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虽则比不上侯府家大业大,但毕竟在京中浸润多年,后院府邸修建得极为繁复。
廊腰缦回,曲曲折折,倒不似一般的武人之家,遍地可见山环水绕之势,可知兵部尚书骨子里是个儒士了。
陆良玉由着小丫鬟领着,往后院走去。
“夫人当心。”小丫鬟做事极为稳重,遇到台阶之处均会小心提醒。
“夫人勿得嫌弃,小的领您那客房儿供您梳洗。”小丫鬟笑盈盈地道。
眼看着到了后院的花廊处,韩夫人果真是个爱花之风雅之人,长廊上开满了紫色的藤萝花,望着让人赏心悦目。
正所谓,“良辰好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陆良玉只觉得一时心情舒畅。
方才进一步,却见花坛处闪出一人,正是方才在大门外见过的老熟人——罗云光。
丫鬟一惊,怒斥道:“你是何人?一个外男,如何能进入我家后院?”
下意识地想要唤人过来。
罗云光眼睛一直看向陆良玉,目光之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听得丫鬟的问话,只伸手举了腰牌,朗声道:“禁卫军,奉命护送长公主,在此稽查。”
此话一出,丫鬟忙欠身万福道:“奴家无知,冲撞官人了。”
罗云光接着语气一缓道:“我同这位……夫人有话要说,劳烦姑娘给个方便。”
丫鬟抬头,观罗云光威风凛凛,一表人才,募地脸颊一红,道了声:“官人请自便。”
便挪步待在了长廊的另一端,只远远地望着陆良玉。
陆良玉倒不惧不畏地直视罗云光道:“罗大公子若想要寻人,怕寻错了。良荷同令妹均在前厅。”
“不……”罗云光下意识地拒绝道。
“哼。”陆良玉只冷哼一声,她倒想要看看,罗云光究竟是何目的。
“良玉……”罗云光脸上显出了一丝疲惫,“你就不能好好同我说句话?”
陆良玉眉头一挑,心下暗暗发笑,道:“我不知罗大公子想要说什么,只觉我一个已婚妇人,有几分不合适。”
说罢,转身欲走,罗云光却一手将腰上的剑鞘一横,挡住了去路。
陆良玉知此人最是倔强,当下只深吸一口气地道:“好,罗公子想说什么,麻烦快一些。”
罗云光才用目光上下仔细地打量了陆良玉一番。
陆良玉不习惯这样的目光,只微微扭转头,看向了外头。不远处的空中,似乎有片乌云缓缓而来。
罗云光才低声道:“良玉,好久不见。”
陆良玉嘴角勾起几分讽刺,冷声道:“罗公子大可不必如此。”
罗云光急切地道:“良玉,你之前说过的话,我在心中不停地想。我最近,心中总觉得塞着什么。”
陆良玉快速地打断他道:“这种诉衷情的话,罗公子还是讲与良荷听的好。不必污了我的耳。”
罗云光话语中,却多了几分落寞。
“良荷她,心下怕是属意更远。这赏花宴,本是未婚女子给世家相看的机会,我不让她来,她却偏偏要来……”
一阵微风吹过,陆良玉只觉身上微寒,忍不住身子一个打战。
摇头道:“这些话,罗公子还是同良荷商量的话,与我无关。”
罗云光忙道:“是我唐突了。其实你上次说的那纸条的事情,我问过良荷了,她只说不知道。结婚那日的花轿也是,她说的话,我有些不信了。”
这下倒让陆良玉有些诧异了,罗云光居然能领悟到这一步,倒也让人刮目相看。
“罗公子说的这些,是你自己的事情,同我无关。”陆良玉脸上写满了疏离。
“父亲之前鞭打过我,说我是个糊涂蛋,叫我做事看人,用心去体会。”
“你父亲说的好。”陆良玉忍不住插嘴道。
罗云光突然上前一步,吓得陆良玉一个侧身往后躲,他才停了下来。
“良玉,我之前最不喜你这样的性子,家中除了父亲,其他女眷均哄着我,捧着我,我已然习惯了这样同女人相处。”
罗云光说到此处,顿了顿,接着道:
“你却从未细声细语同我说话,也从未表现出对我的半分崇敬。我很多时候在想,你究竟有没有喜欢我?”
陆良玉噗嗤一笑,嘲讽道:“倒是我的错了,从未将罗大公子供起来。”
罗云光目光之中透露出几分难过,隐忍道:“”之前我不懂,我总是想,我终究要娶个喜欢我的。”
陆良玉有些听不下去了,快速道:
“罗云光,你既想通了,现如今我也已经嫁人了,说这些都是白费功夫。我还要去整理衣服……”
罗云光却一把攥住了陆良玉的胳膊,低声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对我,有半点喜欢?哪怕曾经有过……”
陆良玉只狠狠地拍打着罗云光的手臂,任凭她使出多大的劲,罗云光却纹丝不动,只恶狠狠地盯着她道:“我终究要一个答案。”
陆良玉快速地看向四周,见兵部尚书家的丫鬟已经故作避嫌地转过脸去。
心下知道,若纠缠许久,不是好事。
但若唤外人来,凭她同罗云光之前的那层关系,更会惹来不少闲言碎语。
当下只得低声道:“你松开我。”
罗云光却只盯着她,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陆良玉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这份娃娃亲,自她出生之际,却早已定好了。不管她如何去想,但终究,少女怀春之际,她心下知晓,自己未来要嫁的人,是他。
这份沉默却是让罗云光给误解了,他面上全是喜色,手上的劲已松了开来。
陆良玉才收回了自己的衣服,微微整理,随即高傲地抬起头道:
“罗云光,我们都是要朝前看的,我如今已嫁入侯府,你也另有所属,以后便大路朝前,各走一边了。”
罗云光却低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了。”
陆良玉只给了他一个白眼,怒道:
“你知道什么?罗云光,错过便是错过,我被你蹉跎岁月,熬到了十九岁,好不容易嫁了个好夫婿,”婚姻美满,你若再如这般试图破坏我的好婚姻,我不会让你好过。”
这般威胁的话,罗云光却似乎没有听到耳中,反倒低声笑道:“你大抵,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