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柔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这一次竟然听了进去,乖乖地接下了她手上的白绫。从地上爬起来,托着半身的血衣,一步步向自己床榻走去。
这一次,她像是力竭了般,走得及慢,没有再反唇相讥,没有辱骂咆哮,只是慢慢的来到床前,将白绫绑在了秀床的横梁上。
做好一切,她爬了上去,站在高处,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陆贞贞,她忽然笑了。
“你说的对,我活着,只会是舅舅的耻辱,不会再有人善待我了。可如果柳大将军的外甥女是被你逼死的,舅舅就会心疼我,他会将对我的失望转嫁成恨来报复你。陆贞贞,我可以死,但你就等着我舅舅报复的怒火吧!”
她没有迟疑,说完最后的狠话,就那样把自己挂到了白绫上。她脚底一空,不过是踢腾了数下,短短几个呼吸,这人就去了。
陆贞贞脸上无波无澜,陆轻柔的遭遇,比起前世她受得八年冷宫之苦,最后的极刑之死,陆轻柔死得太过痛快了。
蛮秀有些害怕,她毕竟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亲眼看到二小姐临死前还在想办法回击报复,心里一直无法平静。
“小姐,要是真如二小姐说的那样,柳将军要报复你怎么办?”
陆轻柔到最后还算是聪明一回,的确像她说的,柳将军知道是她逼死的人,一定会报复她。不过那又怎样呢,就算她不死,柳骁鹤知道来龙去脉后,一样会报复她。
“尽管来吧,是敌人,报复时从不问原由,不是吗?”
至于陆轻柔死后的事,她半点不想善了,是暴尸在这里,腐烂发臭在房中,都是她生前作孽落下的后果。
陆贞贞头也不回的向着秋香院而去,母亲离府失踪后,那些奴仆的身契又都回到了柳姨娘的手中,时间不早了,再一个时辰早朝都要下了,她要抓紧时间了。
陆贞贞到的时候,相府留下来的奴仆不到五十人了,这些人都是死契,世代都要受陆家奴役。
生为穷人,被人驱使已经够可怜了,又怎忍心让他们跟着一块受罪呢。
她进了柳氏的房间,没废半点力气就找到了这些人的身契,蛮秀翻出来柳氏私藏在床底下的几大箱子,打开箱盖,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至少不下五千两。
看了一看人头,还有四十五人,这四十五人他们没有跑,也是人品憨厚,过于老实的了。陆贞贞对他们道:“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领银子和身契,我给你们的银钱足够你们找一处村庄安家立户了。不要浪费时间去收拾你们的家当,只管从后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离开后,不要让人知道你们在相府伺候过,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吧!”
蛮秀已经在帮着发放银子了,帮忙念名字的正是杜嬷嬷。拿到银钱的下人以为给个十两二十两就是好的了,毕竟比起抓起来坐牢,或者再次发卖,能换回自由身比什么都强。
当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真的放到他们手上时,有的人激动的当场就落泪了,“三小姐……”
陆贞贞什么都不让她们说,因为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仇恨,牵连太多人罢了。
然而还是有人跪了下来为她磕头,“三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要我们不被抓,将来三小姐一声召唤,我们定然还回来伺候您。”
陆贞贞只是对他们挥手,“快走吧,不要有留恋。”
她说着,起身走进内室,对于那些感激涕零的话,她受之有愧。
她压下心中杂乱翻涌的思绪,一步步来到柳云枝的床前,这人还昏迷着,陆贞贞看了一眼周遭的事物,拿起床前的一碗茶水泼了下去。
柳云枝被茶水泼醒,人一醒来就是右臂传来的无尽的痛,她是被痛晕过去的,再次醒来,伤口依旧没有上药,只是用布粗略的缠了。流了一夜的血,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一夜的绝望,让这人好似一夜人就变老了,苍白的脸色再不复往日的红润,因为疼,眉心也拧出了深深的川字。
“柳姨娘,你好啊!”
柳云枝看到是她,眼中射出狠戾之色,左手在枕下摸索了好一阵子,找出一只簪子,对着床边的陆贞贞就刺了下去。
陆贞贞本来就与她有一人之隔,加上柳云枝的右臂残了,她只是轻巧的一闪躲,柳云枝刺空,人对着床下直直地栽倒地上。
当即她疼的惨叫连连。
“啊――”
陆贞贞没有向对付陆轻柔那般对她施虐,也不会对她用心理打击的方式报复,她只是平静地复述着一件事情。
“柳姨娘,我记得你在我出生那年,四下对外人说我是灾星,是不详之人。如今看来,你认识的那个游方道人还挺有道行,他说的还真对呢。”
柳云枝不明白她自贬是为什么,挣扎的让自己坐起来,手上的伤因为一摔,才结痂的伤口,血止不住地又流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陆贞贞道:“你看,如果我不是灾星,为什么我一回来,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呢。不但辛辛苦苦筹谋了十几年的美好生活给打碎了?现在你还残了。”
她捂嘴轻笑,气得柳云枝愤愤地对她猛呸了一口。
“呸,当年要不是我人微言轻,动不了你,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报复我,可惜了。”她的可惜,是指把人丢到梨庄后,太过忘形,把陆贞贞给忘记了。
陆贞贞似是故意气她,也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要是早早就死了,你就不用看到我铩羽而归来报复了。你知道吗?我脸上的伤是自己划的,目的就是躲避入宫。我的好爹爹背着我筹谋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不能入宫了,他自然就会送二姐代替我。”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不是很痛啊?”
柳云枝不像陆轻柔那般没有城府,她听了这些只是眼中恨意更浓,却是冷静地问她,“小贱人,早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说这些与我,你想做什么?”
陆贞贞想了想,“该做的,我都做了呢,除了等圣旨下来,好像也不必做什么了。”
柳云枝因为疼,加上生气,全身打颤,如风中扶柳,不停地晃着。
“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很快你也是罪臣之女了,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你耀武扬威什么?”
陆轻轻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道:“可是怎么办呢,我陆贞贞就是这么的睚眦必报,哪怕我是罪臣之女了,我也想看着你比我更惨,现在看到了,我觉得很痛快。很好!”
陆贞贞拍拍裙摆,准备走了,满屋子血腥味,她不喜欢。
她要走,杜嬷嬷也不管柳云枝跟着要出去,柳姨娘眼尖,直接吼了一声,“杜嬷嬷,你不管我,做什么去?”
杜嬷嬷回头,依旧是那张麻木的脸,“柳姨娘,我已经拿了身契,不再是你的奴才。还有,你的怀孕假相是我一手制造的,你每日用的香会让你月事推迟,陈大夫也是我花钱收买的。他跟本不会看病,他的医术也是我捏造的。”
柳云枝啊地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杜嬷嬷,“原来你是陆贞贞的人?”
杜嬷嬷摇了摇头,“奴才只是爱财,三小姐给的银钱丰厚,够支配老奴做这件事罢了。柳姨娘,你为人尖酸刻薄,从不拿身边下人当人看,无论他们代你如何真心,也只是你眼中的蝼蚁,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这样的人品,注定会被身边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