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乌门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我站在陈塘街口抬头眺望空中明月,积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终于长长舒展出来。
先前因为沈灵均失踪一事我心中愧疚难当,觉得是因为自己才使她身陷囹圄,如今看来此事与我没有丝毫关系。
姚肆川是为了青乌门的续灵丹才将其掳走,因此悬在我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接下来只需要抓住姚肆川,必然可以救回沈灵均。
浊气一出浑身清明,缓和心绪之下我转头看向街边,此时入夜,街上已经没有半个人影,来往的车辆更是不见踪迹。
等待数分钟后我见依旧没有出租车经过,于是打算先步行前往余震天别墅,若遇到车辆再乘车前行。
一路步行半个小时,莫说拦截上出租车,连私家车都不曾经过一辆,随着步伐迈进我心越来越寒,这股寒意并非是周围温度的变化,而是从内心升起的阴寒之意,因为此情此景让我联想到了遭遇黑苍墨和白清雪的那一晚。
那晚亦是如此,街上空荡无人,马路没有一辆汽车经过,只是与那晚不同的是我现在孤身一人,不管遇到任何事只能独自面对。
复行数步之后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火光,定睛看去,原来是有人在街边烧火纸。
看到人影出现我总算是长舒一口气,若阎冥殿当真选择今晚前来追杀我,那么街道上肯定不会有其他人存在,既然存在就说明阎冥殿的杀手并未前来。
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如释重负,步伐也轻快了许多,既然虚惊一场,即便是步行前往余震天别墅又能何妨。
想到此处我加快脚步,不多时便来到火光之处,侧头扫去,靠近街角的墙壁前正有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妇人在弯腰烧着火纸,火纸一侧还摆放着一些瓜果点心。
老妇人由于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清楚其容貌,不过从身形体态来看最起码已经有七八十岁的年纪。
“奶奶,这么晚还烧纸祭奠,天凉了早些回家吧,再说这大半夜路上也不安全。”望着老妇人的背影我好心提醒道。
“他就是现在死的,死在了这条街上,所以我要现在祭奠。”老妇人声音沙哑,嗓子里好像有一口痰上下不定,听上去令人十分不舒服。
说话之时老妇人依旧没有停下手中动作,而是在继续烧纸,见其专心致志我也不敢再继续打扰,告别之后便准备继续向前走。
可就在刚经过老妇人身边时我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在老妇人手中竟然拿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定睛一看,我浑身如同过电一般,从脚底麻到头皮,照片里面的人竟然就是我!
惊恐之际老妇人已经将照片扔进了火焰中,一时间噼里啪啦作响,照片被烧为灰烬。
“奶奶,你……你祭奠的可是你的家人?”胆寒之间我已经将手掌放置在腰部,虽说现在还不知道这老妇人的具体身份,但肯定有蹊跷。
“不是我家里人,只是我在杀人前都会给他们烧点火纸减少怨气……”
说话间老妇人缓缓将头抬起,她用浑浊的双眼打量我一番,突然露出口中泛黄残缺的牙齿:“小伙子,原来你就是照片上的秦少安,看样子这火纸就是给你的烧的!”
闻听此言我浑身一怔,后退之际从腰间抽出夜明横档身前,沉声道:“先前我听沈大哥说阎冥殿中除了鬼面阎罗之外还有千手孟婆和血煞判官,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千手孟婆,我说的可对!”
老妇人缓缓起身双手拍打几下,面露阴冷笑意道:“没错,我就是孟婆,奉阎罗之命今日前来向你讨命,黄纸我已经给你烧下去了,你安心去吧,纸钱管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烧。”
孟婆声音本就沙哑刺耳,话语之间更是阴寒满布,令我听后脖颈间一阵发凉。
据沈烟桥所言阎冥殿中除了鬼面阎罗之外最厉害的就是千手孟婆和血煞判官,既然千手孟婆在前,就说明她在阎冥殿中是二把手,本领自然不弱,要不然沈烟桥也不会说担心碰上孟婆和判官,看来司徒镇南自从荒地离开之后就将我的话转告给阎冥殿的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派如此高手前来追杀。
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既然已经碰上,胆怯只会增加对方信心,更于自己无益。
想到此处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孟婆冷声道:“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死,倒是你年逾古稀,我看也没几年活头了吧,要不然我先送你下去,这纸钱就当做给你自己烧的!”
孟婆闻言大笑一声:“有意思,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我沉声道。
“此话怎解?”孟婆面露疑惑看着我问道。
“因为今晚过后世间再无孟婆!”
怒喝之下我举起手中夜明快步上前,直冲孟婆胸口而去。
孟婆见我出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抬臂一挥,瞬间一股猛烈风势袭来。
狂风卷起地上残余火焰尽数扑面而至,由于事发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待我刚要躲闪之际残余火焰已经击中我的胸口和面门。
一时间炙热的温度灼烧着皮肉,我连忙抬手拍打,刚将火势灭去,眼前一道黑影闪现,紧接着怦然一声巨响,一股巨大力道撞击在我胸口,倒地后我飞出数米远距离,手中的夜明也被震落在地。
挣扎起身定睛一看,孟婆依旧佝偻着身子冲我阴笑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看到眼前一幕我不禁咽了口吐沫,这孟婆的实力与黑白二使简直是天地之别,虽然孟婆看上去年逾古稀,可她行动之迅速令人咋舌,刚才只是一道黑影闪过我就被击飞出去,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用的是手还是脚,从这一点来看她的确无愧于阎冥殿二当家。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祸从口出吗,我孟婆虽说年事已高,可面对你这种初涉江湖的小毛孩子还是手拿把掐之事,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黑苍墨和白清雪竟然会死在你们手里,这可真是阴沟翻船!”说话之时孟婆面露惋惜之色,看的出来黑白二使在她手下也算是两名悍将。
抬手拍打几下身上尘土后我一边缓缓解开身上衣衫一边冷声道:“竟然你觉得可惜,那何不下去陪他们,实在不行我就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我将衣衫一扯,鹿皮马甲显露于世,月光之下两把利刃闪烁银光,孟婆探头一看,沉声道:“怪不得你小子毫发未损,原来是被这兵刃挡去了力道,如若不然你现在恐怕已经重伤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