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初害怕狱督门的刑罚,红绸只恐吓一下她就招了。
陆贞贞忙道:“备车,现在就去惠民署。”
红绸看了一眼天色,外面还下着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色黑沉沉,不事宜出门。
“县主,要不明日吧,外面的雨大,路上不安全。
陆贞贞一刻也等不了,她对素锦道:“拿上油纸伞,现在就出门。”
红绸见劝不动,主动去取了伞,又怕出意外,叫了妍蕊同行。
陆贞贞却是拒绝了,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六初,“你跟着。”
六初的脚崴了,走路都费劲,却要跟在后面赶往城中心,前面的陆贞贞走得急,就好像不立即见到人,那人就会消失一般。六初在后面一拐一拐地跟着,心中隐隐有了怨毒之心。
陆贞贞上了马车,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六初,红绸顺着视线也看过去,轻声问,“县主又何必要她一定跟着?”
陆贞贞轻声道:“我身边不留有二心之人,让她跟着,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六初爬上马车时,陆贞贞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因为她们的房子在城郊,赶至平安大街还要走上一段路程。陆贞贞觉得此时的时间是那般的漫长,像是路永远走不完一般。
她也不知自己心中焦急着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终于到了,然而马车才一停下,陆贞贞就发觉了不对。
雨还在下着,眼前的视线早已经混杂在漆黑的夜幕中,夹杂的雨帘,跟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出事了。
惠民署的大门敞开着,有淡淡的血腥味杂在雨水当中飘了出来。红绸感应到了一丝危险,抽出腰间的剑,率先一步冲进院中。
院中廊檐下,一名黑衣男子手提一柄长剑呆立在门口,那剑身上还流着血,而房中,一男一女横卧在地,血流了一地。男子身后躺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身前血洞还在流着血,一看就是才死不久。
红绸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死了,惠民署里曾经住着的人全死了,包括厢房里等着病愈离开的百姓。
她冰冷出声,“为什么,墨雨,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她后面的话,几呼是用喊了。
墨雨刚要解释,看到站在陆贞贞身后的六初,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就黏到了六初身上。
六初看到墨雨,却是一股子恨意从心中爆发,眼前这个人,跟本称不上男人。他将自己无情的抛下,让她变成人尽可夫的女人。想到司徒琰对她的羞辱,想到那日所经历的,那些男对她做下的恶心事情,她恨意翻涌,话不经大脑就冒了出来。
“墨雨,就算门主不想县主的名声受夫人影响,我们可以选择悄悄将人送走,不让世人知道夫人做过的事,可你怎么能杀人,你还是男人吗?”
六初的爆吼,将墨雨的所有解释都吞咽了下去,他看向六初,“你就这么恨我?”
六初眼神闪躲,“难道你做的事情不值得人恨吗,那可是县主的母亲,你知道县主找夫人,找得多辛苦吗?”
墨雨听了,哈哈大笑,亏得他为了六初,受司徒峻的威胁前来此处抓人,明知此行是背叛主子,对不起县主,可他怕六初受到伤害,还是来了。
可他人来到时,这院中的人已经死了,他拔下那少年胸口的剑,还没走进屋中,他们就赶来了。
看来司徒峻和六初早就商量好在算计他。
他不想解释,一切就当还六初的情,“六初,我错看你了。”他转而看向已经精神崩溃的陆贞贞,此时他解释,也不知有没有。他就怕陆贞贞误会,这一切是门主授意的。
他转身,准备解释人不是他杀的。
而这时,不知六初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一柄三寸长的短刃毫无防备地扎进他的后心口。
瞬间,周遭一切都凝滞了,他不敢置信地扭转脖子,看到了六初此时狰狞的面孔,他到最后都不明白,嘴角快速的溢出血,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再不会有答案了,墨雨只问出这三个字,高大的身子轰然倒进雨泼当中。
墨雨身上的血,瞬间与雨水混在一处氤氲开来,染红了众人脚下。
陆贞贞冷凝地看向六初,声音带着恼意,“你为何要杀他。”
她第一直觉,人不是墨雨杀的,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呢,人就死了,六初为什么要这样做?
六初下手前就想好了说辞,见主子质问,丢下短刃就跪了下去,“墨雨他该死,他是门主的贴身侍卫,知道您找夫人的心切,而他知道夫人的下落不帮您迎回府,还对夫人下杀手。奴婢是在为夫人报仇。”
陆贞贞虚眯了眼睛,“报仇?事情究竟为何都没搞清楚,你就动手杀人。六初,你眼里可我这个主子?”
六初用头触地,额头沾进水里,她极力解释,“奴婢是怕他伤了您,万一他再对县主您动杀心,奴婢怕护不住,就先下手为强了。”
陆贞贞走出伞外,任由雨水冲打着她的头、她的脸、她的周身,一步步踩着水洼来到六初的面前,将她的头从雨水中提起来,让她与自己对视。
“说得一切都是为了我,现在你是不是想说,墨雨其实是授司徒琰的命才来杀人的?好,你要替我报仇,那你现在就去把司徒琰也杀了,立刻去,马上去!”
六初呆住了,她心中有些慌,是不是自己做得太明显了,明显到让县主查觉到了什么?
陆贞贞真的好想一巴掌打下去,可她的双腿早就因为看到屋内躺卧在地的人,而变得无力。她只对六初冷冷地道:“六初,别在我面前耍心机,你骗不过我的。”
此时,陆贞贞的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而眼前的变故让红绸反应不过来。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只是一时激愤,没有控制好自己,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县主啊!”
陆贞贞冷笑,“为了我,在我没有下令之前,擅自做主?我看你很有主意吗!”
六初脸白了白,“我!”
陆贞贞不再看她,对红绸道:“将六初看好,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离开房间半步。”
红绸想问,这一切是为什么,可她知道,此刻不是问明真相的时候,她对素锦道:“服侍好主子。”自己则在院中找了一圈,找到一捆绳子,来到已经被雨水淋透,依旧跪在水洼中的六初面前。
“我先将你捆起来,日后你有什么要解释的,自己和县主说吧。”
六初乖乖地让红绸捆了,不是她不想逃,而她知道,自己跟本逃不走。不逃,只是乖在房中受罚,逃,可能死得比画琴还要惨。
“红绸姐,你要相信我,我只是被墨雨做下的事情太过悲愤了,这才失手杀了人,我也后悔的。”
她哭了,只是眼泪混在雨水当中,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流了泪。
她对墨雨是真心的,恨他也是因为太爱,太过相信他们之间能有未来。然而,他此刻就那样睁着不解的眼神死在面前,她的心如崩塌一般地疼。
想到二人曾经的种种,六初弯下腰,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