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出了门,顺便带上了门。
陆良玉示意彩蝶将大门敞开,瓜田李下,不得不防。
她回头见那名唤怜官的角儿,正站在地上,身形微颤,当下只敲了敲桌面,问道:“怜官?”
“小的在。”怜官瞬间站直了身子,身形瘦削高挑,虽然低着头,但也能看得出,眉宇间不输女子的一股清秀。
声音清爽之中,又透露着丝丝甜腻之处,难怪能受到京中众人追捧。
“不必紧张,我今日前来,想要同你做桩生意。”陆良玉尽量语气平和道。
“小的卑贱,不敢同贵人做生意。”怜官只低头道。
陆良玉观他还算本分,当下道:“你须知,饶是眼下你千金一掷,博得众人追捧,但这样的日子能有几时?”
“我这里有个主意,我给你出赎身费,千两也好,多少也罢。助你赎身之后,给你出笔银子,自己当班主,岂不痛快?”
话说到此处,怜官募地抬起了头。只见一张半大清秀白皙的脸蛋,上头细眉高挑,嘴唇却没有什么血色。
神色之间,全是激动。那一双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我见犹怜。
半晌,才是低下了头,低声问道:“夫人说笑了。”
陆良玉站起身子,整理了衣袖道:“我也不是平白发善心,条件是有的。”
“两日后,你前去侯府给过寿的老太君唱几日的戏。至于赎身的银两,日后你只需在世一日,每年便要给我缴纳一半的赎身费,除此之外,你想如何,我均不干涉。”
说到此处,拉着蒋钦勇往外走去,道:“你也不用怕什么报复,有镇南侯府给你撑腰,谅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找你的事。”
“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陆良玉说着,脚已经迈到了门槛处。
只听得身后的人急忙道:“小的同意了。”
陆良玉才笑笑道:“此事不可走漏了风声,明日镇南侯府的人来谈赎身的费用。”
怜官款款俯身,道了句:“多谢贵人。”
出了门,陆良玉特意叮嘱道:“今日的事情,可不敢往外说出去。”
身侧的二人均点点头。蒋钦勇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要给这戏子赎身作甚?我听闻,这些角儿,花费可不少了。”
陆良玉抿嘴一笑道:“我自有主意。”
别了蒋钦勇,陆良玉回了府中,直奔秦希泽的书房而去。
秦希泽正忙着批阅奏章,陆良玉见状,沏了杯茶端了上去,还乖巧地给秦希泽按了按肩膀。
秦希泽微微一笑,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哪有。”陆良玉反驳道。
“说吧,有什么事?”秦希泽停下笔来,将陆良玉拉入怀中问道。
陆良玉忙夸道:“侯爷真是机智过人。”
秦希泽点了点她的鼻头道:“比不得你精明,今日去哪里了?”
“戏院。”陆良玉老实地回答。
“去哪里作甚?”秦希泽眉头微皱,问道。
“去见戏班子的名角儿。”陆良玉乖乖回答道,她知道,这些话,她即便不说,秦希泽也能查到,还不如自己提前交代了得好。
果然,秦希泽听到此处,眼神一变,深吸一口气,问道:“怜官?”
陆良玉老老实实地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只觉秦希泽握着自己的胳膊募地一紧。
当下举起双手交代道:“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还带了蒋钦勇一起。”
这下侯爷简直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觉得我听了会放心些?”
陆良玉忙故作委屈道:“这不是为了操办祖母的寿宴,秦二婶使坏,戏班子临时放了侯府鸽子。我不得已而为之。”
秦希泽听到此处,只道:“不愿意来,就派侍卫将人直接压过来便是了。”
陆良玉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抿嘴道:“我想了个更好的主意。”
秦希泽怪异地看着她,陆良玉笑道:“我答应要给怜官赎身,而且放出话去,日后镇南侯府罩着他。”
秦希泽眯了眯眼,问道:“你可知,给这样一个名角赎身,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陆良玉忙乖巧地搂住秦希泽的脖子道:“这不我立马就想到了侯爷,我相信,侯爷砍价可是一把能手。”
香玉入怀,秦希泽募地呼吸一促,勒紧了怀中之人,极力保持平静,解释道:“这样的角儿,可是颗摇钱树。”
陆良玉乖顺地道:“若不是戏班子欺人太甚,我也绝不会挖了他的摇钱树。”
若不是那个班主给她下绊子,态度傲慢还不见人,她不会想着断人财路的。
秦希泽一见陆良玉这幅小模样,知她肯定吃了瘪,当下心一软,便应了下来,道:“明日让管家过去谈。”
陆良玉心下欢喜,笑吟吟地道:“侯爷最好了。”
这番感激的话,自是发自内心。至少她知晓,无论她有什么想法举动,秦希泽总会站在她后头。
秦希泽观她眼睛亮晶晶的,募地眼神一暗,一双铁臂将怀中人的盈盈细腰勒得更厉害了。
陆良玉见情况不对,急忙柔声求饶道:“侯爷今日饶了我,我还有好些事情没办。”
她恳求得厉害,秦希泽便靠在那人身上,慢慢平复了呼吸,反倒忍不住自嘲道:
“幼时读书不懂,如此倒识得了几分滋味,何以自古多少英雄豪杰,最终都难过美人关。”
陆良玉笑道:“侯爷自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无疑,只可惜,我离红颜祸水的倾国美人还差些功夫。”
秦希泽眼眸低垂,道了句:“各花入各眼。”
心下暗道,她可比那些花瓶摆设似的红颜,生动多了。
陆良玉观他似乎平静下来,帮他揉了揉眼睛,不无惋惜道:“可惜了,那日快要做好的敷眼睛的带子,不慎掉落在了火中。”
“人无事就好。”秦希泽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
陆良玉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二婶说,库房的火是她指挥人放的,但外头的火可不是。她只图财,不害命。我观此事,有些蹊跷在里面。”
其实,此话是玉尚同她说的。
陆良玉总觉得,秦二婶如此谨慎的人,真要置她于死地,也不会用如此鲁莽的法子。
此事,只能告知秦希泽,慢慢查看了。