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儿在承欢殿见杨怀信,郑颢在书院里,也好不容易等回来了李长风。
“回来了?今天寿宴散得早啊。”
李长风笑道:“郑三,你是不是马大将军吃到肚子里的蚂蚱?真被你猜中了,他送的寿礼是私下送的。不过,为了看他送的是什么宝贝,我可是当了回梁上君子。”
郑颢微微一笑。
他们从小就一起听先生讲过,太宗朝有年闹蝗灾,连御花园里都能随手捡到蝗虫。
太宗当着大臣的面,捡起一只就往嘴里送,大臣们连忙阻拦,他便说:“蝗虫吃了我天朝的粮食,我只有把它吃到肚子里才解恨。”
谁知,那年的蝗灾很快就过去了,损失也不大,朝野皆称,是太宗吃到肚子里的蝗虫,懂了圣人的心思,这才消了蝗灾。
所以,李长风才有“肚子里的蚂蚱”这一说。
“是什么天材地宝?”崔瑾昀其实也很好奇,虽然他早已习惯了郑颢的神奇“预感”。
“送的是一条犀牛角镶玉的腰带,冬暖夏凉,还能辟邪。这可不是天朝普通的犀牛角,是从摩邻国带过来的白犀牛。据说,白犀牛比象还大,它的角比……比你的手臂还长!”
李长风伸出自己手臂比划着,讲得眉飞色舞。
崔瑾昀手托着腮帮,歪过头看着郑颢,似笑非笑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郑颢不紧不慢的说:“这么稀罕的玉犀带,你们也不好奇,马元贽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私藏贡品没入库?”
“抢来的?”
郑颢斜了他们一眼:“粗俗。这是圣上赏赐给他的。圣上也只得了这一条,为了让马元贽高高兴兴的不来上早朝,忍痛割爱。”
“咦?他送礼的时候,可没听他这样说。”李长风确定自己是听完了故事才走的。
“难怪……这玩意留在他将军府里。”崔瑾昀意味深长的笑了:“马将军为了勾搭权臣,辜负圣上一片好意,其心可诛。”
李长风没参加打劫马元贽,也就没听出他们话中的意思,只是有些奇怪:“御赐之物转赠他人,就算皇上不高兴,也不至于砍头吧?”
“可当朝宰相,和禁军中尉私相授受,那就不是转赠圣物那么简单。更何况,他还处心积虑布署嫡系军力,这还不值得圣上出手吗?”
郑颢合起扇子,在手心有节奏的拍着。前世,玉犀带一事只打击了马元贽的嚣张气焰,今生,给他加足料,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长风精神一振,问道:“三郎,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当然需要你。明日早朝,马植必会戴着这条玉犀带上朝,到时便见分晓。”
崔瑾昀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才叫我在马植拜相时,让父亲给他送了个貌美侍妾?”
先送个菩萨蛮给马元贽,找到并打劫他的宝库,逼着他只能拿圣上赏赐去送马植;再送个侍妾给马植,让圣上无意发现,马元贽与本家马植之间的来往......
自己和三郎都未成亲,他怎么用起美人计,如此得心应手?
郑颢不置可否的笑笑,那个侍妾,确实是他以防万一送进去的。因为事情变数太大,就好像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他们劫了马元贽的财宝,从玉犀带这里就变了。
还好,马元贽现在拿得出手的宝贝不多,他想变,也没得选。
难就难在,当时马元贽曾得棣王当庭力保,所以只是削了些兵权。
棣王一向安分守己,当时说得有理有据,听上去全是为了圣上,毫无私心。
圣上要借自己兄弟的认可,来强化自己从侄儿手中夺取皇位的合法性。所以,对他亲自封的三个皇弟王爷,总是显得格外兄弟情深。
十七弟说的,马元贽尾大不掉,惶惶之下做出过激反应,刚好也是他所担心。
棣王就是唯一的变数。
郑颢本还有些犹豫,可今日萱儿险些出事,让他下定决心:三管齐下,哪怕误伤棣王,他也在所不惜。
承欢殿里的李萱儿,经杨怀信提醒,她已严重怀疑十七皇叔,曾对父亲皇位有所觊觎。
可为什么他进宫之后,并没有被拥立登上皇位,而在兄长登基不久,又暴毙而亡?现在,她还真猜不出来。
“杨副将,我想到藩篱坊去走一趟。”
“现在吗?现已是申时,你就算去到棣王府,棣王也不在。”
李萱儿有些奇怪:“晚膳时间,棣王会到哪里去?”
杨怀信解释道:“今天是马相公寿辰,朝中大臣很多人都受邀前去祝寿。听说圣上给了赏赐,正是托棣王送到马相公府上。”
马植?他拜相不久,就被父皇罢相,很快就被贬出京,后来再未得过重用。就是因为,他与马元贽私交过密,犯了父亲的忌讳。
当时,马元贽只是被收了部分兵权,为他说情的......正是十七皇叔!
想到这里,李萱儿坐不住了,得去找十七皇叔探探风声,她急切对杨怀信道:“那也要去,我就在棣王府等他回来。”
杨怀信单膝下跪,向李萱儿行礼,诚恳道:
“公主,您今日在宫外遇险,卑职听说后,都恨自己不能在身边保护您。卑职这条命,是您捡回来的,您要做什么,让卑职替您去做,却再不敢让您陷入险境。”
李萱儿微微有些鼻酸,想起前世黄巢攻入长安城,他因双腿残疾,不愿与自己逃出公主府,亦是用同样的语气说:
“怀信怎能因自己让您陷入险境?您放心去,杨怀信在,公主府在。”
前世今生,他都愿用命,来回报她的恩情。
“好。”李萱儿将他扶起来,认真对他说: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务必要让棣王明日不能上朝。”
杨怀信点点头,向李萱儿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你......就没什么要问的?”李萱儿以为他会问问原因。
杨怀信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您怎么知道,卑职不爱吃葱?”
李萱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只好敷衍道:“那天......杨复光说出来的,你忘了?”
哦,原来是那小子说的,害我想了好几天。
杨怀信咧嘴一笑,转身离开了承欢殿。
原因有什么重要?你要这么做,就有你的道理,我照做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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