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殿院子里的形势,并没有被永福公主的旖旎想法变得轻松。
李蝶儿是被李长风救下来了,可莫安的叛变,大大激怒了挟持着夔王李滋的马元贽。
他一手提着李滋的领子,一手按着又尖又长的匕首。李滋几乎只有脚尖着地,脖子被领口勒着,舌头都吐出来了。
“李长风,叫他们滚!去给我备车,送我出城我就放了夔王。”
吴昭仪担心儿子没被刀子戳死,就已经被领子勒死了。挥着手冲李长风叫到:“退出去!快退出去备车!”
李长风放开永福公主,抬手示意大家往后退,小声对旁边的一个校尉说:
“退出去,去报告圣上。”
“李副将,我好害怕,你要保护我......”李蝶儿终于看清,是四郎被马元贽劫持了,虽然害怕,她还不想那么快离开李长风。
李长风两眼只盯着马元贽,嘴里说着:“请公主回到您母妃身边,那里很安全。您在这里,只会导致更混乱。”
马元贽挟持着夔王,一步步往外走,经过莫安身边,他咬牙道:“杀了他!”
反正都是死,莫安也豁出去了,他大声叫到:“我们龙武军拥护你,是因为你拥护圣上!你要反圣上,我们不跟你去送死!”
他身边的两个龙武军,觉得莫安这话很有道理,本来就抬不起来的刀,更是直接放下了。
马元贽像是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目露凶光,连抓着匕首的手,也握得失了血色:“杀了他这个叛徒!”
“莫安!别怕他,到本公主身边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在金吾军的后面,万寿公主李萱儿和杨怀信赶到了。
莫安看到了万寿公主,他将手上的横刀往地上一扔,毫不犹豫的向李萱儿走去。他一走,后面几个龙武军有样学样,也把刀扔了,跟着莫安向外走。
最后,在马元贽身边,只剩下顾二和十来个龙武军。
马元贽桀桀怪笑:“人少好,人少我们走得更快!他们今天会背叛我,将来也一样会背叛圣上!不忠之人,死不足惜!”
“你才是不忠之人,对你之不忠,便是对圣上大忠。你们放心,我万寿公主,以圣上敕封之名,保你们平安。马元贽,你若放了我弟弟,我还可以保你全身下葬,否则,你就是死了,阎王也不会收你。”
万寿公主说的是所有宦官的痛处:他们已不是完人之声,就怕自己下了地狱阎王不收,徘徊于黄泉路,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杨怀信偷偷看了李萱儿一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也讲得那么大义凛然?
李萱儿:看我作甚?这里只有我一个皇室,我不讲,你讲?
马元贽看着李萱儿笑道:“竟然摔不死你!就知道你爱作妖,敢去找我麻烦的也只有你!”
“别对我笑,镜子都照不出你那富尊荣。马元贽,你别忘想出城去调神策军。你会调人入京,圣上就不会调人去接手灞上十万神策军?”
李萱儿虽然也跟着慢慢后退,却丝毫不露怯色,继续说道:
“你以为,京兆、同州、华州还在你的控制之下?陕虢、东川、西川节度使,早已调兵协防,灞上神策军,以然被他们画地为牢、分而化之,哪还轮得到你去指挥反攻?”
这下,震惊的不仅仅是马元贽,就连李长风和杨怀信也都被镇住了:这哪里是个小小的内闱公主?简直就是个指点沙场的将军!
李萱儿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汗颜的,这就是拖时间、打心理战。
她这点纸上谈兵的料,还是上辈子从驸马兵书笔记里学来的,驸马那是事后做的总结,事后诸葛亮,当然是高瞻远瞩、高屋建瓴、高谈阔论、高不着调。
马元贽心都凉了,若真如万寿公主所言,自己这十年心血就白费了。不,他手上还有牌!
他定了定神,不错,今年他多次将铠甲、兵器运入京城,已经和那个人谈妥,扶他上位,必须给自己最大的权利。
那个人的野心已经收不回去,他同样需要自己的帮助,他,不会见死不救。
马元贽坚定了信念,也不再急于出城,他相信,只要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会有奇迹发生。更何况冷静下来,他已经听出来公主口中的漏洞:那三个貌似仍被朝廷控制的节度使,其实也包藏私心,怎会情愿将自己的五万兵力,悉数交出?
若不是兵力大大多于神策军,如何实现分割合围?
公主也不过是书生意气。
定了定神,他奸笑道:“夔王殿下,只好委屈您跟我一起上德麟殿了。说不定,上去的时候,您是夔王,下来的时候,您就是圣上了。”
当他们边说边退,来到德麟殿台阶下,李温带着郑颢,和圣上拨给他的三十侍卫也赶到了。这是圣上第一次对长子委以重任,李温的心情尤为激动。
“马元贽,快把夔王殿下放了,还可留你一个全尸。听命于你的兵力已全部瓦解,就连你藏在京城之中的私兵,也已被找到。城外八万神策军,尽数降伏,为了撇清和你的关系,几位将领正在殿下面前,陈述你谋反的计划……”
郑颢一开口,就和万寿公主一个调子。
这让马元贽刚刚建立起的信心,再次遭到打击。
他一言不发,用匕首抵住李滋的脖子喝道:“上去!”
李滋痛得大叫一声,脖子被划破了,血从刀口慢慢流下来。
“且慢!”李温叫住了他:“放了夔王,本王跟你去。”
“若他将来会是你的竞争对手,你也换他?”郑颢低声问道。
李温坚定的回答:“换。现在他还只是个孩子。我比他大十岁,我是他长兄,危险理应我来背。”
说完,他将手上的剑扔在脚边,双手高高举起。
马元贽像只桀桀怪笑的鬣狗,让李萱儿很想冲上去扇他巴掌。她听到兄长说,要去替换李滋,心里万分感慨。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宽厚包容的人。
“你一个不被圣上重视的皇子,怎能和一个当太子培养的皇子相提并论?”
马元贽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可没有夔王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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