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跪到林初身旁,也随着她磕头。
赵氏低头拭泪。
瞧着准备妥当,李三叔拿着装着纸钱的布袋,站到院门口,抓了把纸钱,伸手一扬,几乎用尽力气高声喊道:
“天有九柱,地有九梁;门神户对,站立两旁;强神恶鬼,速去他方;今日出灵,化为吉祥。”
李家屯都是军户,几乎每年都有人死在战场上,许多还尸首不全。
因此,每次出殡抬棺前,都要念上这么一段,祈求逝者能得个安稳。
纸钱随风飘落,李三叔抬步往外走,“起!”
抬棺的青壮立即抬起棺材,跟上去。
李骁跟林初一左一右扶着赵氏,跟在棺材后。
上山,放棺,填土,立坟……
李三叔往坟上填了最后一铲土,“生安亡稳,世世荣昌。”
随同上山的李家屯村民也跟着喊,个个表情肃穆、虔诚。
作为军户,他们无疑是最想世道安稳的人,如此李家屯的儿郎便不会再战死。
赵氏哭倒在林虎的坟前,被李骁背下山。
待下了山,李三叔便跟李骁说:“我和乡亲们就回了,你留今日跟着去槐树村的几个小子吃顿饭,切莫饮酒,免得耽误明日回营。”
“三叔,您这就走了?”林初下意识想要留人吃饭,却想起家中并未准备酒菜,一时间讪讪然。
李家屯的村民几乎都来了,可她只准备了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根本没法布置酒席。
李三叔一看林初的模样,就知道她的想法,摆手说:“咱李家屯办丧,不留客。”
他背着手走了。
前来送林虎的村民也各自散去,没并未有人因林初没有准备酒席而不满。
“为何不留客吗?”林初纳闷的问。
丧事,也是白喜事,都讲究办的热热闹闹的才好。
李骁解释说:“李家屯都是军户,死在战场的人不少,就拿村头的李五叔来说,家里四个儿子,两年时间死了三个,若是每次出殡都办酒,家里有多少银钱够用?久而久之,李家屯办丧,便只送葬,不留客。”
林初默然,纵使她先前知道知道军户徭役重,当兵的脑袋栓裤腰带上,说不准啥时候没了,如今却真真实实感受到这其中的悲凉。
“如此,还想嫁我?”李骁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林初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骁的眼中渐渐有了光亮。
他看着平坦的院子,墙角码的整齐的柴火垛,三个弟妹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想娶。
林初这么能干,若不是被何里正逼迫,想要找个良籍男子不难,他是个脑袋拴在裤腰上的人,还有三个弟妹,如今娶她,着实是趁人之危。
也许,林初在李家屯住下,知道了军户的艰难,便不会想嫁他了。
届时,她若是还想嫁,那他便娶。
李骁是真的看上这姑娘了。
……
李三婶是个细心的人,不但把野兔和野鸡收拾出来,配着菘菜和秋天晾晒的干菜炖了两大盆,还特地给林初和赵氏做了两碟素菜。
主食则贴了一盆的饼子。
抽空还把林初隔壁院子的炕烧好了。
用过晚食,赵氏歪在炕上,哄着林善睡觉。
林初收拾被褥和衣裳。
看着林初忙碌的身影,赵氏心想今日看着,李骁人是不错,李家屯的人跟槐树村也不同,都是良善人,只是……
“初儿,李骁到底是个军户,娘不赞成这门亲事……”赵氏含泪道,心都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