在马车里说话的时候,黄蓉迫不及待地跃下马车,钻进了帐篷,就见小鱼儿、玉无缺和杨子江三人围着一张方桌坐着,三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皮衣,腿上都盖着厚厚的棉被,面前都放着一个瓷碗,张无忌站在桌旁,手里端着一只药锅,锅里盛着浓浓的参汤。黄蓉进来的时候,张无忌正在把锅里的参汤,倒进桌上放着的这三个瓷碗里。
小鱼儿听到动静,侧头向帐篷入口瞧去,见是黄蓉走了进来,惊喜交集,向她招了招手。
黄蓉嫣然一笑,握住小鱼儿的手,坐到他的身旁。
小鱼儿满心都是喜悦,却故意板起了脸,说道:“外面这么好玩吗?你一走就是两天,我还以为,你们是被山上的大妖怪抓走了呢。”
黄蓉一笑,说道:“你怎知我们这次出门,没有遇到大妖怪?老实跟你说,我们这次出门,还真就遇到了一只大妖怪,不过不是他吃我们,是我们吃他。我们回来以后,就把他从肚中取出来了。你听到外面的车马声了吗?那些马车就是用来装那只大妖怪在山上为非作歹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的。”
小鱼儿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黄蓉他们这次出去,还真的遇到了什么厉害人物,一怔之下,说道:“你们不会是在山上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大光明境就在山顶上,咱们现在缺少食材,更缺少作料,大光明境上一定有许多食材作料,就直接爬上大光明境,干掉了玉罗刹,然后把大光明境洗劫一空了吧?”
黄蓉笑道:“我倒是想要这么做,只可惜昨天下的雪实在太大,我们哪里走得了这么远的路。”
小鱼儿想了想,说道:“大光明境就在这座山的山顶上,附近这几座山,都是西方魔教的地盘。你们去的不是大光明境,那就是西方魔教某个高层人士的住处了。”
黄蓉一笑,说道:“那也不是。我们遇到的这只大妖怪,西方魔教太小,容不下他。”微不可见地瞥了杨子江一眼,笑道:“好啦,你们先喝汤,等贾大哥和王大哥过来了,让他们跟你们说,他们知道的比我更加详细。”
昨天早上,黄蓉见小鱼儿精神不错,就问过小鱼儿有关杨子江的事,小鱼儿自然照实说了。
黄蓉知道玉无缺和杨子江才认识几天,就在一起了,心中惊奇不已,但想杨子江武功高强,来历神秘,而且在大伙儿尚未察觉之时,他就开始调查极乐丸,可见他消息之灵通。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的来历一定不凡。
可是杨子江都和玉无缺在一起了,玉无缺却还是不知道杨子江的来历。杨子江越把自己的来历藏着掖着,不敢让别人知道,黄蓉越觉得他可疑,在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之前,黄蓉是绝不肯把自己的底细告诉他的。
黄蓉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劝一下玉无缺,在摸清杨子江的底细之前,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真心送上去。他们三兄弟中,就数玉无缺心思单纯,老实好骗,如果杨子江真的是一个骗子,以玉无缺的性格,是决不可能识破他的花言巧语的,到头来玉无缺发现真心错付,不知会有多么伤心。
不过这件事不能由她来说,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她是玉无缺的弟媳,跟玉无缺说这种事,那像什么话啊,还是得找小鱼儿或者贾珂来说。
黄蓉看了一眼小鱼儿,心想:“小鱼儿在别的事情上长了一百个心眼,但在这种事情上,只怕半个心眼都没长。当年连他自己的心思都看不透,别人的心思,我也没见他看透过。
何况小鱼儿和杨子江一起被江琴困在魏无牙的洞窟之中,一起杀死了柴玉关,还一起中了剧毒,他们同生共死过,以小鱼儿的性格,现在一定对杨子江充满了好感,他一定不愿怀疑,杨子江和玉大哥在一起,是另有图谋,心怀不轨。
这种事情,我还是得找贾大哥商量。先前我们三个在外面,大好的机会,我竟然忘了跟他们说杨子江的事了,真是可惜。”
黄蓉心思转了几转,脸上却一片天真无邪,看向玉无缺,笑道:“玉大哥,我听小鱼儿说,这位杨大哥,”向扬子江一笑,“是你的心上人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啦?小鱼儿说你们能在石窟中脱离险境,全靠杨大哥跟你联手御敌,杨大哥武功如此厉害,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门下?和你一样,都是西方魔教的弟子吗?小鱼儿跟我说的不清不楚,听得我好生焦急。”
杨子江笑了笑,说道:“黄姑娘,你这一连串问题,问的都是我的事,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黄蓉一笑,说道:“因为我和玉大哥很熟,和杨大哥你呢,一共就只说过几句话,哪好意思问你的事,问的这么清楚。玉大哥就不一样了,我是好意思厚着脸皮问他这些事的。玉大哥,你不会嫌我烦吧。”
玉无缺微微一笑,神情有些腼腆,说道:“怎么会呢,咱们是一家人,这些事情,我本就不该瞒着你们的。其实我和杨兄,只认识了几天,那天我们在神殿里中了埋伏,落入了江玉郎手中,后来我被江玉郎带去了一座宅子……”便将他和杨子江是如何认识的大概一说。
黄蓉迄今为止,不知看过多少话本,她素来荤素不吝,连跟小鱼儿相关的话本,她都看得下去,但从没有听说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由大吃一惊,说道:“你们真的就在床上,把婚事定下来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道声音自帐篷外面传来,问道:“谁把婚事定下来了?”说话之人,正是燕南天。
黄蓉一惊,万想不到燕南天竟然这时候过来了,连忙向玉无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你和杨大哥的事情,有没有告诉燕大伯?”
玉无缺却神色自若,摇了摇头,微笑道:“还没有。我和杨兄今天才醒过来,还没有顾上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燕大伯。”
黄蓉见玉无缺如此反应,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了,你现在跟燕大伯说也不迟。我还以为自己坏了你们的事呢,没有就好。”
小鱼儿却觉得有些不妥,向玉无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老弟,你真的要现在说?”
玉无缺自小跟着玉罗刹长大,他十五岁的时候,以为贾珂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没什么挣扎,就接受了这件事,自然不会觉得两个男人结为夫夫,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这件事非常奇怪,他父母怎么会给他和贾珂订婚呢?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他跟贾珂指腹为婚这件事,是玉罗刹编的谎话了,但是两个男人结为夫夫,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这个观念,自那以后,就留在了他的心里,无论有没有和贾珂指腹为婚,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实在无法理解,小鱼儿和黄蓉对这件事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就好像他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似的。
玉无缺点了点头,说道:“这种事,难道还能拖吗?”
玉无缺说这句话的时候,燕南天已经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向帐篷里面扫了一眼,奇道:“江珂和王怜花还没过来吗?”
黄蓉站了起来,笑道:“他们两个还没过来呢。我想他们应该是先回他们自己的帐篷,换一身衣服,洗一把脸,收拾妥当了再过来。燕大伯,你过来坐。”一边说话,一边把桌上空着的汤碗收拾起来,以免一会儿燕南天大发雷霆,一掌把这张方桌拍碎了,桌子上的汤碗,跟着碎成七八块,落到地毯上,收拾起来还挺麻烦的。
燕南天向她一笑,说道:“多谢你了。”然后坐到桌旁,问道:“我刚刚听你们说,有人把婚事定下来了?江珂已经成亲了,这人当然不会是他,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了?”
小鱼儿见玉无缺嘴唇一动,似要说话,担心玉无缺实话实说,燕南天没有心理准备,被玉无缺气出病来,连忙抢先一步,笑道:“燕大伯,其实自从贾珂——江珂跟王怜花订婚以后,我就想向黄岛主求亲了。”
黄蓉“啊”了一声,满脸红晕,想不到小鱼儿竟会在这时候说起这件事来。
小鱼儿笑道:“但是江珂自小就跟黄岛主认识,他又没有料到后来的事情,就一直跟黄岛主平辈论交,而我又是江珂的哥哥,黄岛主就一直觉得,我是黄蓉的叔叔,黄蓉是我的大侄女,叔叔和大侄女怎能在一起,就一直没有答允我的求亲。
我和贾珂——江珂就想,燕大伯你和黄岛主算是同辈,而我是你的侄子,如果从你这边算起,我和黄蓉就是同辈了,所以一直想着,我们若是能找到你,就请你帮我向黄岛主求亲。”
燕南天大为欣慰,笑道:“你们的父母都已过世,如今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你们的婚事,我当然会帮你们操办。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听江珂说过这件事了,这两天,我也跟黄岛主提过这件事,他也是愿意的。
咱们武林中人,虽然不拘小节,但求亲该有的礼数,咱们还是得有的。现在咱们是口头上约定好了,等回到中原,准备好了给黄姑娘的聘礼,燕大伯就和你一起去拜访黄岛主,把这门婚事定下来。”
黄蓉这几天一直担心燕南天会不满意自己这个侄媳妇,她当然知道自己很好很好,但她总是担心,这时听了燕南天的话,知道他对自己这个侄媳妇,应该是满意的,只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向小鱼儿一笑,无声地道:“一会儿我爹爹过来了,你该给他磕个头,改口叫岳父了。”
小鱼儿向她一笑,然后看向燕南天,笑道:“燕大伯,多谢你了。”
燕南天微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能早一天成家立业,我也能早一天放下心来。到时即使死了,也可以很安心地跟你们父亲说:你这三个儿子,都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小鱼儿心中一动,笑道:“燕大伯,我原以为,江珂和王怜花在一起,你是不放心的。看来是我狭隘了,在你心里,男人和女人结为夫妇,男人和男人结为夫夫,一定没什么差别。”心想:“燕大伯既然能接受贾珂找了一个男人当老婆,当然就能接受玉无缺也找了一个男人当老婆。现在玉无缺把他和杨子江的事情告诉燕大伯,燕大伯一定不会气出病来。”
燕南天听到这话,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先前一直以为,和贾珂成亲的王怜花是一个姑娘,所以在魏无牙的洞窟之中,误把苏樱当成了王怜花,这几天才知道王怜花其实是个男人,贾珂竟然跟一个男人成亲了。
如果贾珂是燕南天的亲生儿子,也许燕南天并不会如此在意这件事。
但是贾珂是江枫的儿子。
贾珂跟一个男人成亲了,古往今来,哪还有第二门这么荒唐的婚事?
燕南天简直不敢想象,卫国皇帝给贾珂和王怜花赐婚以后,江湖上的人,是如何因为这桩婚事讥讽贾珂的。
现在贾珂名义上还是贾政的儿子,等他们回到中原,贾珂肯定是要认祖归宗的,江枫的儿子,怎能认别人做父亲?
但是贾珂认祖归宗以后,天下人都会知道,江枫的一个儿子,竟然做出了这等跟男人成亲的糊涂事,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为贾珂这桩婚事去讥讽江枫。
燕南天想到江枫已经过世十几年,他生前最为厌恶的流言蜚语,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心中便觉很不痛快。
可是贾珂已经跟王怜花成亲了,而且他俩的婚事,早在三年前就天下知闻了。
燕南天若是不许贾珂继续和王怜花在一起,一来是逼迫贾珂抛弃自己的丈夫,做一个不仁不义的负心汉,二来这件事已经天下知闻了,无论贾珂继不继续和王怜花在一起,这些流言蜚语,都不会消失。
是以燕南天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尽量淡化王怜花和贾珂同为男子这一事实,把王怜花当成自己的侄媳妇看待。
后来燕南天知道小鱼儿他们杀死了王怜花的父亲,王怜花却不计前仇,救了他们的性命,只觉王怜花以德报怨,大仁大义,颇有二弟生前的风采,心想难怪江珂会对王怜花一往情深,宁可受天下人耻笑,也要跟王怜花成亲。二弟值得这样的深情,王怜花和二弟如此相像,当然也值得这样的深情。这才彻底接受了王怜花这个侄媳妇。
燕南天这些心里话,当然不好说出来,以免王怜花知道他先前对他很不满意,跟他结下嫌隙,暗自伤心,这时听了小鱼儿的话,燕南天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小鱼儿的话。
小鱼儿推了玉无缺一把,还向玉无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老弟,你现在可以把你和杨子江的事情,告诉燕大伯了。”
玉无缺脸上露出腼腆之色,说道:“燕大伯。”
燕南天看向玉无缺,见玉无缺满脸不好意思,登时会意,大笑道:“是了,如今小鱼儿有心上人了,江珂有心上人了,你们可是同一天出生的兄弟,你当然也该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了。你的心上人,是哪一家的姑娘?燕大伯也帮你去那姑娘的家里求亲。到时你和小鱼儿同一天举办婚礼,那也好得很啊。”
玉无缺向杨子江瞧了一眼,笑道:“燕大伯,这位杨子江杨兄——”
燕南天看向杨子江,心想:“看来无缺喜欢的姑娘,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又见杨子江虽然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连眼睛都是眯着的,懒得张开,但是容貌十分清秀,料想他长得如此清秀,他的姐妹一定也长得十分清秀,即使比不上黄蓉明艳绝伦,也是一个美女,心中更加欣慰。
然后就听到玉无缺笑道:“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燕南天神色一僵,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刚刚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耳朵突然出了问题,转头看向玉无缺,问道:“你说什么?”
小鱼儿心道:“不好!燕大伯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对这种事满不在乎,他其实在乎得很!”
玉无缺一怔,说道:“这位杨子江杨兄,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燕南天沉默片刻,说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他沉默的时候,说话的时候,两只手都紧握成拳,显然心情非常激动。
小鱼儿在旁边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一边头疼,一边在中急速筹思说服燕南天接受杨子江这个侄媳妇的办法,心想:“燕大伯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王怜花这个侄媳妇,其中一个原因,搞不好还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原因,就是王怜花救了我和玉无缺的性命。难道我应该找点毒药,给玉无缺和贾珂吃了,然后把解药交给杨子江,让他来救我们?
不行,下毒太明显了,而且燕大伯已经知道,王怜花很会给人治病了,他发现我们中毒以后,只会把王怜花叫来给我们解毒。如果王怜花给我们解不了毒,杨子江却有办法给我们解毒,燕大伯可能立刻就会疑心,我们中的毒,是杨子江下的了。”
玉无缺没有察觉燕南天的变化,不由一怔,不知道燕南天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已经好多了。”
燕南天道:“你能走路了吗?”
玉无缺点了点头,说道:“走上百步,应该没有问题。”
燕南天站起身来,说道:“很好,你随我出去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玉无缺一怔之下,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突然手上一热,跟着一股大力沿着手臂传来,他又被这股大力拽了下去,坐回了地上。
杨子江站了起来,微笑道:“燕大侠,你有话要说,不如跟我说。”
燕南天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要跟他说。”
杨子江笑了笑,说道:“就是因为你要跟他说的是这件事,所以我才说,你应该跟我说。因为我和玉无缺之间,主动的人是我。”
燕南天怔了一怔,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你们两个都是男人?”
杨子江笑了,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毕竟我俩第一次见面,我就把他抱到了床上。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其他人都知道,杨子江和玉无缺第一次见面,就把玉无缺抱到了床上,是因为玉无缺染上了极乐丸的毒瘾,当时毒瘾发作,神志不清,一直大喊大叫,宛如发狂的野兽,杨子江只好把玉无缺绑在床上,帮他熬过毒瘾发作的痛苦。只有燕南天适才不在帐篷里,听玉无缺叙说他和杨子江是如何认识的,当然也就不知道杨子江把玉无缺抱到床上,是去做什么了。
燕南天的脸色已经铁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玉无缺,说道:“你现在就跟我出来。”说罢,也不等玉无缺回答,就转身离开了帐篷。
玉无缺见燕南天眼光中满是失望之色,不由得神色黯然,站了起来,看了杨子江一眼,说道:“我出去了。”
杨子江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你去吧。”
他说完这话,就懒洋洋地坐了回去,眼睛半张半闭,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燕南天会跟玉无缺说什么话。
玉无缺也不再看他,就这样走出了帐篷。
张无忌忍不住道:“杨公子,你把小缺叔叔抱到床上,明明是为了帮他戒毒,你为什么不跟燕大侠解释清楚?”
杨子江微笑道:“这也许是因为我想让燕大侠误会。”
黄蓉却是一笑,想要说话,又担心外面的燕南天会听见,就在张无忌的手心上,写了一行字。
玉无缺走出帐篷,就见燕南天站在一株大树之前,脸上满是严肃之意,微微仰头,望着西方天空,却不看他。
玉无缺想起燕南天适才那两道失望的目光,再看燕南天现在看也懒得看他一眼,不由得心中一酸,轻轻叹了口气,脚下却不停顿,走到燕南天面前,说道:“燕大伯。”
燕南天看向玉无缺,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自小在西方魔教长大,受那些邪魔外道的影响,难免会做错一些事,自己却不知道。如果你只是西方魔教的弟子,咱俩无亲无故,萍水相逢,你和男人在一起也好,和女人在一起也好,我管不着,也不会管。但你是江枫的儿子,如果我现在不管你,我死了以后,在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面对你的父亲,你说是不是?”
玉无缺点了点头,说道:“燕大伯,虽然咱们认识的时日尚短,但我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故事,现在知道你是为了给我父亲报仇,才冒险去了恶人谷,还遭到那些恶人的毒手,做了十七年的活死人,我对你更是只有敬佩的份,我是发自内心,把你当成我的长辈的。”
燕南天点了点头,声音十分严厉,说道:“好!既然你把我当成长辈,那我要你和杨子江分开,你做不做?”
玉无缺沉默片刻,说道:“燕大伯,你要我做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照办,但唯有此事,我绝不答应。”
燕南天厉声道:“你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了,是吗?他是一个男人,你也是一个男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正道,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不仅自己会受到天下人耻笑,还会连累你的父亲,受到天下人耻笑,他死在九泉之下,岂能瞑目?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为了杨子江,累得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你真能过得安心吗?”
玉无缺登时涨红了脸,随即变得惨白,沉默半晌,说道:“燕大伯,我听说过我父母的事情。当年我父亲本来可以不死的,只要他向移花宫主屈服,跟她们成亲,他就不会死。但是我父亲没有这么做,他宁可跟我母亲相拥死去,也不要跟移花宫主一起生活。
我父亲是这样的人,我母亲和我父亲死在了一起,我想她一定也是这样的人。我父母为了自己的爱情,可以无畏强权,粪土富贵,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想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他们一样,对自己的爱情坚定,对自己的爱人忠诚,而不是……而不是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爱人。
如果我因为这点流言蜚语,就离开了杨子江,我想……我根本不配做我父母的儿子。”
燕南天沉默了很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不错,江枫就是这样的人。他一辈子都在找一个不爱他的脸,只爱他的心,他的灵魂的人。天底下有那么多人爱慕他,有人武功很高,有人身份尊贵,有人权势滔天,有人貌美无比,但是他一个也看不上。
他一次次被他的爱慕者抓走,但他宁可死在他们手上,也不肯向他们屈服。他为了爱情,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更不用说这点流言蜚语了,燕大伯白和江枫认识了几十年,竟还不及你对江枫了解得透彻。”
玉无缺道:“其实我并不是对我父亲十分了解,只是我听说了他的故事以后,就想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即使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能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这辈子也值得了。”顿了一顿,又道:“燕大伯,那你是同意我和杨子江在一起了吗?”
燕南天沉默片刻,说道:“我还是不同意你和杨子江在一起。”
玉无缺一怔,问道:“为什么?”
燕南天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说道:“如果杨子江是王怜花那样以德报怨的仁义豪侠,和你们有杀父之仇,却还是施以妙手,救回你们的性命,而且不肯居功,甚至不愿别人提起这件事,我见你对他如此深情,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是杨子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跟你第一次见面,就对你无礼。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居然还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半点也不在乎你的颜面,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怎么配得上你?
无缺,你若是真的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那你也要找一个人品德望过得去的男人,有王怜花一半的宅心仁厚,我也就能放心了。实在不行,你去问问王怜花,他有没有表兄弟,堂兄弟,这些人和他是骨肉至亲,想来和他品德行为亦有相近之处,不比杨子江更适合你吗?
总而言之,你要和女人在一起,燕大伯可以同意,你要和男人在一起,燕大伯也可以同意,但是无论男人女人,你都要找一个德行无亏的好人,而不是一个德行有亏,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的坏人。”
玉无缺怔了一怔,说道:“不是的,燕大伯,杨子江是一个好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随即脸上一红,说道:“他刚刚说,我俩第一次见面,他就把我抱到了床上,是因为当时江玉郎给我连着喂了好几天极乐丸,我染上了毒瘾,遇到杨子江的时候,毒瘾正好发作了。
他从江玉郎手上救下了我,见我毒瘾发作,跟疯狗一样,不希望我伤到自己,就任由我在他身上撕咬抓挠,把他弄得遍体鳞伤。
唉,我能戒掉毒瘾,而不是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最后只能成为江玉郎的奴隶,为了极乐丸,出卖自己的灵魂,全赖杨子江仗义相助。那时我根本素不相识,他就肯这样帮我,他真的……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