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颢本想沿着岸边出去查看是否有船集结,无意遇到了张远一家。
省了他们出城一趟,还用一两黄金买了个有备无患。
端午的太阳如期跃出了地平线,大明宫里叽叽喳喳的鸟雀,把承欢殿里的李萱儿唤醒,只见她一骨碌翻身下床,完全没有平时赖床的模样。
“公主,不用着急,时辰赶得及。”木香端着盆热水进来。
“给我着男装,我得上龙首船。”
她昨晚躺在床上一直到睡着之前,都在想着这事。龙首船上只有阿兄、杨怀信和李长风,父亲、祖母和几个弟弟也都在上面,自己实在不放心。
木香吓了一跳,忙问:“昨天怎么没听您说?郓王和郑博士知道吗?”
“我去之后他们就知道了。凤首船离他们有点距离,万一出了事我又过不去。”李萱儿坐到镜子前面,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非常不好。
前世几个年幼的弟弟,在父亲殡天那年同时死去,做了宦官稳固权利的牺牲品,若是今生父亲身体康健,顺利传承,那么弟弟们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她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妥,唯一想到的,就是亲自上龙首船,随机应变。
宫里的马车浩浩荡荡向曲江池行进的时候,郑颢他们已经到了曲江池边。初升的太阳就已经非常耀眼,照得水面粼粼金色波光。
大臣们都在相互行礼问好,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不过是隔了昨日休朝,加上今日穿的都是常服,大家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崔相公,适才见了崔大郎,还真是传了您的风骨,风度翩翩、俊逸无两。不知可说有人家?”
崔相公忙摆手道:“那就是个浑人,空有一身好皮囊。你跟他说成亲,他不爱听,竟搬到自己弄得宅子里去住,都是被内人宠坏了。”
“我家儿子也是成天不着家,我都劝他,干脆搬到平康坊算了......”严尚书也叹息道:
“我看朝中这些年轻人也是,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难道个个都等着娶公主?”
旁边的易重笑了,指指正在往这边走的御驾道:“说公主,公主就到了!你们哪个儿子要做驸马的,今天可要抓紧了。”
“万寿公主就免谈了,咱们也惹不起,只是传闻永福公主、广德公主性情不错,听说今天也来,不瞒二位,我内人已打算在凤首船上探探虚实。”崔相公低声笑道。
今日四品以上的大臣得登龙首船,同样,他们的夫人也得登凤首船。像郑颢、崔瑾昀这些四品以下官员,只能在岸上观看。
两船周围,还有十数条小船,上面有金吾军,也有羽林军、龙武军,当然,杨兆兴和那些护卫,也被安排在里面。
“圣人驾到!太后驾到!”
乐工们吹吹打打,曲江池北岸好不热闹。端午虽然也会有祭祀屈原的环节,可那只是个意思,比祭天要轻松多了。
乐曲声中,圣上、太后和嫔妃们,分别进入已经搭好的帐篷更衣休息。大臣们和外命妇们分别在广棚中站立等待。
参赛的水手们也到了白浪渡码头上,十二种颜色的坎肩裤装,和船舷上涂的颜色一致,便于观看的人区分。
“三郎,你的麻烦来了。”崔瑾昀撇嘴道。
他转脸看见,郑颢紧紧盯着一个,正要随内侍们一起上龙首船的小郎君。
竟敢私自行动!回府非得好好打一顿!
也不知她用的什么借口,看了很久,她也没被入口的侍卫赶下来。郑颢两人面面相觑:这就混上去了?
不给上不行啊,李长风就站在上船的入口,公主朝他挤眉弄眼一笑,他抹了把汗,默默的挥了挥手。
李萱儿上了船,刚在一层逛了一圈,就见大臣们开始登船,她便上了二层。
就这么随便看看,她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只好坐到背着楼梯入口的屏风后面,正好可以看见岸上的官员。
也不是刻意要去寻找郑颢,可他就算站在人群中,她也能一眼看出来。
他今天穿的是青色窄袖圆领袍,平时骑马的时候,大家爱这么穿,因为袍子的分岔开得比较高,行动方便。
李萱儿摸了摸靴筒,里面藏着阿兄从浙东带回来的一把匕首,把手上的花纹很漂亮,在一顿礼物中,她就看上了它。
她正在远远看着郑颢的小身影发呆,就听到楼梯口有了声音,是父亲和祖母上来了。
“呔!”
她的脑袋上被人拍了一下。李温刚才听李长风说,妹妹上了龙首船,他一上来就到处找她。
“阿兄!别出声,等船开我再出去,父亲就没法把我赶下船。”萱儿嘻嘻笑道。
李温哭笑不得,这个妹妹总是不按常规做事,现在他有点相信,郑颢是被逼为她招募暗卫的了。
“你猜我昨晚遇到了谁?”李温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萱儿歪头问道:“谁?”
“一个你想不到的人,郭青澜。”
萱儿皱眉道:“她不是失踪大半年了?你们都说她应该是逃出长安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她藏在武阳嗣王府里,改了个名,成了堂叔的孺人。”
“孺人?武阳嗣王?”
萱儿觉得她简直就是传奇,她淡淡说道:“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她欠我的,我一定要找她要回来。”
“也许不需要你动手,昨晚打听到了,鲁国公李淦突然病故,其实是因为郭青澜与她苟且,被堂叔亲自抓住,一怒之下杀了李淦,你说,郭青澜在嗣王府里还活得下去吗?”
这个结果多少让李萱儿有点意外,郭青澜两世走的都是同一条路,这个死法,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她突然惊叫起来:
“李澄!遭了,李澄可能也在船上。我上船之时,被侍卫拦下盘问,在等李长风过来的时候,从我身边走过去一队内侍,里面有个人很像李澄。上船以后,我想仔细看看,可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内侍。”
“会不会只是长得像?你也没见过他几次。”
李温有点不相信,妹妹也许只是听到李淦死了,产生的联想。
武阳嗣王本人找了个借口没有上船,他也不知道,本应该在小船上督战的李澄,已经自作聪明的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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