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是不是该唤你一句皇后娘娘了?”太皇太后明显是故意的。
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硬把钟灵和陆朝歌说成是原本的一对，搞得她好像是个水性杨花、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叛徒一般，沈亦迟更是莫名被戴了一头绿帽。
这老女人还真是没安好心，钟灵也懒得应她，眼看着文武百官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台上的好戏，太皇太后这分明就是故意来让沈亦迟难堪的。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她得意下去，一定要想办法好好治治她才行……
有了！
钟灵故意提高嗓音朝太后质问道：“登基大典太皇太后欲拒还迎，如今一来便打着先帝的名号故意挖苦臣妾，您的良苦用心可真是令人费解啊，难不成您还在怪先帝不曾将陆家的江山留给您吗?”
众所周知，后宫不得干政，太皇太后一介女流之辈，若是觊觎皇位的心思被天下人知晓了去，岂不是要落得个失德不忠之名?
太皇太后顿时方寸大乱：“你，休得妖言惑众，哀家为赦云付出了多少心血，岂是你一句话便能轻易抹黑的?”许是被戳中了心事，太皇太后此刻竟心虚到暴跳如雷。
沈亦迟瞬时便来了火气，他费了多少心思才准备好这场用来弥补钟灵的大典，却生生是给这老女人给搅和了，真是叫人好生气恼。
“太皇太后，今日乃国之盛事，还望您注意仪态，莫要失了皇家的体面才是。”沈亦迟强忍着怒火警告道。
可太皇太后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哪里能这么轻易便被沈亦迟这几句话给唬住?
她随即点了点头：“哀家多谢陛下提醒，只不过哀家此番过来确实是有重要之事宣布，如有冒犯，还要请陛下多多海涵了。”
说罢，只见太皇太后墨眸一沉，随即朝着一旁勾了勾手指：“如意嬷嬷，将东西呈上来。”
众人纷纷朝着太皇太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如意嬷嬷拿着一纸明黄色的诏书。
还没等太皇太后说什么，沈亦迟倒是将眉头一皱：“这诏书怎么会在你手上?”
见状，钟灵不由地愣住：诏书?这难道是圣旨?
钟灵猜的不错，这确实是一道圣旨，只是拟旨之人并非陆朝歌、更不是沈亦迟，而是赦云的开国皇帝。
若说钟灵一个外行不懂，可沈亦迟与她别无二致，他这么大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太祖皇帝的第一道圣旨，开国圣旨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哀家再多做解释了吧？”太皇太后接过如意嬷嬷手中的明黄色诏书、朝着沈亦迟耀武扬威道。
历朝历代/开国皇帝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国法，是一国世世代代子民都要遵循不悖的旨意，即便如今赦云江山已不再姓陆，可只要国还是赦云的国，这道圣旨便永远奏效。
钟灵在赦云多年，这点规矩她还是明白的，见如此珍贵之物落入太皇太后之手，她顿时黛眉一皱，随即朝着身边的洪雨顺低声问道：“洪公公，她说的可是真的?”
洪雨顺满脸惶恐，虽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无法否认，只能点了点头：“回娘娘，千真万确。”
见洪雨顺都这么说了，太皇太后这才笑得越发猖狂：“那便劳烦洪公公在此宣读吧。”
洪雨顺被逼无奈，虽知晓其中必有阴谋，却也只能乖乖遵从，随即从太皇太后手中接过圣旨。
见洪雨顺摆起了架势，方才还津津有味看着好戏的诸臣连忙跪倒下来准备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噼里啪啦一大堆，像是在说什么规矩吧，文绉绉的全是官话，钟灵也听不大明白，听着听着还险些睡过去。
直到感觉到洪雨顺有了一刻明显的停顿，钟灵这才有了一丝莫名的危机感，连忙抬头看过去。
只见洪雨顺已是一副颤颤巍巍的模样，时不时抬眼看向太皇太后，眸中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太皇太后却越发趾高气昂，想来这才到了她真正想要洪雨顺读给众人听的部分。
果不其然，见洪雨顺停下来，太皇太后连忙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洪公公怎么不继续读下去了？”
“这……”洪雨顺犹豫不决，见状，沈亦迟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不安。
太皇太后却突然推波助澜道：“怎么，当了两朝的伴驾公公，如今却连道圣旨都读不清楚，洪公公莫不是年纪大了、想回家颐养天年了吗？”
闻言，洪雨顺这才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机械性地宣读下去：“……赦云江山理应由陆家子孙历代继承，若外姓贤能则禅让之，禅让之……辅之以陆氏家眷……”
洪雨顺读罢眼帘一沉、面如死灰。
“什么?”沈亦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这样。
这诏书看似体现了太祖皇帝选贤与能，可他禅让二字背负的条件才是钟灵此刻最为在意的，毕竟太皇太后如此煞费苦心也不过就是为了这半句罢了。
这会儿洪雨顺不打结了、顺顺利利地继续宣读下去，但太皇太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便没什么耐性了，她随即将洪雨顺打断：“好了，便读到这里吧，有劳洪公公了。”
说罢，从洪雨顺手中拿回圣旨，太皇太后这才耀武扬威地朝着文武百官看过去：“方才洪公公口中开国圣旨的最后一句，诸位可都听清楚了？”
众臣面面相觑，一边是雷打不动的开国圣旨，一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新帝沈亦迟，哪个都得罪不起，一时间也没人敢应声。
沈亦迟明白太皇太后意欲何为，随即装出一副无比坦然的模样先发制人道：“既是太祖圣喻，朕自当遵守，只是如今朝中已无陆氏家眷，这监管朝政之责不知该如何处置?”
太皇太后自然是一早便打算好了的，只见她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在文武百官面前叹息道：“先帝福薄，陆氏一脉如今香火零星，朝堂之事也实在不是哀家所愿，可开国圣旨任何人不得违背，哀家也便只能……”
还没等太皇太后表露自己的狼子野心，钟灵已然抢先一步说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既是如此，我们便依照太祖旨意，即日起责令敏妃娘娘腹中的陆家唯一血脉辅佐朝政如何？”
闻言，太皇太后简直要笑掉大牙：“皇后娘娘真是说笑，我赦云泱泱大国，朝堂之事如何能交给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钟灵自然知道自己这话会被人视作荒唐之言，可她既然敢说，便是早已有了应对的准备。
“本宫倒并非拿赦云的江山社稷开玩笑，只是依照太皇太后之意，确实唯有此举方能符合太祖圣喻，毕竟放眼赦云，如今也实在没有第二个陆姓之人了啊。”
这话可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皇太后一定要让姓陆的在朝堂之上插上一脚，钟灵也便来好好跟她梳理梳理谁才姓陆、谁才配在这里胡搅蛮缠。
一言既出，太皇太后顿时哑口无言，她方才毛遂自荐的勇气被钟灵这么一搞，甚至完全没了再积聚起来的脸面。
“臣以为，太皇太后当为摄朝理政之不二人选。”人群中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这样的声音，还没等钟灵找到说话之人，百官已陆陆续续地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太皇太后辅佐先帝打理朝政，其睿智英明诸臣皆知，若非要依照太祖之意，太皇太后确实为监国辅政的最佳人选。”堂下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钟灵顿时心头一紧。
再回头看向满脸坦然的太皇太后，瞧她这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这一切早就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见满朝文武纷纷倒戈，太皇太后随即挺身而出：“承蒙诸位信任，哀家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太皇太后这才转身得意洋洋地看向沈亦迟：“日后同理朝政，若有得罪之处，还要请陛下多多海涵了。”
沈亦迟没有应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龙椅后面被添了一处座位，珠帘从后面落下，太皇太后广袖一抛，随即朝那边坐下。
这一瞬间，钟灵心中简直万马奔腾：草泥马。
沈亦迟虽同样不满太皇太后此举，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在她面前乱了阵脚。
深吸了一口气，沈亦迟随即朝着洪雨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大典继续。
洪雨顺虽只是个奴才，却也分得清孰好孰坏，顿时满脸哀怨，勉为其难地叫道：“大典继续，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言，堂下那些杂乱的议论声这才瞬间收敛，转而化为一阵整齐划一的“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只是后面还有一句“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十一世纪的女人最讲求的就是事物的唯一性，若是自己所有的东西别人也有，那便不要也罢。
就如同此刻这声“千岁”，即便钟灵先前有再多喜悦，此刻与他人共享之下也早已是可有可无的了，更不必说此人还是个事事与她作对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