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
那么梦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等等,梦,又是什么?
男人业已干涸的脑海里,忽然涌现起这样的一个想法。
不过很快的,这个微不足道的想法就被依旧漫长到没有尽头的通道和银白色的灯光吞没了。
就像是,之前无数次那样。
他已经不可能再想起什么了,他最终也将淹没在这一条长廊和无尽的灯光里,溅不起一点水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但意外这种东西,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说的东西。
就在男人的意识即将再次陷入沉沦的时候。
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一瞬间,原本已经没有任何光彩的男人的眼眸,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一下子,挣脱了那些漫长的时间的束缚,他看破了虚妄和无限。
他看到了……
——————————————————————————————————
所有人都再度看到了安妮出现在巨大的魔法映象水晶屏幕里。
镜头已经来到了正义大厅的正厅。
平日里被用来举行大陆议事会议的地方,今天被布置成了婚礼礼堂的模样。
只是完全纯白色的本体,加上独特的漏光天窗的设计,让这里在关上了门以后,在那一束唯一的漏进来的阳光的打染下,没有多少婚礼的热闹氛围。
反而多了几分肃穆和威严。
还有,阴沉。
所有人在最前排落座。
而一对新人,则来到了最前面。
由至高议会的主宰,整个大陆最有权势的人,议长拉利瓦什证婚。
“那么……”拉利瓦什那张永远不曾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脸孔,罩着厚重的黑袍出现在了巨大的屏幕上。
他用着一贯的,冷漠到死的腔调,即便是为了迎合婚礼的气氛勉强加上去的笑意,也依旧让人觉得无比生疼。
“亲爱的杰里柯,你愿意,娶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少女为妻吗?”
最后一个字从他的嘴里落下,在那天空中巨大的魔法映象水晶屏幕里传出来,飘荡到每一个角落的那一刻。
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
所有的潜伏在城市里的,已经串连成了一整个联锁的暗流们。
在那一瞬间,同时——
动手。
动手。
动手!!!
“动手!!!”最先发难的是那些潜伏在各个城市要害部位的,脸上布满了斗殴痕迹的人们。
他们大吼着,犹如浑身开始燃烧火焰一般,朝着那些议会的守卫冲了过去。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有着磅礴的气势,视死如归的勇气,以及,绝对强大的实力!!!
议会的守卫在一瞬间被冲的四分五裂。
而在更多的地方,肆虐的飞斧,狂笑着的小丑,飞逝如同闪电的暗影,都在一刹那间爆发。
没有人约好,一切就像是最好的搭档之间的默契一般,在同一时刻,一起……爆炸!!!
整个城市,在那么一瞬间,从婚礼的喜庆气氛变成了犹如末日来临般的恐慌。
而在正义大厅证婚的拉利瓦什,他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还是继续保持着那种冷漠如神的气息,看着杰里柯,等待着他的答复。
“我愿意。”尽管整个城池都已经陷入了大乱之中,但高悬在天上的魔法映象水晶屏幕上,还是将杰里柯这一刻的得意神情,完美无缺地放射给了全城的人观看。
那种得意中带着无法压抑的快感的嘴脸,和整个城市混乱的气氛结合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副最荒诞的抽象画。
“那么,亲爱的安妮,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一位绅士吗?”拉利瓦什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他那阴郁的脸孔出现在巨大的天空上,像是某种恐怖的预兆。
一瞬间,原本遭到压制的战争学院城防军,忽然奋起反击,那些所向披靡的攻击者,忽然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全身包裹着银色盔甲的士兵给压制住了。
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银甲士兵面前,那些虽然勇武却没有系统指挥的勇士们,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眼看,最主体的进攻即将被瓦解。
但就在这个时候。
“搏击俱乐部的第一条原则!!!”人群里,骤然响起了低哑的吼声。
几乎是一瞬间,就有无数的回应声,在原本还显得慌乱的人群里响起:
“永远不要提起搏击俱乐部!!!”
“搏击俱乐部的第二条原则!!!”更多的人加入了这犹如朝圣般的仪式里。
“还是不能提起搏击俱乐部!!!”
“搏击俱乐部的第三条原则!!!”吼叫声已经汇成了河流,还在,越来越汹涌。
“只要有人喊停,四肢受伤,快累死了,打斗就停止!!!”
“搏击俱乐部的第四条原则!!!”
“一次只能两个人打!!!”
“第五条!!!”
“一次一场!!!”
“第六!!!”
“脱掉衣服和鞋子!!!”
“七!!!”
“打斗没有时限!!!”
“最后一条!!!”
“第一次来搏击俱乐部……”
“一!定!要!打!”
最后一个打字出口,咆哮声已经变成了海洋,仿佛,整个战争学院,已经变成了搏击俱乐部成员们的圣堂。
愤怒的咆哮声充斥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任那些银甲士兵的军容再整齐,任他们的装备再精良。
在咆哮着的拳头的海洋里,没有人可以阻挡搏击俱乐部的步伐。
新大陆历二百十六年夏,建成十数载,号称世界上没有永远不会折断的刀剑,却有永远不会被攻破的城墙的战争学院。
整个瓦罗兰大陆的中心,议会至高权力的所在,永不陷落的城市。
被攻破了,从内部。
被一群,从来没有被人正视过的,被拉利瓦什称之为乌合之众的,愤怒的,拳头们。
后世的史书上,把这一次称不上战役的战役,叫做,一杯酒,凿穿,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