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迟疑,急忙跟了上去,待进了巷子就见一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了,那人样貌普通,中等个子,穿着一身寻常的衣衫,看年纪也不过四十来岁,只是眼睛透着一股子精明。
穷书生走过去把怀里的兴奋拿了出来,一脸乐呵呵的道:“这是您要的东西,请过目。”
那人伸手接过,抽出信封里的一摞信纸,粗略的翻看几眼,脸上也带了几分笑,点头说道:“干得不错,喏!”
说着,那人从袖中摸出一锭拇指般大小的银子,放到了穷书生的手中。
“多谢……”穷书生看着手心里的银锭,一颗心都喜得微微发颤起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一般,他实在没想到就几张纸能这么值钱。
“生意而已,不必如此客套,以后再有这些好故事,继续记下来,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去吧!”
“一定一定……”穷书生忙不迭的点头应了,才转身往巷子外去了。
那人看着穷书生离开了巷子,才转身朝巷子深处继续走去,在一家虚掩的门口停下,推门而入。
院子里正有一人在,看着年纪也不大,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把怀中的信封拿出交到那人手中,同时说道:“拿去润色润色,抄录几份,捎到各地去!”
“是,坛主!”
“这昏聩的朝廷,是时候结束了。”
——
永昌卫。
午后的街道上依然飘着雪花,这次的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所幸风雪不是特别的大,不然这街道上早没几个人在逛了。
即便如此,午后的这段时间,大街上的人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不是在家里热炕头,就是在酒馆面馆里聊天打屁侃大山,当然也有人在为了生计而奔波。
虽然街面上走动的人少了,可挑着担的货郎仍然不肯闲着,一摇一晃的边走边叫卖着担子里的东西。
便在这时,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几个叼着根牙剔的衙役,看那一个个圆滚滚的肚皮,也不知道是从哪家吃了白食出来。
街道上很快恢复了流动,一切如初,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坛主,你看……”
身边传来一道压得低低的声音,站在街边的那男子四下看了几眼,在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之后,又盯着垂头丧脸离去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就要瞧不见人了,才终于拔腿悄悄跟了上去。
而站在原地的另一汉子虽然长得粗犷,但心却细,又耐住性子等了一会,更是拿两只圆睁的眼睛小心瞧了周遭好一通,眼见四周并无异样,才又迈步追了上去。
在这相貌粗犷的大汉刚离开还没走远之际,在他二人方才站的地方后头十来步的一处小摊后,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来,只是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
看着在街上人流中快步远去的大汉,他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放入怀中,然后从腰间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摊位上,便快步钻入街上的人流中去了。
“客官,您慢……”刚把铜钱拾掇到手心里的小贩抬起头来便是一愣,只见那人走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混入街上人流中看不着了。
雪花才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便被无情的寒风肆虐的刮着,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直戳胸口。
离了热闹拥挤的街市,一身轻松的货郎腰却是比挑着担子的时候更弯了许多,在冰冷的寒风中他缩着脖子把手往胸前一抱,一边高一边低的肩膀落满了飘落下来的雪花,虽然很快又会被寒风掠去。
肤色黧黑饱经风霜的脸上,那两道沾着白的眉毛拧巴着,泛着淤青的眼角边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其实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好后生,却不想已经
被寒风推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身边已经没了吵闹的动静,货郎才终于停了下来,抬头一看,这偏僻的所在正是自己的家门口。
低矮破败的茅草房,仿佛也屈服了一般,在凛冽的风中瑟瑟发抖,连带着炊烟都在肆虐的寒风中,变得稀疏难寻。
低低细语从旁边茅草屋那破了几个大洞的窗户传来,衣不蔽体的孩子们因为没有过冬的鞋子,在这大雪天里只能躲在家里,而不能出来玩闹。
站在墙后偷眼看着不远处外的家,那里房门紧闭,没有炊烟升起。
货郎看着面前的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又转身离开了。
迎着寒风又走了一阵,他便来到了一处更为僻静的地方,四周一旁破败,两边的烂房子,没了窗户纸的窗户发出呼呼的怪声,便是连乞丐都不愿意在此留宿,
寻了间房梁还算结实的烂房子,货郎把系在腰间的腰带解下,然后挂上了房梁,
屋外门后,一左一右两道身影,都在盯着看“坛主,看来这人可以果真是要寻死呐。”
旁边的男人没有搭话,只是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屋子里看。
没了憨笑的等把绳索系好,货郎便一脚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那两道身影飞快的冲了进来。
呼啸的寒风中,乍听之下,大惊失色的货郎不自禁往后跌退两步,一脚踏在散乱一地的凳子腿上,重重摔了个屁股墩。
“兄弟,怎么,莫不是怕了?”
“这……这可是要杀……杀头的……”这货郎上吊都不怕,可一想到被官府拿到刑场上杀头,他还是吓得脸色苍白,毕竟他可是见识过官府是怎么杀闻香教中人的,端坐案桌后的大老爷一声令下,那一颗颗圆滚滚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滚到血淋淋的地上,一双双瞪大的眼睛,让他回去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若非年轻力壮,差一点就下不来炕了。
见了货郎狼狈不堪的模样,粗犷的大汉鄙夷的笑道:“哈哈哈,坛主,我就说这家伙是个孬货,咱们救他也是白费力气,哼!”
“我……我不是!杀头我不怕,可是若是被官府知道,我那老娘和妻儿他们……”货郎从地上爬了起来,把牙一咬梗起脖子,可是说到后头,他又把脑袋垂了下去,声音也就跟着小了下去。毕竟那老娘三十多岁才有了他这一个儿子,如今才五十多已是累弯了腰,妻子过门几年,也生了三个孩子,一家子人的性命全在他一身。
粗犷大汉刚要说话,却被他身边的男子拦住,扭头就见那男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货郎,说道:“哼!愚蠢之极!奸商勾结官府,肆意抬高米价,而且常平仓里的粮食早就搬空了,你以为咱们这些穷苦人还会有活路吗?要不饿死,要不你就挺起胸膛做一回真正的男儿做一回血性的秦地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