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已经接受自己失明的噩耗,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有朝一日还能看见!
刚刚,她看见了这屋子的摆设,看见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看到的画面。
祝月兰也为她感受到高兴。
姚蝉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激动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点了下头,声音哽咽,“我知道,我知道,师姐,你好好看病,姚蝉是个有本事的,她一定能治好的你的……”
“好,好……”
女人心中满满是希望。
欢喜差不多了,也该干正事了。
姚蝉看了她一眼,给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要换药了。
她是皮肤类的疾病,身上不能穿衣服,因为只要穿了,就会跟衣服粘在一起,导致再上药,要重新剥离,衣服如此,被褥也如此。
为了防止她皮肤跟被子沾染,姚蝉用工具在她身上撑开一个架子,让被子搭在架子上,又能保温,又能不同她皮肤接触。
被子的问题解决了。
但褥子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她总不能把人也搭在架子上,不让皮肤跟褥子接触啊。
所以,这会儿又要做剥离工作。
先给她翻个身,把后背粘连的位置剥离开,再把纱布揭开,拿着药棉擦拭掉脓血跟污渍,最后再上药。
这种过程,极其漫长跟疼痛。
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喊声。
别管先前开始如何给林迎月做心理建设。
她答应的如何坚定。
此时在疼痛袭来时,那一切全都被她抛之脑后了。
女人咬牙坚持,坚持不住了,不停的嘶喊着,院子里满是她叫着不活了,好疼,救命的凄惨声。
但是不管她如何喊叫,姚蝉跟临时帮手祝月兰,都没慢下手上的动作。
劝她忍忍这类的话,已经说太多了,没有任何作用。
能做的只能加快动作。
好让她少受些罪。
渐渐地,她喊的嗓子沙哑,力道减少,渐渐的从骂天骂地,变成了骂眼前的人。
祝月兰拿着药棉的手有点颤抖。
她歉疚的抬头,望着姚蝉。
“没事,你继续,她疼的癔症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脚下的竹框里已经扔了大批量的棉球,上面的痕迹触目惊心。
祝月兰见她如此,低头更好的继续着手上的活了。
今天的情况,比昨天的稍稍好些,今天用了一个时辰,就把她身上的污迹处理干净,还得拿剪成小块的纱布沾上药液重新给她贴上。
女人小死一回,姚蝉她们也没好到哪去。
因为全过程里要弯腰去做。
这会起身,真感觉腰快断了。
林迎月因为剧痛,早就昏睡了过去。
姚蝉在一旁捶腰。
未来二婶有点不好意思,“你累的够呛了吧?这边收尾的工作我来做, 你快去休息。”
“好。”
累的够呛的姚蝉没客气,揉着脖子出来。
院儿里徘徊了好长时间的梁大旺是健步冲来,神色拘谨,不停询问屋内女人的情况。
她刚刚叫的那么凄惨,自己差点没忍住跑到屋里。
“放心吧,她会好的。”
这是承诺,也是她自信之处。
见他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姚蝉故意挑起话题转移他注意力。
“对了,你给我的银子我先收着,等治疗结束后,我看看具体花费了多少,多退少补吧。”
梁大旺不明白多退少补啥意思,附和着说了几句好。
梁大旺回来了,很多琐事就能交代给他,也算是保障后勤的吧。
已经碰到了,她少不得要多嘴絮叨一阵,比如那些床单被罩该如何清洗消毒,病人在吃食上需要注意些什么,平时吃什么喝什么比较容易恢复。
她说的仔细,对方听的认真。
说的正起劲的时候,那扇不怎么牢固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梁大旺赶紧去开门,进来的是个熟面孔,是乔府上下人,经常跟在那乔家小姐身边的得力婆子。
那婆子大大方方的进来,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似的,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她在院子里搜寻了一圈。
直到视线落到姚蝉身上,那张脸上才挤出了笑来。
“娘子,辛苦了,您可不知道,等您回来后,我家姑娘好生懊恼,您说,您忙活了一晚,我们怎么就忘了招呼您吃过早膳,再派马车送过来您呢?
都怪夜里太慌乱,把我们理智给击散了。
等您走后,我们才想到这一茬,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所以啊,早上没照顾周到,中午可不能再这么敷衍了,您前脚刚走,后脚我家姑娘就让厨子准备中午的吃食了,甜辣咸甜,各个口味应有尽有。
大夫您是本地人,估计没吃过汴城地道的美食吧。
今个啊,保准让您吃的满意。
老婆子我啊,这次特意赶了马车过来,接您去吃午膳呢,不过看样子,您这还忙着是吧?
您忙,您忙,我不打扰您,等您忙完了再跟我走就成……”
她稀里哗啦,张口就是长篇大论,完全让人招架不住。
要不说,这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婆子厉害呢,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她此次的来意,明显到瞎子都能看出,不就是想来抢人,想让她去照看她家老太爷吗?
但人家咋的说呢?
先是剖析了一下早上自己做的不足之处,又话头一转,以美食做切入口,说了中午要请她吃饭,顺带的,还说自己把马车赶来了,保准让她舒舒服服过去。
这都把时间跟行车工具给定下来了,还笑眯眯的说着不着急,会在这等她。
你看,简简单单的一个用意,愣是被人说出一朵花。
一套流程下来,让姚蝉自己都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香饽饽。
大户人家就是手段多。
再看看一旁还云里雾里,揣测不透人家来意意图的梁大旺,她只能感叹人跟人之间,真的是差距巨大。
对方势在必得,姚蝉也懒得跟人周旋。
“这边患者的伤我处理的差不多了,我这会就跟你过去吧。”
婆子眼前一亮,刚清扫过的凳子也不坐了,亲亲热热的扶起她的胳膊。
“还是小大夫妙手仁心,您都说了这个了,那咱们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