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曹氏身体一晃,蓑衣滑落在地。
她忙抓住顾文钧的手,“你爹怎么了?他人呢?人呢!”
“爹听说二妹被徐家打了,去找徐家要说法,结果被他们围在田埂上打了一顿。我去的时候,爹浑身都是血,铁牛跟我一起把爹给扛了回来,眼下就在院门外面!”
曹氏的脸瞬间惨白无比,一个箭步奔向院外,片刻之后便听见她的惨叫。
“夫君,夫君啊!你醒醒啊!”
顾文钧也连忙跑了出去。
只剩顾明霜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她的脑海之中模模糊糊浮现出了一个和蔼慈祥的面孔。
印象之中,原身的父亲顾远道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他和曹氏十分恩爱,对三个孩子也是疼爱有加。
更从未嫌弃过原身是个傻子,甚至最疼爱的就是原身。
如今,原身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却连累了疼爱自己的父亲。
顾明霜的心,顿时好像被滚油澎了一般难受。
这些事本不是她犯下的,可如今她既然穿越到了原身身上,不管好果坏果,也只能硬生生咽下。
不过一会儿,顾文钧和曹氏就扛着浑身是血的顾远道进来了。
顾明霜原本想上去帮忙,可惜这幅肥胖的身躯走一步路都费劲,更别说是帮着抬人了。
她只能站在门槛上,借着暮光打量着木板上的顾远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顾远道浑身都是血和黄泥。
手臂上一个大口子,胸口上还插着一截锋利的竹子,那些血便是从胸口流出来的。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顾远道已经陷入昏迷,从顾明霜身边过的时候,顾明霜却能够听见他在喃喃念叨:
“二丫,二丫是我们顾家的宝贝,谁也……别想欺负她。”
上辈子,她从未被亲人这般呵护过。
心好像一下子被掐住,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流下来。
顾远道的伤,刺痛了她的双眼。
徐家打死原身还不够,竟然还把顾远道伤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顾远道可没少接济徐家啊!
顾明霜握紧了双拳,恨不得将徐家千刀万剐!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顾远道的性命。看便宜老爹的伤势,要是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危。
见曹氏和顾文钧手忙脚乱的将顾远道给抬到了床上,顾明霜连忙想要进去。
门外响起一道憨厚老实的声音:“文均,文均,我带赵铃医来了!”
一个少年跑进来,穿着汗衫,人高马大。少年的身后,跟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伯。
老伯已经两鬓斑白,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另外一只手还拄着拐杖,拐杖挂着一串铃铛。
随着赵铃医蹒跚的步履,铃铛也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见到老伯,顾文钧连忙迎了过去,着急的道:“赵铃医,我爹伤势严重,还请您赶快进去瞧瞧吧。”
“莫急,我去看看。”
顾文钧连忙跟在赵铃医后面进了房,顾明霜也站在门口瞧着。
顾远道失血过多,将被褥都给染红了,榻上地上都是他的血。
赵铃医进去后,瞧见顾远道的伤势,眉头也不由跳了跳。
曹氏已经哭得几度昏厥,见到赵铃医,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赵铃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夫君啊!”
赵铃医沉吟片刻,神色凝重的道:“曹娘子你去打一盆热水,拿点干净的纱布来,要快!文均,你把你爹给扶起来。”
赵铃医的话,此刻便像是圣旨。
曹氏听完,立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瘦弱的身子直奔厨房。
不过一会儿,曹氏便端着热水和纱布来了。
顾家院子里面也聚集了一堆人,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大桥村总共就那么几十户人家,鸡毛蒜皮大的事情都能传的家家尽知,何况是这种大事。
眼下聚集在门外的那群人,真担心顾家的也有,来看热闹的也有。
“你们说,顾老三伤势这么严重,会不会……”
“呸呸呸……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头说什么胡话呢?也不怕顾家人拿扫把出来打你!”
“又不是胡说。我可是悄悄去田埂上看了,那水沟里都是顾老三的血,吓得我一身冷汗。之前王猎户被野猪给咬了,也没伤的这么严重。”
“顾老三家的文钧今年才十四岁,二女儿又是个傻的,三儿子还是个刚断奶小娃娃,曹氏也是个药罐子……要是失了这个顶梁柱,怕是这一家子就完了。”
“那不得,不是还有顾老大家吗?”
“你瞅瞅顾老三出事,他们家可有一个人来?”
“说来说去,都怪那傻子。顾老三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竟然摊上这样的女儿。要不是她惹出来的祸根,何至于此啊?”
“就是就是……”
“......”
众人纷纷附和,更是将顾明霜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明霜站在门口,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只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屋内,赵铃医拿了纱布,用明火给银针消过毒,插在顾远道的虎口上,又用纱布堵住伤口。苍老的手掌握住竹子上,一闭眼,便将插在顾远道身上的竹子给拔了出来。
竹子出来之后,牵连了伤口,一股鲜血顿时又喷了出来。
曹氏在边上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惊扰了铃医看病。
赵铃医连忙拿过止血药和纱布,给顾远道止血。
谁知道,伤口太大,血竟然越流越多,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慌了。
这竹子就算没伤到要害,怕也是伤到了大血管。
赵铃医不由低喃: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