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当……”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铃声响起,坐在窗边位置写作业的花霖抬起了头。引起他注意的不是挂在门口那时而就会被拨动的铃声,而是墨蒲卿随身携带的那个虎头铜铃发出的铃响。
无论在学校、新闻,还是姐姐身边,他都没少见到墨蒲卿,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走进花田咖啡屋,墨蒲卿才反应过来这里先前开张的时候,她们几个跟着花溪一起来剪彩过。而眼前这个男人,她之前还自来熟地喊过田骁哥哥来着,她们那次的外景写真也都是他帮忙拍的。
可是现在,她都觉得好陌生,甚至厌恶他脸上的笑容,潜意识会不觉认为男性脸上这样的笑容是他们用来遮掩原本丑陋的面具。
“好久不见。”
距离上次门面开张的日子虽然没过去多久,但花溪那天带来的女孩有不少,田骁每天见到的面孔有多,难免对她们的印象会有些模糊。此刻再见到墨蒲卿,他还是感觉有些面生。
就在他笑着与墨蒲卿打招呼的下一秒,她毫不给面地扭头转身走出咖啡屋,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走之前她还看了花溪一眼,眼神满含怨气。
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不知道她现在很讨厌人多的地方吗?尤其是陌生人,尤其是男生,尤其是这种笑起来看上去好看又无害的男生!
即便现在坐在这店里的人没有几个……可她竟然让她跟这样的男性面对面交流!
“我……”
看着丝毫不想听解释的墨蒲卿,花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一脸歉意看向田骁,“骁,抱歉,我——”
“没关系。”他笑着摇摇头,“这都在我的预料范围内。如果这还要道歉的话,岂不是显得你一大早跑来找我说的那一番话都是多余的?”
花溪抿嘴扯了扯嘴角,“谢谢。”
他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跟我客气什么?放心吧,我会陪你一起,帮她快点好起来。”
说到这,花溪忍不住又叹了口,转身移步到露台,站在栏杆边看着往崖坡走去的墨蒲卿,忧虑道,“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已经对男性有排斥的现象了,甚至是与那件事毫不相干的群众。”
站到她身旁,田骁也同样望向那头此刻已经在一棵树下的崖坡木护栏杆上坐着的墨蒲卿,“那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个结还没解开。”
“可她不是已经……”
“那只是她自己改变的结果,事实上,在她心里真正的结果始终让她无法理解,耿耿于怀。”
“得尽快让她释怀才行,我担心她这样的心理障碍会越来越严重。”
“就按照计划行事吧,先让她适应这种集体环境,再引导她尝试重新接受与常人共处,该如何引导你就随机应变了。”
“嗯……”
“加油,你可以的……我先去忙了。”
“好。”
咖啡屋里头,花霖时不时地透过玻璃幕墙往墨蒲卿那瞧,心里始终有些不解。
那还是在格斗界叱咤风云的卿卿姐姐吗?她哪怕是打死了一个人他都觉得不足为奇,倒是突然变了个人就让他很不理解。她到底怎么了?
……
走到墨蒲卿身旁,倚靠在栅栏边上,花溪看了看正托腮眺望不远处被夕阳笼罩下的小半个花田镇光景,感叹道,“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夕阳了,真美。”
耳边的宁静让她按捺不住扭头看去,如果不是那生理性的眨眼动作和被微风拂起的发丝,她都怀疑墨蒲卿是个蜡像。
没办法,为了让她做出反应,她只能继续跟她搭话,哪怕是给她一丁点的反应。
“刚刚……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她依旧无动于衷。
“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哥哥吗?”
她垂眼的动作一闪而过,让花溪心里一喜,紧接着继续说:“他上次可是不辞辛劳地给你们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呢。”
“……”
“其实这次带你来这里,一开始就是因为你喜欢喝奶茶。”
“……”
“上次你还夸他做的奶茶正宗好喝。”
“……”
“最近他又调配了新的口味,打算让你试试……我觉得你如果喜欢的话,喝了心情可能就会变好,再加上这里这么美好的风景,会好得更快。”
花溪的声音越说越小,拭那种期待又不自信的降调,也让墨蒲卿有了明显的反应。
似乎是被花溪这样的照顾有了感触,她垂下眼帘,视线因内心复杂而失焦。
其实她也知道,花溪带她出来是为了给她散心,只是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控制不了自己那些不良的情绪,她就是会不自觉地把这种笑起来好看又文质彬彬的男生和温云哲归类在一起。可花溪是无辜的,她不该把怨气丢给她。
对不起,花溪溪……
“姐!”
这时,她们身后响起了花霖的声音。
花溪闻声回头,只见他正抱着两杯饮品跑来,忙提醒道,“你慢点!”
把两杯奶茶递给花溪,他说:“这是哥哥让我送来的。”
“嗯,好的,辛苦了,替我们谢谢他。对了,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
“那快去写,记得把不会的圈起来,晚点我再教你。”
“知道了。”应了声,花霖又听话地跑回咖啡屋去。
看了看手里的奶茶,花溪又看了看墨蒲卿,把其中一杯递给她,“尝尝吧,他特地给我们做的。”
墨蒲卿只是瞥了那奶茶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把奶茶放在栅栏柱上,花溪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点着头咽下,“嗯,好喝!”
把视线转向渐渐亮起灯火的小镇,喝了几口后,她又说:“你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吗?”
墨蒲卿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至少也没有排斥的意思,让她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是一次扶贫公益活动。我之所以能在众多志愿者中特别注意到他,除了是新来的生面孔,还有的就是点名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名字。”
说到这,花溪鼻子不觉一酸,眼眶瞬间积满了泪水。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再提起这件事,因为每提一次她就心痛一次。可除了这件事,她好像也没有更能触动此刻已然对人世情感麻木的墨蒲卿的故事了。
她咬唇缓了缓情绪,继续道,“那个名字,是我们爱协义工团一组组长的名字。在田骁出现之前的那一次进山抗洪行动中,为救7个孩子牺牲了。
我第一次尝试做一名爱心公益志愿者的时候,就进了她这一组,跟着她学了很多东西。在每一次的工作中,她事事身体力行、细致入微,我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作为一名志愿者该有的,高尚的奉献精神。不只是工作,她对待同事也是照顾有加,我们每一个人都特别喜欢她。
我总是能在她忙碌的背后看到一对只有天使才会拥有的翅膀。
也在看到那一张张,因为受到一丝温柔的善待就笑得很开心的淳朴笑脸之后,我更加地喜欢志愿者这个身份,也越来越能够体会到这个身份给自己带来的自豪和快乐。所以每一到假期,我就会跟着组织一起上山下乡,参加扶贫救灾的活动。
所以,当她的名字响起后,田骁的那一声‘到’,让还没从她逝去的痛苦中抽离的我们每一个人,一瞬间都被刺痛了。我们多么希望,这一声‘到’是来自她的声音。
直到田骁做出自我介绍,我们才得知他是组长的儿子。他说,今后他会继续以她的名义,做她喜欢做却还没做完的事,尽心尽力,把爱心延续下去。
你知道吗?就只是短短的两句自我介绍,就让在场的二十几个义工人员哭得稀里哗啦。而他,也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做好每一件事。
她如果能看得到,一定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只是后来,在扶贫的路上他也发生了意外,落下了不可多劳的病根,没办法再继续参加赈灾扶贫的公益活动。”
花溪顿了顿,把视线从远处收回,回头伸手指向身后的咖啡屋,“所以,他就开了这间咖啡屋。除去一切成本开支,他把百分之九十的收益都捐给了贫困山区,剩下的百分之十作为自己的生活开支。
不过,照目前的收益,这百分之十,与他过去的生活相比,明显降低了好多个度。”
花溪看向已经看着她的墨蒲卿,对上她的双眼,“他母亲去世之前,他一直都在国外发展。作为一名名扬海外的顶级烹饪大师,在烹饪界一边弘扬着祖国的传统佳肴,一边创新菜谱突破新高,让国外人对我们祖国的美食文化有了新的认识,并认可。
不仅给母国争了光,收获了无数大师的赞赏,还被皇室重金聘请为皇家御用烹饪师,就为了每天都能够尝到正宗的中餐。
把在国外捞的金,拿回母国扶贫,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很伟大的贡献?”
花溪突然扬起嘴角,眼睛笑得像个月牙,“所以,我就用自己攒下的积蓄入股了这间咖啡屋,想和他一起把组长的爱心延续下去。”
渐渐的,墨蒲卿的脸上变得温和了起来。
“不过,我不想当ceo,就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爱心店长,嘿嘿……”花溪看着墨蒲卿的眼神愈发诚挚地问:“你愿意做这个爱心咖啡屋的爱心店员,为爱服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