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贞忽然就猜到了眼前之人是谁了,出自官窑瓷器大家高氏最有天赋的继承者,偏喜欢舞文弄墨,弃了祖传的本事当了文官的高夫达。
高夫达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四盏流轴波纹茶盏,色泽艳丽、流纹自然如天空星辰浩瀚,这种茶盏当世实属罕见,陆贞贞敢发誓,这种烧窑技术绝对还没流传,也就是高夫达自己所创了。
如果,后世一但流开,她这几个茶盏可就值钱了。
然而这还不算,茶盏的里面竟然还嵌了纯银打造的,薄如蝉翼的荷叶,叶面透着蓝色流碎的颜色越发逼真起来,蜿蜒的叶茎扎根到盏底,偏那里还卧着一条展尾的小银鱼。
那小银鱼如同活了一般,甩着肥大的尾巴,憨态可掬,四只茶盏并入在一处,竟让陆贞贞想到一首诗,《江南》
江南荷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高公子的烧瓷手艺真是绝了,如此漂亮的茶盏我都舍不得用了呢。”
高夫达挑眉,眼中有着惊喜之后,“荣华县主竟然认得我?”
陆贞贞大囧,“那到不是,只是咱北商只有高家官窑烧得瓷器平滑精致,听闻第四代传人弃了祖传手艺要走仕途,这不就猜到了。”
高夫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家中事都传到县主耳朵里了。”
他忽然就羞红了脸,原本想拿出来用的茶盏又收了起来,“原本我还觉得是顾公子事多,挑剔难伺候,今日一品县主的茶,反倒是觉得我这器皿拿不出手了,赶明我烧出好的来,再送给县主做贺礼。”
顾沛涎大手一按,“你最是小气,拿都拿来了还想带走,下次是下次的,这次的也不许收走。妹子,快拿走,这小子的手艺留个几年都能当收藏品,莫还他。”
陆贞贞扑哧一笑,俏生生说了一声,“好,那贞贞就在此谢过各位公子了。”
原本开业因想见之人没有盼到失落的心境,因为顾沛涎的插科打诨莫明就冲淡了许多,她又拿出自己用灵泉水腌制的梅子、蜜饯和干果招待四人,虽开业第一日没有生意,终究没有冷清。
几人聊着诗词歌赋兴致正浓,院门口忽然传进一道尖利又刻薄的声音,“哎呦,就知道某人不知检点,抛头露面学人做生意不知廉耻就算了,还与男人为伍扎堆在一处,女儿家的脸面都被丢光了呢。”
“呵,他们陆家的女儿,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县主不应该意外的呀!”
陆贞贞抬起头,看到是司徒凤娇,后边跟着捧臭脚的是柳琼瑶,还有太傅的孙女孙心怡和户部侍郎之女阎初雪。
看到这几人,陆贞贞就莫名的一阵腻烦。司徒凤娇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顾沛涎都表态那样了,还能往一处凑,就不知人是要点脸的吗?
她有心不招待,可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强忍着心中厌恶才没有顶回去,全然当做没听见。
店中的侍女见来客人了,是四位官家小姐,忙笑脸上前,“几位小姐是来品茗的吗?今日小店开业大吉,购茶有优惠。”
司徒凤娇抬手就将笑脸相迎的婢女挥走,“碍眼的东西,滚开。本县主的道也是你能挡的。”
陆贞贞起身,已经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对上司徒凤娇那双找茬的眼睛,怎么也压不下火气,“妙珠县主是来吃茶静座的,还是来寻人找茬的?如果是前者,我这里消费价目县主先打探清楚,一壶茶水一两金起步,消费得起就进来坐,消费不起请转身走人。如果是后者,对不起,我要关门放狗,闹事者不招待。”
司徒凤娇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挤兑过,何况今日她可带着孙心怡、阎初雪还有柳琼瑶的,她就是将陆贞贞的情敌带上来找茬的,哪能还没开口,就被为难了出去。
司徒凤娇气鼓鼓地瞥了一眼顾沛涎那里,这人听到她来了,竟然连头都不转过来一下,当真绝情。
“陆贞贞,你瞧不起谁呢,狗你留着自己用吧,本县主会拿不出一两金?”司徒凤娇嘴上说得痛快,就去掏荷包。
陆贞贞故意道:“本店收费有名文要求,只收金子,不收银子,也不能用钗环首饰抵押,妙珠县主确定能支付得出吗?”
陆贞贞可是会读心术的,她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司徒凤娇没带着金子出来。也是,北商以银锭为通用货币,谁逛街揣个金元宝出来呢。
孙心怡听了,忍不住站出来说话,只是她这人向来虚伪,喜欢装腔作势,“荣华县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知道你现在不容易,没有父母可依,开个茶庄做一桩算雅致一点的生意,大家来给你庆贺,你怎么还虚报价钱,羞辱大家呢?”
她眼神往几个学子方向瞟了一眼,委屈得泫然欲涕,看得叫人不忍。
可她装腔作势了半天,发现对面那几人竟然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一个,全然当没听到一般,依旧各自谈笑风生。
陆贞贞见她这般,撇撇嘴,“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来庆祝人家生意开业,空手拉脚来的呢,孙小姐这么有情意,贺礼呢,在哪?”
柳琼瑶上来就拍掉她的手,“你要不要脸,张嘴就跟人要贺礼。果然是没有父母倚仗的孤女了,抛头露面就算了,还和人要东西,丢死人了。”
陆贞贞没生气,她的丫鬟们却是一个个气得脸色都白了。顾沛涎阴沉目光盯着手中的茶碗,脸色极为难看地道,“如果自食其力便为丢人,那些只会伸手受搓来之食的人便是废物。”
众女皆为变色,因为她们都被顾沛涎说了进去。
孙心怡不爱听,巧言辩解道:“众所周知,闺阁女子在出嫁前,都会跟着长辈学一些帐目上的事物,为得也是将来帮着打理生意,顾公子怎么能说我们是只受搓来之食的人呢?”
几女分分高昂了下巴,“就是!”
顾沛涎起身,一甩手中折扇,绯色丝锦长袍行走间倜傥风流。他人逼近几女,因为高大俊美,竟让几女齐齐脸红起来。
“孙小姐,顾某有说是你们几位只会搓来之食吗?难道你们也觉得自己是废物,才这样极力撇清的?”
孙心怡想争辩,顾沛涎又道:“其实孙小姐大可不必如此,你是太傅的孙女,知书达礼,自是德才兼备,如此优秀怎么会是废物。”
孙心怡俏脸绯红,竟有些羞赧起来,她低低回了一句,“不敢当。”
顾沛涎却笑,“只是像孙小姐这么优秀之人,怎么与异类为伍做友?都说近朱者赤,孙小姐站在此列,让在下大感不解!”
陆贞贞忍不住憋笑,顾沛涎好会挑拨离间,抬一个贬三个,看司徒凤娇那要杀人的目光,这祸水东引的法子还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